温湘宁浑身颤抖,迎着温如是狠厉的目光挺直了背脊:“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如果温如是的话是真的,再多的解释也弥补不了母皇因她而被害的事实。
她是夙月王朝无可争议的继承人,这是她的皇朝,她的天下!她温湘宁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区区几百死士,更加不是等不起!
即使她也曾经羡慕嫉妒过母皇对五妹的宠溺纵容,但她对母皇的尊敬反哺之心并未有稍减半分!
顾之若正是清楚她平生唯一的弱点,就是苏轻尘,才能以此为饵蛊惑着她与其合作——但是,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了。
相比儿女情长来说,还有太多更重要的事,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来人!”
守卫在殿外的侍卫入内轰然拜下。
温湘宁从怀中祭出黑铁铸就的凤纹监国令牌,“将太医院、御药监和所有接近过陛下的侍女全部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凡有胆敢藐视皇权,妄图利用她伤害母皇的贱民,都、该、死!
温湘宁语声森然,逆着殿外的阳光,袍摆金线绣成的凤翎泛着莹莹的光辉。
哭天抢地的随侍、宫女、太医们被赶作了一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谁都逃不了。三人畏罪服毒自尽,除了有确实证据证明与此无关的,其余人等皆被处死!
同时,京城禁卫迅速发兵城外别院,滞留在别院中的顾之若一行寡不敌众,尽数落网!
“禁卫军击杀死士七百一十八人,擒获九十六,匪首和武者七人,叩请殿下,该当如何处置?”禁卫统领单膝跪地,甲胄上血迹未干。
“匪首顾之若押入天牢,待本皇审问过后,于三日后午门行刑,其余罪犯就地斩首!”温湘宁余怒未消。假如母皇的病真是顾之若做的手脚,逼她交出解药就是当务之急!
她匆匆走出两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温如是伸出手,“五皇妹,愿与我一起审讯否?”
温如是默默望着她坦然的微笑——此刻这般杀伐果决的太女才像一个真正的未来帝王。
她不会长久地陷在那场痴恋中,她会登上帝位,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他们会有一群优秀的儿女,夙月皇朝会在温湘宁的统治下,更加繁荣昌盛。
温如是从不怀疑这一点。
她缓缓笑了起来,将手放于对方掌心:“当然愿意。”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浑身是伤的顾之若被狱卒像条死狗一样拖出来。她半睁开青肿的双眼,眼前迷迷糊糊的,只看清上方端坐着的两个人影。
“顾之若,你可知罪?”
听出是太女的声音,顾之若勉强从地上撑起:“我助你登上皇位……何罪之有?!”
温湘宁声音更冷:“放肆!本皇贵为太女,何需你假意相助?你对当今陛下下此毒手,分明就是图谋不轨,意在谋反!”
顾之若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咳出了血:“当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咳咳,如今这般冠冕堂皇……就是不知,若是五皇女知道你觊觎她心爱的夫郎,你的天下还能不能坐得这么稳……”
“我知道。”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顾之若面色大变。温湘宁心中一凛,也忍不住转头向温如是望去,只见她安抚地向温湘宁淡淡一笑,“我一直知道,不过……”
她将视线重新投在顾之若身上,“这天下是温家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两姐妹可以关起门来慢慢解决,容不得你等外姓之人来置喙。”
“五皇妹……”温湘宁既惭愧又感动。
温如是不再看她,只是盯着顾之若的表情:“你如果不想死,最好早点交出解药,否则三日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顾之若惨然摇头:“温如是,落到你手里,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出去。你认为,我会把解药给你吗?”
确实,明知必死,怎么可能让对方好过?温如是当然知道单凭这几句话,根本没用。她敛容掸了掸整洁如新的衣袖:“没关系,现在离三日还有很久,足够让你深刻地体会一下刑具的妙用,当你想死却死不掉的时候,自然就会松口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顾之若浑身发寒,她不怕死,死了不过就是被淘汰,但要是让她把刑具都挨个尝试一遍——这比杀了她还残忍!
温如是勾起唇角,笑得血腥:“我就是欺你了,怎样?”
顾之若睚眦俱裂:“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我敢在禁宫安插人手,唯独会放过你皇女府?!如今你的好夫郎——苏轻尘生死未知,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威胁我?真是可笑!”
温湘宁蓦然起身!
“你说什么?!”温如是惊怒,拽着她的衣领就将顾之若生生地提了起来!
“我说,我、若、死、了……苏轻尘也要、给、我、陪、葬!”顾之若咧着嘴,从血迹斑斑的齿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
“很好……”温如是目露凶光,第一次真正起了杀心。
她摔下顾之若,疾步往天牢外赶。只听身后传来温湘宁怒意蓬勃的呵斥:“上刑!给我上重刑!”
马鞭飞扬,温如是纵马疾驰出宫墙,数十个全副武装的侍卫策马紧紧跟在后面!
狂烈的风割面如刀,温如是心急如焚:“鸣凤!轻尘现今在何处?!”
“一个时辰前,将军府大小姐过府拜望,苏正君遣人伺候着,如今这个时候应该正在花园练琴。”鸣凤的马不似主子的坐骑神骏,几乎都快被她甩到身后。
艾瑟儿……
温如是驱马更急:“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速到!”随即一鞭狠狠抽在马臀上,身下枣红马一声嘶鸣,狂奔而去!
斜阳金辉,皇女府花园中姹紫嫣红。
湖畔传来一阵阵虚怀若谷的空灵琴声,艾瑟儿沿着石板砌就的小径寻音缓缓而至。
拂开点缀着星星点点小黄花的藤蔓,入眼便是琴榭中沉静温雅的颀长身影。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老板。艾瑟儿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就这么远远地注视着他。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他身前的琴弦上,镀出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墨黑的长发被一支莹白的玉簪束起一半,其余的都懒懒地披在身后,清雅已极。
一曲终了,苏轻尘若有似无地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缓缓端起案边的一盏清茶。
“轻尘,别喝!”
温如是急切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