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碧霄看到阳云汉停住手,神情凝重站在那里,就想迈步走过去询问个究竟。
方才跨出一步,上官碧霄猛然醒悟过来阳云汉定是在凝神思考武功绝学,急忙止住脚步,依旧痴痴看着阳云汉。
果然此刻阳云汉脑海之中全是“地载天覆”两式六十四幅武功图谱的样子,阳云汉反复思讨,就算自己全力再演练多少遍,“地载式”和“天覆式”的威力也不过尔尔。
“到底错在哪里?”阳云汉心中默念,无意中抬头看向石壁,最上面的那段话再次映入眼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武学一道,大象无形,当以无招胜有招。”
一道闪电划过阳云汉脑海:“大象无形,当以无招胜有招。无招,无招,明明姜试师父已经说了无招,自己却还在苦苦思索六十四幅图谱上的武功招式,那是着相了。自己当明了‘地载天覆’两式的刀意,而非刀式。”
想到这里,阳云汉再次看向石壁之上的六十四幅武功图谱,果然此番众图谱在阳云汉眼中变化为另外一番模样。
“地载式”三十二幅图谱之中无论幻化出多少个方形,不过是以刀划方,追求极致,划出更加完美的方形而已。极致之方,好似静静的大地一般,收敛静止,与之对敌之人,莫不被大地所覆盖。
“天覆式”三十二幅图谱之中无论幻化出多少个圆形,不过是以刀划圆,力求极致,幻划最为完美的圆形模样。极致之圆,好似灵动的日月一般,运动变化,与之对敌之人,莫不被日月所笼罩。
想明白此中关节,阳云汉胸中郁结之气尽消,运气调息,全心全意修炼起来。
一番修炼之下,阳云汉使出“地载式”之时,手掌之上划出的方形,虽是悄无声息,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一股刀气暗流涌动,后室内的长明灯无风自动。
上官碧霄感受到阳云汉手掌之上的劲气变化,心中暗暗称奇,芳心却是窃喜。
演练二十几遍之后,阳云汉使出“地载式”愈发纯熟,方形也划的愈来愈工整,长明灯火竟随之忽闪忽闪,跳动起来。
坐地调息的温无鬼此时也感受到暗劲来袭,吃惊之下,忙停止运气,抬头看向阳云汉。只见阳云汉化掌为刀,以意驭刀,掌式变化莫测,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温无鬼看得暗暗心惊,赞叹这龙甲神诀果然是奇妙无比。
阳云汉将“地载式”修炼纯熟之后,紧接着开始修炼“天覆式”。随着他手掌上圆形一遍遍划出,终于有一股凌冽刀气蓬勃而出。
上官碧霄陡然感受到这股劲气刮面,吃痛之下,赶忙退后几步,避开阳云汉掌式上的锋芒。
阳云汉接连使出几十遍“天覆式”之后,手掌划出的圆形愈加工致,劲气也随之愈发强劲,内室的长明灯随之不断闪烁。
上官碧霄经受不住劲气侵袭,只得连连退后,一直贴到了内室石壁上。温无鬼也起身接连后退,靠近石壁之后方才站定。
只见此时阳云汉手掌又划过一个圆圈,正重叠在前掌划过的圆圈之上,内室周围的长明灯在此掌威力之下,竟在同一瞬间一齐熄灭,顿时整个内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温无鬼和上官碧霄赶忙取过火折子再次点亮内室的长明灯。
上官碧霄兴奋地冲阳云汉说道:“哥哥,这些武功图谱招式,你都学会了吧,劲气怎会如此强劲?”
阳云汉正沉浸在武功突飞猛进的喜悦之中,不假思索地回道:“妹妹,这六十四幅图谱上的招式我可是一招都没记住。”
听到这话,上官碧霄“咦”了一声,脸上露出诧异神色。
一旁的温无鬼听到阳云汉回话,却是若有所思,喃喃说道:“阳小子,你真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了?”
阳云汉点了点头:“温前辈,我终于将六十四幅图谱悉数忘掉,心中再无半分阻碍。姜试师父创立的‘地载天覆’两式,在下终于有所小成。”
温无鬼听到这话,脸上浮现艳羡之色,连声赞叹道:“阳小子,真有你的,年纪轻轻,竟能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我们‘天龙玄花’老大十余年前,可也还没达到此等境界。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悉数忘掉这些武功图谱,说阳小子你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在一旁的上官碧霄虽是不懂阳云汉回话中的含义,却听到温无鬼对阳云汉推崇备至,心中也是高兴。
阳云汉听到温无鬼夸赞,脸上却无半分得色,沉声回道:“温前辈过誉了,在下如何敢当天纵奇才之说,创立此等神功的姜试师父才能当得起如此称号。况且我演练这两式之时,始终觉得还未到大圆满境地。温前辈,妹妹,且容我再思讨演练片刻。”
听到阳云汉这话,温无鬼神色一怔,轻叹一口气道:“老夫有的就是时间,阳小子你慢慢来。上官丫头,我们退到一旁去。”说罢,自顾退到石壁前,上官碧霄听罢,也跟着退到石壁角落里,贴壁而立。
阳云汉待二人退开之后,却没有立刻开始演练武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抬头看向石壁上那些武功图谱。
后室之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心无旁骛的阳云汉渐渐进入空灵境界,脑中所想,心中所思,唯有龙甲神诀武功绝学而已。
“‘地载式’以极致之方,收敛静止,‘天覆式’以极致之圆,运动变化。二者各自施展虽威力惊人,自己为何却始终感觉未达到大圆满境地?”阳云汉苦苦思索,不得其解,一直木然而立。
上官碧霄紧贴石壁,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阳云汉坚毅的面庞,心中暗暗期翼阳云汉能再有突破。
阳云汉静静站立良久,突然想到:“自己曾在对敌‘玄黄’之时,顿悟之下将龙甲神诀两式武功‘云垂式’和‘风扬式’杂糅在一起连贯使出,结果两式合一的‘云垂风扬’式威力巨增。自己为何不能将‘地载天覆’两式连贯使出呢?”
想到这里,阳云汉精神一振,身形晃动,化掌为刀,开始尝试将“地载天覆”两式融合在一起。上官碧霄看到阳云汉终于有所行动,猜到阳云汉定有感悟,眼中不禁放射出喜悦的光芒。
阳云汉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地载天覆”两式武功,初始之时,由方入圆,或由圆入方谈何容易,阳云汉掌式变幻总是不能连贯。
演练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阳云汉才渐渐初窥门径,掌势逐渐圆润起来,或外方内圆,或外圆内方。只是此时阳云汉掌力所至,神韵内敛而不外放,内室周围的长明灯竟是晃也不晃一下。
又两个时辰过去,只见阳云汉举手投足之间,圆则杌棿,方为吝啬,渐入天人合一状态,极致之圆和极致之方在他身形掌法变幻之下,层叠嵌套而出。
阳云汉此时已然做到收放自如,劲气内敛,再不像先前单独使出“地载式”和“天覆式”那般,劲气外露。
只听阳云汉猛然断喝一声:“去!”突然左手划圆,右手划方,双掌交错,天圆地方。
上官碧霄和温无鬼只感到一阵轻风拂面,正暗自不解之时,突然内室四周的那些长明灯在同一时间爆裂开来,竟是被阳云汉的“地载天覆”式释放出来的劲气所破。
直至此时,阳云汉终于将龙甲神诀八式学全,甚至比之当年的姜试还要更进一步。
龙甲神诀前两式“蛇蟠鸟翔”以柔克刚,内力招式缺一不可。再两式“虎翼龙飞”以拙胜巧,重在内力运转和内力强横。第五第六两式“云垂风扬”以精破敌,重在招式精妙无穷。最后两式第七第八式“地载天覆”以无胜有,重在大象无形天圆地方。
上官碧霄和温无鬼再次点燃火折子,上官碧霄欣喜地冲阳云汉说道:“哥哥,你这招威力真是强劲,可是已经修炼成功了么?”
阳云汉点头说道:“我刚刚初窥天圆地方之门径。”
温无鬼闻言,在一旁喃喃说道:“天圆地方,天圆地方,阳小子,说你天纵奇才真正不是夸赞你。”
其实温无鬼此言并不为过,阳云汉不仅修炼成姜试所传龙甲神诀之“地载式”和“天覆式”,更是将二式融会贯通,创出“天圆地方”之大圆满招式,此等境界就算是当年的姜试本人是否能达到都不为所知。
阳云汉神功即成,三人不再过多逗留。温无鬼头前引路,三人鱼贯离开内室,重新进入前室之内。
就在温无鬼前脚踏入前室之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墓室颤动了一下,温无鬼大喝一声:“不好!”
三人借着火折子亮光,见一块万斤巨石轰然落下,正挡在了前室墓门前,死死封住了阴山古墓的出路。
三人不想有此变故,温无鬼蹙眉说道:“这处机关好生厉害,我们来时并不触发,待我们离开古墓第二次踏足此地时,才触动机关,落下这万斤巨石挡住我们去路。只是不知道这机关为何会如此设计?”
此时阳云汉已经走近巨石,举起火折子查看起来,见这万斤巨石上刻着八个大字:“留下神木,方可出墓。”
大字下面正有个凹槽,阳云汉有了前三番经验,忙取出龙甲神木嵌入到凹槽之中。剩余的龙甲神木不大不小正好卡入到凹槽内,古墓随之颤动,机关触发,万斤巨石竟缓缓升起。
阳云汉忙招呼温无鬼和上官碧霄二人:“温大侠,妹妹,我们快走。”待温无鬼和上官碧霄窜出巨石封闭之门后,阳云汉还待伸手去取回剩余的龙甲神木,不料拔了一下竟没能拔动龙甲神木。
阳云汉不死心,运足内力,发力拔去,没想到以他八十余载雄浑内力,那龙甲神木依旧是纹丝不动,嵌入凹槽之内好似长进去了一般。
阳云汉顿时明白,这是龙甲神木和自己缘分已尽,被姜试师父设计的机关留在这古墓之中。想到这里,阳云汉不再犹豫,放弃龙甲神木,一闪身也窜出古墓。
三人进入甬道之后,没过多久古墓之中颤抖更加剧烈,隐隐传来轰隆之声,显是古墓开始坍塌,姜试前辈刻下的石壁文字图谱再也不复存在。而那万斤巨石又一次轰然落下,彻底将这座垮塌的古墓封死。
阳云汉三人一路返回,离开大墓,下了阴山,回到草原,再次找到通译,在那通译的带领下折返回到大宋境内。在榷场卖掉牲口之后,三人倒是小赚了一笔。依照和凌孤帆,赵破空约定好的,阳云汉三人择路返回东京。
一条宽阔的大宋官道上,阳云汉骑着“龙驹”宝马,上官碧霄和温无鬼也各自骑着一匹良驹紧随其后,三人策马扬鞭向东京赶去。
突然前方官道旁传来打斗声和呼喝声,阳云汉赶忙勒马,放慢马速。上官碧霄和温无鬼见状,也赶忙勒马而行。
三人往前又骑行了一段,拨转马头朝官道旁打斗处寻去。走了没多远,远远看到前面有七人正在围攻三人。
这七人均是穿着黑色衣服,衣服上绣着醒目的虎头,人人手持虎头大刀,一看就是同一门派中人。那被围攻三人衣着各不相同,手中兵刃各异。
七个黑衣人手中虎头大刀虎虎生风,招招都往对手要害部位招呼。被围三人浑身到处是刀伤血迹,使尽浑身解数搏命厮杀,可三人势单力孤,又被七个黑衣人分割开来,均是陷入绝境之中。
两个黑衣人正一前一后夹击其中一人,那人避开身前的虎头大刀后,却因为身受重伤,无路如何也避不开身后袭来的虎头大刀,眼看就要沦为刀下之鬼。
孰料一道人影闪过,两个黑衣人只感到手腕剧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手中虎头大刀已然落地,两个黑衣人愣在当场。
与此同时,另外五个黑衣人也是眼前一花,手腕吃痛,手中虎头大刀落地。
七个黑衣人和被围三人被眼前变故惊呆,齐齐看向来人。此人龙眉凤眼,英武之中带着儒雅之气,正是阳云汉在关键时刻施展龙雀神章之“地载式”出手相救。
阳云汉扫视众人一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赶尽杀绝。”
七个黑衣人心知自己武功和来人相差太大,也不敢留下狠话,低头捡起虎头大刀,悻悻然离去。
三个被围攻之人赶忙上前向阳云汉道谢,感谢救命之恩。
众人互相通了名姓,原来这三人是两浙路武林人士,阳云汉开口询问:“你们三人为何被那七个黑衣人追杀?”
三人中领头那人赶忙躬身回道:“恩公,那七个黑衣人是河北路的黑虎断刀门人,在此处拦截我等三人,不让我们前往恒山寻宝。”
“恒山寻宝?恒山有何宝贝让你们不远千里前去寻找?”听到有宝贝,已经下马过来的温无鬼起了兴趣,开口询问。
被询问三人听了问话,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之下,领头那人赶忙回道:“这位前辈,你们不知道恒山宝藏之事么?这消息可是早在武林中传疯了一般。”
阳云汉摇了摇头:“这三个月我们前往大契丹国贩马,并不知道我大宋武林中有何传闻,你们是否方便说来听听。”
领头那人急忙回道:“恩公,这消息也不是啥秘密,如今武林中人已是人尽皆知。就算它是啥秘密,恩公对我三人有救命之恩,我们也是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