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琮借着玩笑,把压抑已久的话说了出来,笑着笑着,泪就不经意地掉了下来。她连忙转过身:“小砺,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她反常的表现落在霍钟逸的眼里,明明灭灭。
那日过后,夏至杳无音信,发给她的信息犹如石沉大海,但丛琮仍一如既往地给夏至发着信息。
一周后,霍钟逸可以简单地活动跟交流了,夏至也回来了。
“夏至,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丛琮敲着夏至房间紧闭的房门。下了课刚回来,她就看到了门口的一双球鞋,暗想应该是夏至回来了,急迫地敲着她的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丛琮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转念一想,除了夏至,这双球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主人。于是锲而不舍地持续敲击着房门。
“夏至,你把门打开,我看你一眼就好。”丛琮劝道,“夏至,你别把自己锁在屋里,开门,好吗?”
“走开!”夏至发出一声尖叫,“我现在不想见你,你不要再吵了。”
丛琮听到夏至的声音,忙应道:“好好好,我不吵你。你先一个人待一会,我晚上回来,我们再见面,可以吗?”
夏至没有回答,丛琮又叮嘱了一遍:“吃的在冰箱里,你饿了记得吃。千万别忘了。”
丛琮看着寂静无声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东西走了。跟宿管员打过招呼,让她多照看一眼夏至后,丛琮匆匆去了医院。
“钟逸,不好意思久等啦。”丛琮忙放下书包,走到阳台,霍钟逸转头看向丛琮:
“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学校忙就别天天过来了。”
丛琮表情停滞了一下,这些天霍钟逸总是这样,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本来两个人的误会解除,应该重归于好,但霍钟逸总是若有似无地保持了一段距离。丛琮只能假装不去在意,也不戳穿。
丛琮说道,“嗯。明天开始就是考试周了,我先不过来了,等考完试我再来。”
霍钟逸点点头,又转头看着窗外逐渐西沉的落日。
“钟逸,你饭吃了吗?”丛琮等待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打破沉默说道。
“嗯。吃过了。”霍钟逸背对着丛琮,“护工应该也给你做了饭,你去拿来吃吧。”
“好。”
丛琮迟疑地转身走到门口,刚一开门,段湘平正要敲门。
“段医生,你来啦。”丛琮惊讶地问候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自从霍钟逸清醒之后,段湘平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从未露面过。不知道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钟……霍先生在里面?”段湘平不自在地问道。
“嗯。”丛琮侧开身,“他就在里面。”视线随之移向阳台,却看到霍钟逸早已转过轮椅,正对着段湘平。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霍钟逸说完这句话,又看着丛琮说道,“你不是要去吃饭吗?”
丛琮愣了一下:“对。我正要出去。”她对上段湘平的双眼,“那你们聊。”
丛琮替两人合上了门,心情复杂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她差点忘了,虽然段湘平单方面地说,霍钟逸和她演的这场戏,是为了支开自己。但现在丛琮不敢确信,霍钟逸是否入了戏。
丛琮下意识地紧咬嘴唇,数落自己:钟逸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寄望老天爷让他尽快苏醒,无论是让自己付出什么牺牲。而他顺利醒来了,你又希望能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你怎么这么贪心。
丛琮甩甩头,想竭力甩开那些飘渺着的欲望和期待。现在,她既无立场,也没身份长时间呆在霍钟逸身边,等到他康复起来……丛琮想,等他康复起来,她努力追求他一回。
“你终于来了。”霍钟逸像是已经等待了半个世纪。
“嗯……”段湘平打着哈哈,“这不是不敢来见你么,怕你怪我不守信用。”
“你也知道!”霍钟逸微恼地看着段湘平,“你怎么跟她说的?”
“没说什么。当时你昏迷不醒,她找上门了,我就说,也许她能唤醒你。这不……你很快就苏醒了。”
“也就是说,她还不知道我这个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霍钟逸问道。
“或多或少应该知道吧。”段湘平估摸着回道,“你醒的时候,她不是在么,应该听到了我爸他们说的话了。”
霍钟逸沉吟了一会,严肃问道:“现在你老实告诉我,希望多大,能活多久?”
段湘平是一名外科医生,平时习惯被问的是“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这种问题,而至于一个人的寿命长短,她实在没有把握。
“根据我爸的透露……”段湘平迟疑地看了霍钟逸一眼,眼神飘散了开来,“难说。”
“难说也给我说。”霍钟逸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几天他们过来查房,我都没有细问,湘平,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好吧……”段湘平今天来,也是刚从段啸天那里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这才按捺不住跑了过来。
“由于你现在是外伤加颅内伤,虽然醒过来了,但后续治疗还不能停。即使过段时间身体康复了,最好还是能有人每天照料你的生活起居。不能再摔到头部或者受到什么强烈撞击。虽然从机率上来说,并不是一旦受伤,就会加重病情,但为了提高生存几率,建议你不要做出过激的行动。颅内伤不会有痊愈的那天,脑细胞不可再生。你现在能说话能活动,在医学上来说,已经是一个奇迹。医生不能确定你这种奇迹能不能持久。”
霍钟逸听着段湘平绕来绕去说了一堆话,也没听出个重点,他总结道:“也就是说,在医学上,我应该不具备自理能力,是吗?”
“几率比较小吧。”段湘平说道,“你的脑干细胞受损严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爸他们都比较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