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倒也精乖,眼见哥哥没日没夜的忙活,心中疼惜,也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帮帮他,总归是好的,于是早就飞鸽传书给薛慕华等了,叫他们见信后,迁城赶至大理。
刘进和柳宗元整日练武,自从刘进开口向梁萧索要外公留下来的那套“越女剑”剑法,他答应之后便满心欢喜,拥着他直转圈子。公子微微苦笑,心道:“对不起,外公甚么都没有留给你,也许这套剑法能弥补他一些遗憾吧。”此后,就整天都腻在练武厅,与小鬼切磋。
上次败给了柳宗元,这刘进不服气,一定要凭这套剑法挣回一些面子。谁料二人越切磋越来劲,不但武功日与剧增,而且情谊越加的好。公子偶有闲暇,也去制造车间转转,授以技术指导,有时路过练武场,见众弟子在练武,手痒时也耍几招指点一二。他也不藏私,曾进曼陀山庄阅遍天下武学,其中无量派的剑法精义也有,就编成册,送于左辛二人。
二人一见,俱是欢喜,更感激涕零,对公子的忠诚,可谓又深一层。柳文龙也住了下来,他不忙着做生意,而是在一旁仔细观察这个外甥,几天下来,觉此人有时偶尔孩子气,比较顽野,甚称得上个邪字,但心肠不错,懂得为大伙谋福利,而且颇有大将之风,越瞧越是欢喜。
这天上午,公子总算把他脑子里能记的东西,都用图纸绘了出来,但他仍觉得不太满意,伸了个懒腰,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门这时候开了,柳文龙走了进来,听到他的叹息,忙将门掩上,缓步过去,口里笑道:“怎么啦大天才,又有甚么烦心事了,需不需要我这个舅舅帮忙呀?”
这些天,柳文龙基本上每天都来他房里,见了公子的杰作,又诧又异,惊为神来之笔,常常问他:“你脑子到底是用甚么做的,为何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往这时,公子总是直视舅舅,然后微笑不答,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为此,柳文龙总是争着不放,定要问他个明白,但公子神秘,或是深深一笑,就算回答他了。柳文龙常常为此苦恼不休,总觉此人像一个迷,一个没有谜底的迷,可他仍不放弃。
柳文龙扯过一张交椅,坐于一旁,来此,他没有甚么约束,更没有甚么顾忌,顺顺便帮乃常事。公子对他亦是一般,不像后生对晚辈,倒像朋友待兄弟,一切不拘谨。公子笑了笑,道:“现在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我能有啥烦心事,倒是你,我上次提那事,你考虑得怎样啦?”柳文龙装糊涂,说道:“你提过很多事,不知所指哪件?”
公子笑道:“别装蒜,在我面前,无论是君子,或是小人,都无可遁形。不妨我再提醒你一下,就是给宗元找个娘亲,给你自己给个妻子这事。”柳文龙怪瞪了他一眼,诧道:“哎呀,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对我的事这般上心,嘿嘿,说,有啥图谋?”公子不愉道:“我纯粹一片好心,你倒当成驴肝肺,不提也罢。”
柳文龙道:“就是,你小子哪壶不该提哪壶,倘若让我家元儿知道了,他非阉了我不可。”公子想笑,却笑不出来,大声道:“他敢!”柳文龙叹道:“唉,以前他是不敢,不过现在世道变了,他如今武艺高强,放眼天下,能打败他的屈指可数。我一个文弱商人,哪敌得他过。”
公子心想:“这倒也是!”蓦然,胸中一动,犹有兴味道:“舅呀,你当初怎地不学武,倘若学了,以你的体质,至少可以学到外公本事的七八成。”柳文龙向他横了一眼,不悦道:“小子,你这是损我,还是赞我?”公子好笑道:“年龄不大,脾气倒是挺大。”
柳文龙一拍桌面,忿然道:“你说甚么?”公子尖声叫道:“舅舅,手下留情,我的图画,啊,啊,啊……”原来柳文龙动怒时,手拍桌面,就把砚台里的墨汁给震出来,有不少溅到图纸上,近前的一沓全花了。
这柳文龙视之,微有歉色,怒气消了一半,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咦,这是甚么?”伸手指了一下少墨迹的其中一张,公子见了,心疼道:“我的自行车呀。”柳文龙诧异:“车?马车哪是这样的?”
公子拿毛巾擦了擦,想把多余的墨汁擦干净,但是大佬,此乃墨耶,一旦沾上了纸,岂能轻易抹去,他又是苦涩,又是心疼,单单这一张自行车模型简图就画了六个时辰,若不是有人在,眼泪当真就想滚了下来。
柳文龙见他不理不睬,歉疚更甚,摇摇他肩头,安慰道:“好孩子,别吸鼻子啦,你既会画,再画过一张不就是了。”公子想:“对哦!”但他的心仍是有那么一点点酸,高兴不起来。柳文龙又翻了几张,皱眉问:“哎,这张底下有那么多轮子,上头踏着一双鞋,这又是甚么车?”
公子抬头一看,不由得好笑,说道:“那不是甚么车啦,此乃溜冰鞋也!”柳文龙咋舌:“溜冰鞋,干甚么用的?”一提起这个,公子阴郁尽消,神气了起来,昂首道:“说起它,可就厉害啦,只要在平滑的地带双脚穿上它,便是它的天下。我准备让士兵在攻城的时候穿,配合轻功使用,在下面攻城那会,当城头上羽箭飞下,大石滚落之时,好轻易闪避,安然躲开,可以减少伤亡。”
柳文龙不解,疑道:“虽说是双脚可以跑,你说无碍,但如果那箭和石头飞来,砸中了身上或是脑袋,却如何安然?”公子嘻嘻一声笑,选出两张图纸,拍桌面道:“那就要看我的安全帽和防弹衣该起的作用啦。”徒听柳文龙“啊哟”的一声大叫。
公子问:“怎么啦?”柳文龙指指砚台,又指指那些图纸,惶恐道:“你的防弹衣和安全帽又没了。”公子一怔,细瞧,果见那些墨汁全浸在图纸之上,恨道:“砚台哪里买的,质量如此之差。”又心疼:“先是代替行军速度的自行车毁了,跟着是……”
就在这时,门响了,公子心烦喝:“滚进来!”无量派弟子颤巍巍推开门挪步进去,伏拜道:“启……启禀少公子,山门外有位书生自称乃公子旧识,说要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