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别别别,千万别!
房子不是这么塌的!
幸而凌乱的只有他,剧组现场的一切都看着十分正常。
工作人员忙碌着走来走去,王导和罗洪站在一起商讨着什么,方骆北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低头看一本闲书。
而今天的这个景,并不是新景,还是昨天早上的楼道场景。
陈阳“咦”了一声:昨天没拍完吗?
简临稳重地抬眸扫了一眼,稳重地往正冲他招手的王导那边去了。
王导:“刚好,我正要通知你,昨天这场重新拍。”
重拍?
简临意外。
罗洪的视线垂落:“手怎么样了?看看。”
简临举起手,王导也跟着看了过来:划开的口子开始愈合,出现一条浅红色的划痕。
王导:“行,可以。”
罗洪点头:“伤口的颜色出来了,是还行。”
王导:“那就这么拍,光重新打,拍手可比拍脖子容易多了。”
简临消化着两人的对话:“昨天拍的废掉了?用我手上的伤口?”
罗洪:“反应很快啊。”
王导还在忙,没和简临多解释,只道:“让这边的化妆师带你去弄妆吧,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用弄了,就你手背上这个现成的。”
这样的临时变动,是今早闪现在王导脑海中的一个突然的灵感。
这个灵感很快得到了罗洪他们的一致认可。
于是简临今天的通告单直接作废,还拍昨天的场景和剧情。
对此,简临不可能有异议,导演让拍什么就拍什么。
弄好妆容换好衣服后,简临去找陈阳喝水。
陈阳嘀咕:“为什么重拍?你手上的伤口有什么妨碍吗,遮瑕一盖就盖住了,又不影响后面的拍摄。”
不等简临开口,陈阳:“我懂,不用你说。因为他是导演,我不是。”
简临没说什么,喝完水,把杯子递给陈阳,陈阳接过塞进包里,嘴里依旧没停,压着声音:“我帮你观察过了,从你进场开始,骆大佬就没抬过头,一直坐在那边看书。”
简临撑着自己的稳重:“嗯。”
陈阳看看他:“很好,继续保持你的这个稳重,等会儿拍对手戏也别破功。”
简临瞄陈阳。
陈阳眨眨眼:“看我干吗?你说的那些话,你‘敢’的,又不是我。我除了场外帮帮你,别的你只能自己面对。”
简临浅浅地叹了口气,低声:“你能别每过几分钟就提醒我一次昨天的事吗?”
陈阳继续眨眼:“你不是很‘稳重’的吗?”
简临无声地盯着陈阳。
陈阳“哦”地恍然:“明白了,你不是真稳重,你装的。”
简临一脚过去,陈阳噌地跳起来避开,两人同时破功。
陈阳捂着嘴无声地笑:“我当你心态多稳呢?”
简临蹙了蹙眉:“你不说话谁把你当哑巴。”
陈阳:“你表情崩了。”
简临无语。
陈阳的眼神忽然落向简临身后某处,捂着嘴:“看你了,看你了,大佬看你了。”
简临没回头。
陈阳:“真的。”
简临依旧没动。
陈阳看看简临:“唉?你耳朵红了。”
“……”
简临知道自己耳朵红了,他感觉得出来。
同样能感受到的,还有从不远处墙根角落里投射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让简临觉得身上怪怪的,不舒服,还容易让他想起昨天一不小心丢了的脸皮。
果然,稳重稳重,一不稳重,立刻掉了链子。
简临到底年纪小,再能横的小临哥也只有十八。
十八岁,太年轻了,朝露似的,光一照,清透润亮,一眼到底。
就像此刻,两个男生在角落里闹出轻微的一点小动静,在吵杂的剧组现场并不引人注意,却还是让方骆北从手里的书页上抬起了目光。
他望过去,神情稀薄,目光浅淡。
要说有兴致,这表情不对,要说没兴趣,又抬眼在看——方骆北在想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也搞不清楚弄不明白。
在旁边注意到这一幕的王导,虽说和方骆北有点交情,其实也时常看不透,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简临这个男主的位子,坐得非常稳。
至于别的……
王导的目光转向简临,看了看,再转回方骆北,瞧了瞧。
他手里暂时没活儿,抬抬腿,挪去方骆北那里,在旁边的一张空休息椅坐了。
坐下后,也不说什么,就拿一双带着褶子的眼睛笑眯眯地将方骆北看着。
方骆北转头:“怎么了?”
王导凑近,笑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看到简临,是不是会想到以前的自己?”
方骆北没答,回视王导。
王导还是笑,也回视方骆北,过了会儿,敛起表情,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简临那边,道:“昨天黄明那一出闹得,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情了吧?”
方骆北表情未变,连坐姿都没有动。
王导“啧”了一声:“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我估计闹那么一出,再想起以前那个剧组的事,你心情不可能会好。”
王导:“不奇怪,毕竟当年那个组,你混得也不容易。”顿了顿,改口,“是太难了。”
何止整一顿,马蹄子差点踩脚这么简单?
当年的骆北,还没有红起来,演的不过是个配,看他不顺眼的,却是正当红的剧组男一号——电视台和广告商金主都要捧着的角儿。
什么删剧情改台词,抬手就来,人家角儿一句话,你一个男配,在镜头里出现的资格都没有。
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王导只有个概念,经历过这些的方骆北本人最清楚。
所以,这个行业爬上来有多难,剧组里的群演又有多艰辛,他骆北最能明白。
最能明白的人,在昨天发生了黄明那件事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让简临误以为划了脸就要换演员?
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本来么,嘴长他骆大佬身上,想怎么说怎么说,想说多难听也没人敢有意见。
可更显然的一点:简临不太一样。
用昨天对简临的话:他“喜欢”你呗。
王导才来了一天,都已经看出来了,可见这个“喜欢”在他眼里还是挺明显的。
这么一来,方骆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应该对简临说什么难听的。
可最后又不是。
王导顺着这个逻辑来回仔细地品味,无论怎么品,都品不明白,觉得前后矛盾。
最后在心里一锤定音:这人他弄不明白!里里外外!
别人看不透,也就算了,不会多管闲事。
王导自认和方骆北关系不错,又很赏识小简临,心里一琢磨,就想给两人拉一根友善的红线。
王导于是也没问方骆北昨天对简临说了什么,只道:“你既然不开心,我说点开心的,让你开心开心。”
方骆北反问:“有吗?”他有不开心?
王导嫌弃的表情:“别插话,听我说!”
说着凑近方骆北,胳膊往椅子扶手上一撑,看着简临那边的方向,低声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有个小童星拍戏,坐马上踩小简临肩膀那事儿吗?”
方骆北合上手里的书:“嗯。”
王导:“有后续,要听吗?”
方骆北做出洗耳恭听的手势。
王导坐直,拉长脖子,扬声:“简临!”
不远处的简临转头。
王导招招手:“来,你来。”
简临来了,站在王导旁边,还是安静的样子,不多言,看了看方骆北,转眸看王导:“怎么了?”
王导坐着,抬眼看简临:“拍《帝王术》那会儿,你不是演个小仆从吗,还记得吗?”
简临没想到是问这个:“嗯,记得。”
王导:“从马上摔下来,差点嗑碎门牙的那个小童星,后来怎么样了?”
简临微愣,完全搞不懂怎么还提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