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的集市上能够玩乐的东西并不多，流行的东西也是从城里淘汰下来的，没有什么新鲜和特别劲。

突然，裴清歌被角落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雷靖霆跟着看过去。

距离有点远，并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旁边聚集了很多年轻人，也就是十几，二十多岁，有男孩，女孩，情侣居多。

“小叔，我们过去看看。”

裴清歌终于提起了精神，也不等他回复，就小跑过去，走近了才看清楚是照大头贴。

以前，A市特别流行，那个时候正上初中，她一直想要去拍，却从来都没有过机会。

因为那个时候爷爷还在，对她的教育别提有多严厉，每天上课和下课都有司机去学校接，根本没有空闲和时间。

以至于现在看到，心底还是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一样。

“小叔，我想拍。”她眨着大眼睛，异常明亮和闪烁。

“嗯。”雷靖霆淡应出声，他自然不会阻拦她。

等到前面的人都离开后，裴清歌拉着雷靖霆的手臂走进去，一边做着鬼脸，边指挥着他，“小叔，笑笑。”

雷靖霆没有什么反应。

“小叔——”她拉长声音，神色很是不满。

雷靖霆轻扯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似笑不笑，他是军人，照相一向都是严肃，哪里会嬉皮笑脸。

很显然，裴清歌对他的反应不满意了，两手扒拉着眼睛和嘴巴，给他做示范，“做鬼脸，像我这样，瞪着眼睛，歪着嘴巴。”

从小深受的教育和修养让雷靖霆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他轻声训斥，“乖乖地，别闹。”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咔嚓”一声。

裴清歌啊了一声，“这就照了？”

说话间，照片已经出来，照片上，她做着鬼脸，而小叔正在训斥她，画面看着挺滑稽搞笑，却也拍的不错。

拿出两张，她递给雷靖霆，“小叔，这是你的，剩下的是我的，要保存好哦，我们两的第一次合照。”

眼眸黑沉如墨，泛出淡淡涟漪，雷靖霆喉结上下滚动，竟从他一向沉稳的眼神中看出了轻快和欢愉。

突然间，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裴清歌低头，看着屏幕的闪烁。

来电显示是卫泽西。

刹那间，一股子矫情劲涌现上来，也不知怎么的有了哭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用力把滚动的泪水收住，才接通手机。

“你还能想得起来给我打电话！”

她很生气。

“抱歉，这段时间真的忙的脱不开身，我已经租好房子，环境不算好，你愿不愿意过来？”

卫泽西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还有不间断的说话声传过来。

“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吗？”裴清歌急急地问。

“没有，生命的是我妈妈。”

她放下心，点头，回答的迫不及待，“我愿意过去，晚上我就买票。”

“路上注意安全，买好票告诉我时间，我去车站接你。”

雷靖霆听得清清楚楚，“你确定要过去？”

裴清歌重重点头。

他的心很沉，说不出来的窒息感，薄唇微动，却没吐出来话音。

顿了许久后，他问，“你不怕？不后悔？”

“小叔，只要是我做的决定，都不会怕，也不会后悔，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的情绪太过坚定，语气更是强硬，雷靖霆能感受得出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已经沾染上沉郁，“清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安安分分的守在这里，找到机会我会让你离开，送你去国外留学，你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二条，就是追随他去C市，但你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以及未来会怎么样，怎么选？”

始终还是年轻，爱情已经占据了她的所有，连想都不曾想，裴清歌直接回答，“我要去C市，小叔，这就是我的选择。”

“不再考虑？”

雷靖霆幽幽的问。

“没有必要再考虑，我都已经想好了，小叔，我现在要去买C市的票。”

裴清歌说风就是雨。

“你留着，我让人去给你买。”雷靖霆沉声道。

票很快就买下，裴清歌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去告诉校长，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看着那群孩子们纯真的脸庞，她会不舍得离开。

雷靖霆买了两张票，“我送你过去。”

裴清歌一怔，“小叔，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然而，雷靖霆没有理会她，只是扫了她一眼，沉沉地丢出两个字，“上车！”

话音落，长腿迈动，率先越过她，上了车。

他给了她选择，也尊重她的选择，但从这里到C市，不可能容忍她一个人坐火车过去。

裴清歌紧随其后，她能感觉到小叔心情不好，沉闷闷地，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还是说男人也会内分泌失调？

先坐汽车，然后再改火车。

裴清歌有点担心，坐火车的话，会被查到行踪。

雷靖霆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她嘿嘿嘿的一笑，坐在靠窗口的位置，还是第一次坐火车，感觉到很特别。

背后，雷靖霆视线投落在她身上，暗沉起伏，闪现出来的情绪异常复杂。

有小叔在的缘故，裴清歌异常放心，能吃能睡，心情别提有多好。

从西乡到C市需要二十多个小时，坐了十几个小时后，她后背开始疼，雷靖霆询问了列车员，得知有空余的卧铺后，补了两张。

一路上，他心情都是沉闷，距离C市越来越近，就愈发暗沉，走到吸烟处，抽出一根烟，点燃，含在薄唇上。

或许，这是他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

裴清歌探着脑袋，远远地看到小叔在抽烟，还诧异了一把，要知道，小叔可是三好学生，不喝酒，不抽烟，从来都不乱搞男女关系，这会儿是怎么了，连烟都抽起来了？

可能，他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