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珩那边回消息回得慢。
隔半小时,又把这钱退回给他,附加两个字。
[肖珩]:不用。
陆延作为一个有原则有道德底线的替课,对退钱这件事很坚持,他都把人弄上学校论坛一夜成名了,哪儿还好意思收替课费。
两人一来一回,一个转账一个退还,这种极其幼稚的行为反复了三次。
[陆延]:收。
[肖珩]:说了不用。
[陆延]:你收啊。
[肖珩]:你烦不烦?
[陆延]:[转账]。
[肖珩]:操。
几次之后,陆延再想转账过去,聊天框里直接跳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感叹号。
[没事别烦我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这大少爷人挺狠。
估计是真烦了。
陆延随手点‘发送朋友验证”,等验证通过之后没再提跟肖珩提转账的事。
等水烧开,肖珩的消息倒是主动过来了,发的是一张聊天截图,聊天对象是一个备注叫胡老头的人。
胡老头:肖珩啊。
胡老头: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胡老头:你课堂作业我看了,很感人,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对我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
然后肖珩又发过来一句:你写的什么玩意。
还能写什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陆延摸摸鼻子,他也就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对胡教授的花式彩虹屁,抛开课堂内容,吹到哪儿算哪儿。
陆延回:我写了一首对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赞歌。
[肖珩]:……
[肖珩]:还钱。
之前为了不收那两百块连好友都删了,现在‘还钱’两个字冒出来,前后反差太明显,虽然很不厚道,但陆延还是有点想笑。
他又把两百转过去。
发现肖珩只是在说气话,并没有真收。
[肖珩]:你还干什么了。
[陆延]:没了。
陆延怕他不相信,又用人格担保,重复一遍:真没了。
肖珩没有立马回这条消息,中间大概又隔了半个多小时,陆延在水池刷碗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由于没解锁,只在屏锁上弹出来一个小框框,框里是熟悉的几句话:
[肖珩]:本人有多年兼职经验。
[肖珩]:对替课负责,让客户满意。
最后是一个冷漠的微笑:[/微笑]。
“……”
是他之前给肖珩发的入职宣言。
这表情跟白天这人眯着眼睛看他说完“吉他”之后那声嗤笑重叠在一起,陆延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他关上水龙头,正要把碗放回去,看着手里的碗又想起来件事。
他问隔壁601借的碗还没还呢。
关于601那女人的事儿他这几天也从其他邻居那儿听来一点,上次陌生女人来砸门,又踹又闹,动静闹得整栋楼知道。
虽然楼里住户表面上没人说什么,背地里少不了一顿讨论。
说法最多的说她在足疗店工作。
那种一到晚上,街上随处可见一小间一小间足疗店,从外面望进去整间店被特殊材质的玻璃膜贴蓝色,女技师就坐在沙发上、或者穿着短裙站在门口。
陆延犹豫几秒。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一次两次的,欠下太多人情债。
他最后还是解开手机屏锁,打下一行字:对了,601一般中午才回,你要找她的话可以下午来,或者我帮你跟她说一声。
这次肖珩没再说不用。
陆延想可能是因为两人误打误撞撞上几次,也不算太陌生,毕竟都共用过同一个名字了。
[肖珩]:行。
[肖珩]:知道了。
肖珩回复完,低头看看靠在他腿上的那颗小脑袋,刚喝完奶,小孩儿睡得正香,眼睫毛跟扇子似的,呼吸间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把扇子也跟着轻轻煽动。
硕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毫无人气。
他皱着眉,想把那颗脑袋推开,最后还是没下这个手,手搭在小孩儿后脑勺上拍了拍。
第11章
陆延这天中午又借了伟哥的摩托车出去菜市场买菜,连着吃了快一礼拜的泡面,再吃下去他人都快变成泡面了。
今天是周末,大部分住户都在楼里休息,虽然伟哥对去菜场买菜居然也要开他的摩托这件事表示‘理解不能’以及‘完全不想借’,还是磨不过陆延软磨硬泡,最后把车钥匙从三楼窗口给他扔了下去。
“伟哥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你赶紧滚。”伟哥顶着颗鸡窝头,站在窗口喊。
陆延隔段时间才会去菜场买次菜,虽然他在菜场出现次数不多,但在那片也算小有名气——砍价砍出来的名气。
等陆延买完菜从菜场回来,远远地就看到七区那堆废墟门口又停着一辆可疑车辆,等他离得近了些,他看到车身上的银色车标以及车尾那对熟悉的翅膀。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辆格格不入的改装车。
陆延松开油门,等车缓缓停住,正好停在改装车边上。
他一只脚踩在地上,侧身前倾过去敲了敲那辆车的车窗,吹声口哨说:“来了?”
车窗缓缓降下。
陆延第一眼注意的不是某位大少爷,而是从大少爷怀里扭头转过来的小脑袋。
然后陆延对上了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
是个小孩。
一个还在喝奶的小孩儿。
小孩儿喝到一半忽然顿住,像被按了定格建一样。
肖珩嘴里“嗯”一声当是对陆延那句招呼的回应,然后极其自然地轻拍那小孩的后背,拍了一会儿那小孩才眨眨眼睛,从嘴里冒出带着一声奶味儿的:“嗝。”
虽然这个画面比较诡异。
首先肖珩这种人看起来不像会有耐心带孩子,总感觉会是一言不合就暴打小孩的那种类型。
这声“嗝”萌得陆延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等指腹触到小孩儿肉嘟嘟的脸颊上,陆延又问:“这你孩子?”
“……”
肖珩抬眼看他:“你觉得可能吗。”
陆延:“不好说。”
“不是,”肖珩虽然很不想解释,还是说,“这我弟。”
陆延没忍住又捏两下。
“他平时不爱让人碰。”
岂止是不让人碰,哪怕饿死也不喝家里佣人喂的一口奶。
肖珩怕这孩子又哭,哄起来麻烦,但出乎意料地,话刚说完,就见小孩用他几根肉乎乎的小爪子,握住了陆延的一根手指,又冲陆延咯咯笑了。
陆延微微曲起那根被握住的食指,压低了声音逗他,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小家伙,看你骨骼精奇又与我有缘,哥哥传授你一招武林绝学。”
肖珩凉凉地说:“吉他就算了。”
“……”陆延说,“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
等肖珩抱着孩子从车上下来,陆延也把摩托车停到车库里,说是车库,其实也就是伟哥自己在单元楼边上拿破塑料布架起来的一块小地方。
简陋中透着一股穷酸气息。
“这什么,”肖珩看了那块布两眼,“雨棚?”
“车库。”
陆延把车钥匙拔下来,又把挂在车头上的两个袋子拎下来,介绍说:“穷苦劳动人民的智慧,挡风遮雨没什么问题,不过要是遇到台风天就不行了,还得把车扛进屋里。”
肖珩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那么多,他那天刚得知肖启山搞出来个孩子,肖启山给那女人一笔钱把人打发了,至于孩子,孩子等办好手续就送出国。
毕竟私生子这事传出去不好听,送出国之后就当顺势没这回事。
他跟肖启山吵了一架。
跑出来之后整个人都烦透了。
陆延走在前面,走到三楼的时候顺便把车钥匙还了:“伟哥,送你个大番茄你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