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宿一宿的做噩梦,经常半夜惊醒,然后无法入睡。
像这样踏踏实实的睡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江叙看着他疲惫的睡脸,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高敛叫他来陪着的目的。
他在害怕。
他很孤独。
他需要自己。
江叙心想,就这样最好。
第二天有夜戏,是一场吴光和鲁涣在路上打架以后谈心的片段,很温情的片段,但是用到了个机位角度,加上这一段也是两个人转换心境的戏,几乎是整场戏的高潮部分,贺平尤其的重视。
两个人坐在车顶上,灯光浅浅的照在两个人身上。
江叙套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是高敛确只穿了一件无袖的背心,还是暗红色的,露出了臂膀和一部分的胸膛。
灯光从远处照射过来,浅浅的打在高敛的眉眼上,他的皮肤忽然像是发光了一样,江叙仰头看的出神。
他忽然发现高敛的眼珠很黑,黑的像是夜空一样,或许是现场灯光的原因,让他的眼珠看起来折射着光,像是盛满了星晖。
因为车顶狭窄,江叙离高敛很近,两个人挨得特别近。
高敛一直依偎在他身旁,手还搭在他的腰间。
“高大壮,我发现你挺好看的。”江叙凑到高敛耳边,故意低声调侃。
高敛弯起嘴角,“你第一天知道我好看啊?”
“你也太不要脸了。”江叙反手捏了把高敛的腰。
高敛没反应,甚至一脸正直,丝毫没有开小差的模样。
贺平不满的喊:“江叙!认真点!开始了!”
江叙顺手就摸到了高敛的脊背,往下摸了两下,高敛一愣,慌忙挺直了腰背,侧头诧异的看着江叙,一副质问他在干嘛的模样。
瞧见高敛有反应了,江叙摸的更起劲了。
这高大壮就是太装了,瞧瞧还不是落在爸爸手里了。
江叙捏到高敛尾椎骨,用手指头按压了几下,似乎故意要激高敛动弹。
但是高敛咬牙坚持,硬是一点没露出来不对劲的模样。
江叙按了一会,也颇为无趣,只好收回手来。
高敛深深呼出一口气,勾了勾嘴角,“别乱摸了。”
江叙心想,我哪里摸了,我都在用力戳你啊!
“我都要硬了。”
“········”江叙差点从车顶掉到了车底,这车开的猝不及防,叫人一时不知道讲点啥好。
“车顶第二场,开始!”贺平摆弄好了机位以后,拿着监视器看着。
江叙赶紧肃穆起脸色,仰头看着星空,但是眼神在高敛的身上流连。
高大壮这狗东西就知道瞎几把讲。
根本就没有硬。
江叙有点不爽,什么玩笑不开,偏偏要开这个!
妈的!狗男人!
江叙气。
他收回眼神,继续仰头。
下面的贺平挥了挥手以后,灯光师开始转动机器,让光改变方向,好让镜头光影效果更好些。
两个人这里有大篇幅的台词对白。
其实二人饰演的角色都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所以打架的时候也是词穷的,唯独在这里有了一段长长的对话。
鲁涣对吴光抱有强烈的执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感情,非他不可,非他不行。
虽然极为痛苦,但也是鲁涣自己的感情,他选择了这样的爱恋,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吴光对鲁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加上不停施于鲁涣身体上的侮辱鞭挞,看起来是个施虐者,但其实精神上他已经被鲁涣掌控,无法脱离。
这是褪去了谋杀和被迫以及所有纠葛的一夜,安静的可怕。
像极了他们两个人。
有时候江叙会忍不住将这两个角色代入自己和高敛。
他看起来是站在主导位置的吴光,高敛像是站在被动位置的鲁涣。
但其实呢,完全相反。
他才是被高敛把控在手里,死也无法脱离的人。
贺平处理这一段的时候,没有用音乐,只有嘈杂的风声。
江叙看着画面里他们两个人寂静的台词声音,陷入了沉默。
原著其实很暗黑,贺平改编了许多,在这种暗黑的画面里添加了柔和的光,有种怪异的凄美感。
高敛对电影也有自己的见解,他站在那里和贺平在争论。
这段戏里面,要不要让江叙饰演的吴光说出那句原著里一直没有讲出来的爱恋。
东方人嗜好含蓄,贺平坚持沿用原著,不希望添加这个台词。
高敛却好像非常坚持让吴光说出一些具体的具有代表性的话。
两个人站在监视器后面争辩了十多分钟。
江叙抽完了一根烟上前,“要不,换个词说。”
正在讲话的贺平和高敛同时侧过头去看江叙。
江叙扔掉了烟蒂,“这样,用一句暗示性的话吧,让观众自己猜想,模糊不清的话。”
贺平皱眉,很是勉强。
高敛挑眉,“比如?”
江叙想了会,问:“你呢?你想要我、想要吴光说什么?”
高敛微楞,他忽的低下头,用脚尖黏着石头,耳根唰的红了,“起风了。”
贺平觉得自己刚刚吵了个寂寞。
去尼玛的,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