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辽:“这是棵很大的树,主杆直径比那间仓库还要宽大,不是说移走就能移走的。”试图讲道理。
禾嘉泽‘哦’了一声:“你说的我都认同。”顿了顿,又拍着树杆表面道:“我要这个树,把它移到我院子里。”
纪川辽只觉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问道:“你为什么会需要一棵树?一棵这么大的树。”
禾嘉泽表面上说着:“这是你带我看的第一件东西,等我好了以后,我第一个想看到的风景,就是它。”实际上心里想着的是:我就是觉得折腾你的机会来了。
纪川辽:“……”还好今天没去看天然湖。
他环抱住纪川辽的手臂,用着透彻的声音,软绵的腔调,道:“可以吗?”
宛若一阵风从心尖上拂晓而过,伴着蛊惑心智的毒雾,让纪川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叹了口气:“我想办法……”
禾嘉泽仰面眯起双眼,露出微笑,像是讨到了糖果一般,那甜度自他身上散发开来,蔓延进纪川辽体内,让他忍不住跟着牵起嘴角。
当晚,禾嘉泽入睡之后,纪川辽蹑手蹑脚的跑到了树下,他伸手在树杆上拍了两下,心里暗道一句对不住了,开始埋头刨土,把扎根在这泥土伸出的每一根分枝都掘出土中。
树个小时后,大树轰然倒地,惊起飞鸟无数。
纪川辽用上了非常规的手段将土地恢复原样,但那一块依旧是出现了一圈凹陷下去的深坑,他抖落掉身上的泥土,转头看向身后的树,叹了口气,默默的把树给一路抗回到了院中。
古树枝叶铺天盖地,仅半边都将整个屋子拢扩在了树荫之下。
树大不仅招风,还会招鸟,纪川辽把大树移到院子里后,不少恋巢的鸟也跟着一起住进了院中。
次日,天还没亮,禾嘉泽就被从窗外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鸟叫声给惊扰醒了。
他不情愿睁开眼睛,伸手去推睡在身边的人:“好吵。”
纪川辽也睡的正迷糊,爬起来将窗子关上,又躺会禾嘉泽身旁继续睡。
树上不知道是有多少鸟栖息,鸟鸣声极具穿透力,连窗子都无法将那声音抵挡在外。
没过一会儿,禾嘉泽坐起身来,将他摇醒:“太吵了,我好困……”
纪川辽抬起手将他拉回被子里,勉强睁开双眼,昨夜里挖树、搬树、植树花费了不少时间,到现在他也不过才睡了不足三个小时,困到神志不清。
他无奈的叹息道:“你躺着,我去把窗子关牢。”
纪川辽起身,走到床边,抬手放到颈间,他眉头紧皱,将手拿开时,指间多了一片泛着奇异色泽的鳞片。
那鳞片的质地看起来十分坚实,却被纪川辽用指甲在表面轻易的划出白痕。
第92章 睡龙
绘制着神秘图腾的鳞片被摁在了明亮的窗面上, 纪川辽微启双唇, 将食指指尖抵在锐利的犬齿处,稍稍用力摁压, 指腹便被刺破,他将渗出的血珠子涂抹在鳞片上,接着低声吟出意味不明的单音节。
刹那间, 万籁俱寂, 窗中央的鳞片也不见了踪影。
没有了吵闹声, 禾嘉泽很快又睡了过去, 纪川辽重新躺下, 两人一觉睡到了十点钟才醒。
禾嘉泽对此有所疑惑:“为什么你会起这么晚?”平日里, 纪川辽会在他醒来之前准备好一切, 今天是个特例。
纪川辽的精神状态显然不佳, 神情慵懒, 嗓音也较往常更加低沉:“夜里失眠。”
禾嘉泽原想将毛巾挂回原处, 可动作却在半截停顿住, 然后将毛巾放到了洗脸台上:“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对睡眠有好处, 不过我的睡眠大部分时间都很好,就算每天一动不动,我也能睡得着, 并且睡很久。”特别是在他失去了视力之后, 太过无聊, 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睡觉上面。
纪川辽走在他身后, 将浴室的门带上, 一边道:“运动过量使我醒的比你晚。”
闻言,禾嘉泽不着痕迹的朝纪川辽身下瞥去一眼:“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运动?大概所有雄性生物都会有这么一段时间,透支伤身。”他坐到了被纪川辽从餐桌下拉拽出的座位上,一手肘杵在桌边,手掌撑着侧脸,道:“这种事也不用躲着我去做啊,你可以叫我一起来。”
走到料理台边的纪川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用不怎么确定的语气说:“叫你一起?你不适合做这种体力活。”
禾嘉泽挑起眉梢:“为什么不适合?我喜欢和你一起做‘体力活’,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其他娱乐方式可供我选择。”
方形的玻璃杯有着圆润的四角,被纪川辽洗的极为干净通透,沥干了杯中的水珠,纪川辽打开冰箱,取出前一天夜里放进去的牛奶倒入杯中,又往里兑了不少枫糖浆,才放到禾嘉泽手边。
他细想了一下,接着摇着头道:“我真心觉得你不行。”
禾嘉泽不悦:“说话注意点儿,我除了眼睛之外的地方都很健康,没有任何毛病,我们之前也一起做过啊。”
纪川辽疑惑的问道:“我们有吗?”
禾嘉泽:“你可真是个渣男。”他端起杯子,唱了一口杯中的冰牛奶,摇摇头:“再给我加点枫糖浆。这种事就算隔了很长时间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而且这都怪你,我才是该怀疑你不行的那一方。”
纪川辽:“???”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拿起枫糖浆的瓶子,往玻璃杯中又注入一点,同时理据力争的为自己辩解:“我昨晚可是忙活了大半夜,我一个人,从你睡觉开始一直忙到三点,才让那棵树重新立了起来。”
禾嘉泽道:“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立起来,之前我们一起的时候可没用这么久,你真的没问题吗?”加了枫糖的纯奶较为可口,能让他将一整杯在短时间内喝干净,“说不定你叫上我一起,立起来就是分分钟的事。”
纪川辽双手撑在桌边上:“就算叫你一起来,从头到尾依旧会是我一个人在忙活,而且这一点都不有趣。”
禾嘉泽:“是你之前都没爽到过,还是腰力不行了?要我在上面也可以啊。”
蛋液倾倒入热锅中,发出滋——的一声。
纪川辽一手持着锅铲,道:“在上面给我施加重量吗?这种事有什么可爽的,我也没有到会因此闪到腰的地步。”
禾嘉泽:“你是性冷淡吗?知道在没有手机和电脑之前,人都靠什么娱乐吗?他们会制造很多孩子。”
纪川辽手上的动作顿住,歪了歪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想我们说的应该不是同一件事。”锅里的煎蛋饼受热过度,表面的蛋液已经完全凝固,纪川辽连忙动起锅铲。
禾嘉泽不明所以:“我在说关于你深夜运动过度的事,难道不是?”
纪川辽将装盘好的玉子烧放到餐桌上:“不是你想的那种运动,吃完早饭,我带你去看……你和我来就知道了。”
厚蛋烧被锅铲整齐的切成块状,纪川辽用叉子扎起一块,递到禾嘉泽嘴旁。
禾嘉泽吞咽下咀嚼过的食物,评价道:“火候过了。”
纪川辽:“马上到中午了,你多少吃点垫下肚子。”
禾嘉泽早就被养刁了胃口,对入口的东西过度的挑剔,在遇到严霁之前喜爱去的馆子,放到现在大部分也都难入他眼。
这盘厚蛋烧依旧算得上是美味,可禾嘉泽吃了两三块后便起身离开了餐桌:“准备带我去哪儿?”
纪川辽把盘子放入水槽中后,转身走到禾嘉泽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朝外走去:“你期待已久的东西。”
禾嘉泽随之迈开步伐,道:“看样子我们想的也不是同一件东西。”不然现在纪川辽不该拉着他往别处走,而是应该脱裤子。
走出屋子,禾嘉泽就知道纪川辽口中‘他期待已久的东西’是何物了,他完全无法忽视头顶上方遮天蔽日的树荫。
难怪他会觉得今天是阴天。
纪川辽将禾嘉泽带到树杆下,牵着他的手一起放到枯燥的树皮上:“这就是昨天那棵树。”他看着禾嘉泽的表情,问道:“开心吗?”
禾嘉泽扯起嘴角,尬笑一声道:“哈……我就说今早怎么那么吵呢。”收回了手,禾嘉泽维持这不怎么自然的笑容,“真不敢相信你真的把这棵树弄来了,昨晚你就在忙这个吗?真的是树啊……”
纪川辽:“你不是很想要这棵树吗?”
禾嘉泽道:“嗯……这棵树很好,我很喜欢啊。”
纪川辽皱起眉头:“可你看起来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禾嘉泽:“我没有,我很喜欢,只是这棵树现在很吵,这么大的树,到了夏天一定会有很多蝉滋哇滋哇滋哇滋哇的吵人。”
纪川辽道:“把门窗关严就不会吵了。”
禾嘉泽:“可我们不能一年四季都关着窗子吧?它还挡住了阳光。”
纪川辽有些气馁,前一天禾嘉泽这样要求,他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说法去做,想要讨他的欢心,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他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禾嘉泽:“实际上,你昨天说的对,我们应该让它呆在原处。我要回去补个回笼觉,等你忙完了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睡上一天。”他一手绕过纪川辽的脖颈,微微用力,在纪川辽垂下脑袋后,向他索取一个亲吻。
纪川辽叹了口气,点点头,将禾嘉泽送回卧室后又开始忙活起移树2.0工程。
言灵一事大概真的存在,也或许是睡眠不足使他的身体也变得迟钝,如禾嘉泽所说,他搬树闪到了腰。
折腾了这么久,纪川辽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境地,回到房子里后,捂着腰倒在了沙发上,原本只是想躺着缓缓劲,可没过一会儿,就彻底睡了过去。
来到岛上后,禾嘉泽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每天吃过了午饭,都会和纪川辽一起睡到午后。
可到禾嘉泽的回笼觉睡醒,也不见纪川辽来喊他下去吃午餐,卧室里也不见纪川辽的人影,禾嘉泽瞬间没了睡意,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跑下楼。
在主室里看到那条正在酣睡中的大型动物后,提起的心才算是重新落回了原处。
禾嘉泽躲在纸拉门后,悄悄的打量着将沙发都压翻了的巨物,记忆里那条缩水了的小怪物睡觉时总喜欢将身体盘成一个圈,可今天不知怎地,它那长长的身体紧绷成了笔直的一根棍子,横霸了整个主室。
长大了不少……
它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苏醒的样子,禾嘉泽观望了半晌,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它身旁,贴着它的身侧缓缓坐下。
他用着极其小的声音轻念出二字:“午安。”说罢,闭上了双眼,靠在这堵活墙上,又一次睡了起来。
一直到入夜,连饥饿感都不曾有过。
睡眠能够帮助纪川辽恢复体力与有效的自我愈合,当他醒来时,习惯性的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自己身后贴着一个小小的、暖暖的什么东西,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现了原型。
天色已经黑了,纪川辽有些懊恼,禾嘉泽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那么一点点东西,在纪川辽的认知中,人是经不得饿的,特别是他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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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当禾嘉泽被晃醒时,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幅度,他睁开双眼,一张像是被精细雕刻出的脸映入眼帘,而身后冰凉又带着点韧性的触感还存在着。
纪川辽伸出手,将睡眼惺忪的禾嘉泽扶起来:“起来吃点儿东西。”
禾嘉泽回过头朝身后看去,那里放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巨型水枕头……已经不能称之为枕头了,或许该叫大水砖。
纪川辽:“眼睛好点儿了吗?”
第93章 复返
说实话的人是傻子, 禾嘉泽睁着双眼,至始至终都无神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他闻言, 摇摇头道:“还是那个样子。”
同样的问题以同样的谎话回答数百遍,到现在禾嘉泽表现的足够自然镇定:“好香啊, 你做了什么?”一天没有好好吃饭,醒来时他就有了饥饿感。
纪川辽从料理台下的第一层抽屉里取出碗盘, 瓷盘摆放在台面上时发出轻微的脆响,他皱起眉头:“你自己从楼梯上走下来的?”
禾嘉泽点点头:“醒了以后感觉你不在房间里, 说话也没有人回应我,我就下来了。你带我走了很多遍, 我已经记住路线了, 结果你好像也不在一楼, 后来在主室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过摸着挺舒服的, 我就干脆坐在那里等你,再然后我就睡着了。”
“我怕你又会踩到矮桌,在那前面放了东西隔着。”纪川辽把盛着饭菜的碗盘一一端上桌, 手持着一柄勺子,又端起碗来, 舀了一勺汤羹, 递到禾嘉泽嘴边。
禾嘉泽问道:“你去哪儿了?”
纪川辽:“冰箱快空了, 下午我去了趟牧场和天然湖, 然后又去了趟海岸边, 撬了点儿牡蛎和蛤蜊回来,运气不错,还撞到一直很肥的蟹。”
禾嘉泽道:“海蟹不都是在深海底吗?”
纪川辽一时语噻,实际上那只倒霉的大螃蟹是他下海捞上来的,沉默半晌后,他道:“所以我说运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