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阳彻底闹不明白了,求助似的看向温少言,希望得到企业级别的理解。
温少言摸了摸下巴,看向哑大叔:“你的意思是说,结过婚的女人?”
哑大叔重重点头,随后又拍了拍他自己的脸。
“你是说脸面……”温少言顿了顿,见哑大叔摇头,顿时眉头拧了起来,“你是结了婚后又丢了脸的女人?”
哑大叔比了个大拇指。
余孟阳敏锐地感受到在那一瞬间,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温少言的脸上罕见的浮起了愠怒之色,就连面对那对父子他也只不过是嘲讽,而此刻他的愤怒几乎可以化作实质。
哑大叔似乎感觉到了害怕,缩了缩脖子,似乎想往余孟阳身后躲。
余孟阳赶紧拍拍温少言的手背,旋即问哑大叔:“你说的这些人会单独葬吗?都葬在哪里?”
哑大叔紧张地拉拽着衣角,直到温少言沉默地步出小屋后,他才好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指了个方向,然后做了个踩单车的动作。
余孟阳心中了有了数,道了谢后离开了小屋。他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温少言看着刚刚哑大叔手指的山丘,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打火机。看着那明明灭灭的蓝色火焰,余孟阳叹了一口气,虽然温少言没怎么提过他自己的事,但余孟阳多少能猜得到温少言的愤怒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为了他的姐妹,但会让他如此无力的,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他的母亲。
一个和王燃有类似遭遇的母亲吗?
以及一个和王富贵很相似的父亲?
余孟阳走到温少言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天边如血的残阳。
直到最后一抹霞光被山丘吞没,余孟阳才笑道:“你觉得会不会,她也不愿葬在这块朽破的墓地里。山丘那边,至少有人能懂她,陪她欢喜,陪她悲伤,没有人要求她必须懂事。”
温少言轻笑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中的打火机,良久:“这个打火机,我修过很多次。但这不是我母亲送给我的,而是我从她手上抢过来的,她当时就这样烧着自己的长发……”
余孟阳只觉得自己的喉头被堵住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说得对。”温少言吐了口气,化作了一片白雾,“我母亲是自杀,她生前只想回家。但我外公不肯,哪怕她死后,他都没允许她回家。其实按温家所谓的规矩,我母亲的死法是不能入温家的祖坟,尤其是那时候我继母怀孕了,闹得厉害。最后是爷爷出面,将我母亲葬了。我现在在想,也许,她真的哪里也不想待,因为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不。”余孟阳抓住了温少言的手,那一贯温热的掌心此刻冰冷一片,如同温少言此刻的眼底一样,冷得没有半分温度,“那里还有你,我想,你母亲一定想看着你长大。”
余孟阳并不知道温少言的母亲去世时温少言多大,但他总觉得抢下火机的会是一个执拗的孩子。
执拗而绝望。
***
他们离开村子开车去了山丘的那头,顺便在路上买了元宝纸钱。
只可惜,借着朦胧的暮色和手机的灯光,他们依旧没有找到王燃的墓碑。这片墓地杂草丛生,有些墓碑立得歪歪斜斜,甚至有一些只有姓氏没有名字。
余孟阳和温少言沉默地将纸钱放在一旁的空地上点燃。
看着那烟中翻飞的被火星子吞没的纸片,余孟阳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墓碑前摆着的两个苹果:“至少,不是所有人都遗忘了她们。”
这个放着苹果的墓碑很特别,王姓还留着,姓氏下的两个字的名却被磨平了,
但唯独这个看起来被人破坏过的墓碑,却是最整洁的,墓碑前甚至还长了几朵小白花。
“走吧。”
直到纸钱化作一片灰烬,两人才在夜色中离开了这片荒墓。
车子启动后,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直到手脚逐渐回暖,温少言突然道:“元旦想不想去s市玩?”
余孟阳一愣,其实这事他说不准,他得听林局的安排。但看着温少言的表情,拒绝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见他踌躇,温少言发动了车子,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换了个话题,听着温少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余孟阳却突然道:“要是有机会回s市的话,我去给伯母上柱香吧。”
或许是太过突然,温少言直接踩了刹车,扭头怔怔地看着余孟阳。幸好这是条人迹罕至的村路,前后没有车,停下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看我干嘛?”余孟阳有些不太好意思,虽然车内只有仪表盘微弱的光,但他还是能感受到温少言的灼灼目光,就像是刚刚他们烧的那些纸钱一样,热得烫手。他摸了摸鼻子,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要是不方便就……”
“方便。”温少言轻笑了一声,“她会喜欢你的。”
车辆重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只不过这会儿车内的温度与车外已是天壤之别。
“我才不信。”余孟阳别开脑袋嘀咕道,“你妈妈肯定是那种特别有气质的贵族千金。”
“不是。”温少言却摇头否认了,“她确实很有气质,但却不是什么贵族千金,她是一个舞者。”
“哇,那一定很漂亮。”
温少言“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叹息:“她是当年s市最出名的芭蕾舞者,她说她的梦想,是站在s市的最顶端跳舞。”
“后来呢?”
温少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换了个手扶方向盘,腾出来的手揉了一把余孟阳的头发:“她肯定会很喜欢你,我记得她总说我跟个冰坨子似的一点不可爱,她说她的儿子就应该像年画里的福娃一样的可爱。”
余孟阳:“……”
车子在路上拐了个大大的s,惊得四周的青蛙纷纷叫起,伴随着从车内传出来崩溃地咆哮——
“你才是福娃!你才可爱!小爷这是帅这是帅!”
作者有话说:
余孟阳:小爷哪里像福娃了?!你摸摸,有腹肌的!六块!
温少言:……嗯,可能是二这方面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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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兄弟与捉鬼
【咱俩也算是兄弟了,谁欺负我兄弟就是欺负我。】
回去的路是温少言开的,回到公寓的时候,余孟阳看了一眼时间冲着温少言比了个大拇指:“领导以前一定飚过车。”
温少言失笑:“我玩过赛车,正规赛。”
余孟阳咋舌,果然是富家少爷,失敬失敬。
到家门口的时候,两人都是又累又困,彼此挥挥手就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床。没想到的是,温少言打开房门很快就倒退了出来。
余孟阳正准备关门,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奇怪:“怎么了?”
温少言无奈地指了指耳朵:“又闹腾起来了,你要不要听一听现场?”
走廊里听不真切,余孟阳走进客厅后就听见从卧室里传来的和温少言录下来的同样的响动。
余孟阳:“……”哪怕知道了是有人装神弄鬼,乍一听也瘆得慌。
“你找的专家找到了原因吗?”
温少言“嗯”了一声:“隐形喇叭,安装在了墙内,找到了几处新漆。”
“你房间被人进过?”余孟阳反应很快。
“嗯……”温少言被这么一说,摸了摸下巴,“之前供暖的时候,暖气漏水,是许杰主动帮我找的师傅。”
余孟阳悄然松了一口气,他窃听许杰和陈雪对话的事他没办法跟温少言解释,所以这件事他一直有些内疚,这会儿温少言能自己想到许杰身上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肯定就是他。”
“这么肯定?”温少言笑道,“我一直都觉得你只相信你看见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笃定了?”
余孟阳继续心虚:“办公室就那么几个人,就许杰看你最不对付,是他也正常。”
其实温少言不在意到底是不是许杰,在他眼里,许杰这样的人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便是出事了也是被人拿来顶锅的。而且就冲许杰敢联合马荣明给他下马威,他已经给许杰挖好了坑等着他跳,便没有这次的事,他也没打算让许杰好过。
他更想知道的是,许杰身后有没有站着别人。
“对了,我房间还发现了针孔摄像头,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余孟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放轻脚步退回到了走廊,把门一关,问:“拆掉了?”
“没。”温少言看他瞬间警惕的小模样,失笑,“摄像头没有启动,我让人监控起来了,一旦启动可以反跟踪到指令发出的电脑。你觉得会是许杰安的吗?”
这下余孟阳也拿不准了,许杰无非是想把温少言赶走,或者是吓唬吓唬他,让他休息不好。
但是在卧室安摄像头这样的事,许杰顶多就是拍拍隐私,纵使许杰真的拍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他就真的敢拿出来用吗?他就不怕温少言反手把他送进去吃牢饭吗?
至少,余孟阳不相信许杰能兜得住这个后果。
他见多了嫌疑人,许杰这样的人,更像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
“你觉得装摄像头的会是谁?”余孟阳也想知道温少言的想法,毕竟他总能感觉到谁看他不顺眼吧?
“说实话,我觉得摄像头也好,音响也好,都不是许杰的主意。”
“啊?”余孟阳有些傻眼,可从他偷听许杰和陈雪的对话,得到的信息就是许杰自作主张的行为。
“以许杰那个脑子,充其量也就是在我房间装装音响,怎么可能把楼上也捎带上?而且声光电一应俱全。”温少言见余孟阳有些愣神,提醒他,“你忘了?阮林也听见了响动,还看见了红光。”
余孟阳一怔,他也想起来了,仔细回想后眉头蹙了起来:“而且……阮林说他听见的是哭声。”
而此刻房间里的玩闹声和笑声。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困吗?要不要上楼看看?”温少言邀请道。
余孟阳搓了搓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摇头,这会儿别说困了,现在可能只有给他打一棍子才能让他睡着。
已经过了零点,走廊上没有人,余孟阳走了两步后有些不安:“你等我一下。”他转身跑回了房间,不多时出来时手中拿了根扫把。
温少言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打算跟鬼干架?”
“万一呢。”余孟阳没说的是,他其实还揣了把枪。
“那我觉得我这个都比你的管用。”温少言伸手从领口勾出了一个项链,银链上挂着枚十字架。
余孟阳:“……”也是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