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吹、岐鸣子等人皆为‘针猴儿’,被墨巨灵生擒后试炼法术,做‘回归中土’的试验品。
他们脑中有墨色长针,封印了记忆也封印了神通,落入凡间后就会变成个寿命漫长的傻子可宇宙间不存真正万无一失的法术,不知何故‘针猴儿’在破禁归回中土途中,脑中长针断碎,这让他们有了清醒的神志,但记忆受损一时间找不回来。
明白得很,墨巨灵的‘实验’成功了,‘真猴儿’返回中土,不久后大批墨灵仙接踵而至。其间相隔十几甲子,于凡人而言是漫长时间,可是自拥有无尽寿命的仙佛眼中,只能算是短短‘几天’功夫吧。
归仙入世、皆有伤在身、皆记忆混乱的真相大致当是如此了。另外还有几处细节,比如天外封禁多有古怪,即便有了破绽、墨灵仙能回来了可是墨巨灵仍进不来,还得需要‘黑脚印’来接引等之类,大家都有想到,不过没必要去做深究。
倒是另外一件事:天外封闭,三祖根本就不能回来,可他的尸身仍还落入中土苏景、尘霄生、沈河等人对望一眼,但并没多做讨论,全无线索的事情,现在说得再多也没用处,浪费口舌罢了。
岐鸣子把话说完,对着身边众人点点头,留下一句‘贫道随时听奉沈真人之命’,转身回去剑碑处,端坐、闭目,回气养神。
追杀、收兵、说过一会子话,不知不觉已到午时。明日正当空、灿烂却不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懒洋洋的舒服。
同座乾坤,同个太阳,照在人身暖洋洋懒洋洋,照在狗身上也一样暖洋洋懒洋洋。
不是普通的狗,是小祸斗。
暖洋洋的小祸斗们全都懒洋洋的,三三两两的,在天斗山四周玩耍。昨夜里妖狐过境。小狗们在窝里造反想要冲出去追狐狸。幸亏大祸斗知道深浅,拦住了小崽子不算,还个个都打了鞭子。
所以今天山下遛弯的小狗们都一瘸一拐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呢。尾巴都翘得高高的以免碰到伤口。看上去好像一群小狼崽子。
正嬉戏、闲逛的时候。突兀浓浓妖气自北方传来!
简直再熟悉不过,正是昨夜过境的那群狐妖,如今它们又回来了。小祸斗一下子就疯了。眼中烈火燃烧,口鼻黑烟吞吐,彼此汇聚很快相聚一处,吼吼怪叫着向前方冲去。
狗崽儿们都在山下,可不像家里那么好约束,顷刻聚集成潮,斜刺里冲了下去。
本打算是打横拦截的,无奈狐狸们跑得飞快,待小狗们赶到时人家大队已经向南深入了。没什么可犹豫的,狗撵狐狸天经地义,狗崽子们奉天承命、向着南方就急追了下去,个个张牙舞爪、个个吞咽吐火,修为怎样姑且不论,祸斗行军的气势着实惊人!
忽然间,缀在狐狸阵中最后的一头三尾紫狐站住了脚步,转回身迎上身后的狗群。下一刻,紫狐身上妖威绽放,滚滚腥风直冲天棚!
简直大胆妖孽,居然还敢转身示威,小祸斗皆尽大怒,颈子上的鬃毛乍开来,狂吠之中亮出口中尖牙,不存丝毫犹豫,甚至连话都不搭上半字,就此扑跃而起,于半空之中扭转身形、灵活掉头,落地后撒腿就跑。
非说不可的,小祸斗们逃走的气势,比它们撵狐狸的气势混不逊色,只不过‘气质’上有些差别,追赶时仿佛上将军直捣黄龙,决绝而激烈、不死不归;回山时则添出一份血腥杀气和几重得意快活,好似刚刚大战一场,痛斩敌寇大胜而归。
三尾紫皮狐狸眨了眨眼睛,回身追上大队,对身边一头黄毛狐狸道:“他们真是焚穷大圣的后人?跟咱家天真爷爷相交莫逆、相传威猛无匹百战不回的那位焚穹大圣?”
南荒处狗撵狐狸大胜还师的时候,西方弥天台深处,禅房木门被推开,南荒蛮子扶屠走了出来。
今早墨僧败兵回归弥天台后,水镜对扶屠道‘一夜操劳,丈夫先请歇息一阵,无需思虑太多,调养精神即好’,说着送他来到禅房。
禅房所在地方宁静,独跨小院,当是弥天台中有些地位的高僧清修所在,如今被拿来当做招待蛮子的客房。扶屠身体不累,可精神实在疲惫了,这一夜饱受惊吓,实在受够了,当下也不做推辞,怯怯道谢之后钻进房中睡觉去了。
扶屠进屋,水镜自院树枝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入手心轻轻一搓、再放手,树叶就变成了另一个水镜,从衣着到身形再到五官和表情全无两样。
真水镜转身走了,树叶水镜留在院中,等在禅房门口。
扶屠睡到中午时分,推门而出,眼中犹有惊悸残留,但神情基本还算镇定,恢复了不少。
推门就看到‘水镜’,扶屠愣了愣,旋即面露感动:“大师一直都在?”
真水镜早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但树叶水镜有他法术加持、有他神识相附,说话行动都与真人无异,留在此只为邀买人心来的,树叶水镜应道:“丈夫心怀慈悲、与世无争,不曾涉身过战事,昨夜一战打得也算惨烈,我怕丈夫伤神后休息不好,是以守在门口随时奉召,也免去不知轻重的晚辈们会误入此间搅扰到你。”
说着,树叶水镜笑了起来:“扶屠丈夫神采昂然,足见休息得不错,倒是和尚自己胡乱担心,多余了丈夫你怎了?”
丈夫的面皮扭曲了。
嘴角抽动着、双唇颤抖着,额头有青筋贲起,还有扶屠的眼圈红了,他在忍哭。
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哇呀’一声蛮子大哭出声,自从师兄伏图离开后他就再没亲人了。所过之处人人喊打,时时刻刻担心仓皇,一个人坚守着永恒直到今日,再逢同道手足、再不必担惊受怕、甚至水镜水镜神僧还亲自为他守门。
从心神上说,树叶水镜与墨僧水镜就是一个人,水镜被蛮子突然大哭吓了一跳,不明白蛮子这是什么毛病,大概听过扶屠抽泣的解释后,树叶水镜摇头而笑,声音轻柔:“丈夫独守中土,独守永恒,是我们回来的晚了,让你受尽苍凉,相比丈夫作为,我为你守上两个时辰的门当真算不得什么,反倒是我的荣幸了。”
蛮子又何止放声大哭,更一大步跨上前,不由分说直接抱住树叶水镜,继续哭。
无尽委屈和无尽欣慰交融,无尽心酸与无尽快乐共存,那哭声委实感人,然后就在这场痛哭中,树叶水镜碎了。
有法术加持,有神识牵连,但树叶水镜不算分身,他还是树叶,不过是幻形化影之术,说笑行动全无破绽,但没有丁点法力也受不得丁点碰撞,本来做个‘知客’足够用了,可水镜哪晓得蛮子会如此唐突,又搂又抱成何体统啊。
不过反过来在想想他是蛮子啊,不知礼节未受教化,感动和激动之下上来就搂抱也再正常不过。
树叶水镜碎了,蛮子不哭了,看着地上几片树叶碎屑呆呆发愣,肉眼可辨扶屠浑黑脸色开始发白他是想不明白其中缘故的,扶屠只知道昨夜被擒自己随手一推就打碎了那个苏景,此刻张臂熊抱又抱碎了圣僧?
正惶恐不知所措,忽听得小院门口处一声咳嗽,真水镜来了。
水镜尴尬得很,蛮子唐突失礼不必多说,可这一‘唐突’把大和尚的戏法也给破了,这也实在没法解释了,一个水镜碎了一个水镜又来了,傻子都能明白怎么回事。
咳嗽过一声,水镜不提树叶的事,正打算跳开话题,不料想蛮子再次痛哭失声:“大师还在,当真吓煞扶屠了”
哭着,看他的样子是又打算迈步上来,可把水镜腻歪坏了,堂堂仙家,真色使者,被个蛮子抓住抱头痛哭又算哪门子事,奈何扶屠天生就是个软弱性子,爱哭没错,更爱的是抱着人哭。
眼看着蛮子迈开脚步上前了,水镜不自禁后退一步,就在这时大山深处突兀传起一声雷霆轰鸣!
仿佛洪钟大吕震于耳鼓,那恶声之灌于心,让人不寒而栗。
蛮子被吓了一跳,顿时不哭了,循着声音抬头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