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纪澄:“这个是?”
纪澄看了眼,嘿嘿笑了两声:“这个架子是我们特意做的礼物展示架,上面放着的是我们获得的礼物,打算等全部录制结束再带回家。你手里这个是上周江游哥来,送迟音的礼物。”
说着他拿起小狐狸旁边的手办,炫耀道:“游哥送我的是德莱文的手办!看,英雄联盟官方给游哥专门设计制作的,是不是巨帅巨拉风?”
容舟略略点头算作回应,将木雕小狐狸放回原地,这活灵活现的红毛狐狸似乎带着某种热情与坦荡,容舟注视几秒,才平静地将视线挪开。
纪澄坐了会就坐不住了,看程迟音她们已经洗好了碗,对容舟道:“咱们去房间吧!哥,我带你打游戏!”
[又来,情景再现]
[橙子求你别丢人现眼了好吗,上次落地成盒还嫌不够?]
[没眼看实在是]
纪澄对程迟音和柳唯招呼一声,拉着容舟跑来房间,兴冲冲等她上来一起打游戏。
程迟音洗干净手后回房间,戴上耳机听英语,懒得理他:“不打。”
纪澄控诉:“你是嫌我菜吗?”
程迟音:“嗯。”
纪澄:“……”
转而看向柳唯,可怜巴巴:“柳唯姐——”
柳唯:“不打。”简洁,冷酷无情。
“不打就不打……”纪澄撇撇嘴,往地毯上一坐,对容舟说了声:“哥,你也坐,咱歇会,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时间。
容舟也有些累了,坐到桌前,揉按两下眉心,抽出一本书来看。
程迟音趴在柳唯身旁,有一下没一下跟着耳机里的声音轻念。
在17班英语老师的殷殷期盼下,她打算在有空的时候戴着耳机听英语单词表,跟着背单词。
她实在是不擅长英语,对比数学物理这种学起来让她觉得轻松愉快、并能轻易沉浸其中的科目,英语的学习要困难得多。
程迟音跟着视频把音标大致过了一轮,发音还远称不上标准。读单词的时候还好,一旦念到句子,那蹩脚的发音是纪澄这种学渣都可以嘲笑的程度。
她戴着耳机,低低的声音念得磕磕巴巴:“destiny,命运,accident,意外、偶然的事。is it destiny that……”
柳唯转头看她,欲言又止,抿唇,嘴角捎不受控地弯起。
旁边纪澄直接“噗”的一声笑出来,模仿刚刚程迟音的读音:“destiny,带思特宁,啊哈哈哈哈!”
程迟音:“……”
她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去。
纪澄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从嗓子里挤出两声干笑:“对不起,我错了。”他认错一向毫无包袱,认得飞快。
容舟偏头看过来,眼眸里掺着几分难得的笑意。
“是这么念。”他合上书,声音低沉,一串英文从他口中流泻而出,其中的倦懒震得人耳根微微发麻。程迟音猜他的喉结如果这会儿摸上去,一定是嗡嗡震动的。
过于地道流利的发音,听上去比耳机里传来的一板一眼的读音好听的多。
“is it destiny that brings people together,or is it accident?(人们的相遇是天意还是偶然)”
作者有话要说:例句引用自柯林斯英汉词典。
第24章
程迟音背单词背到一半,收到《殷东遇》导演路冬的消息:“迟音,你用箜篌弹的那两只曲子,我们想用来作片中插曲你看可以吗?可以的话这边会跟你经纪人沟通价格。”
她在《殷东遇》里头弹了两首曲子,一首是开头的清心曲,另一首是杀青戏中临时发挥的《喧鸟覆春洲》。
程迟音答应后,路冬回复:“那行,等哪天你抽空过来到录音棚重新录一下。”
说完这事,路冬又跟她简单聊了几句,程迟音得知《殷东遇》第一季基本已经拍摄完成,就剩下一些收尾的拍摄工作和后续特效制作了。
近两年越来越多电视剧开始学习美剧的拍摄方式,分季度拍摄剧集,一季十几集,收视率差的很快就会在竞争中被刷下来,后面也不用拍了,为的就是把成本降到最低。
《殷东遇》就是这种拍摄模式,每个季度都是一个独立的拍摄周期,第一季一共十二集,后续的拍摄剧本会根据观众反馈微调,比如砍掉不受欢迎的角色,将不合时宜的情节修改掉等等。
档期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殷东遇》走的又是头部影视软件独家平台播出,网络方审核卡得不严,程迟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看见开播了。
次日。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映在程迟音脸上,她睁开眼,看看旁边还在睡的柳唯,轻手轻脚起身,拎着个包开门下楼。容舟那边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程迟音往周末餐厅外走,跟拍摄像没有跟上来。
走到村口,程迟音看见一辆商务车停在那儿。副驾驶车窗按下,一个男人朝程迟音招了招手:“这边。”
程迟音认出这是容舟的经纪人孟洋,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他助理菜菜,之前在剧组有在容舟身旁见过一两面。孟洋帮她打开车门,程迟音道声谢上车,看到后座容舟在等着了。
他眼瞳漆黑,鼻梁俊挺,商务车上拉了窗帘,这会儿车内光线黯淡,他下颌线和颈部相接处的阴影显得有些深,线条便更加利落起来。容舟对她点点头,将放在旁边座位上的电脑包拿到一边,示意她坐下。
菜菜踩动油门,顺着车道往附近的山上开去。
程迟音打开包,将里头先前画的三张符拿出,递向容舟:“容老师,这是给你的。”
“这是?”容舟接过,看见黄纸上用朱墨画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曲线,顶上用繁体字写着“敕令”两字,最下是“护卫”两字。看着没什么特殊的,捏在手中却莫名有些玄妙沉稳的感觉传来。
“嗯……护身用的符箓,应该能起到些规避危险的作用。”程迟音也没把话说得太满。
容舟清隽的眉头舒展,将这三张符箓放进钱包夹层中。
随后问:“要开窗吗?”
程迟音:“嗯?”
容舟侧头看过来,他眉眼沉静,眼睫这会儿轻轻垂下去,顿了几秒后才带着点赧然:“味道。”
他对第一次共乘车,程迟音被熏吐了的事情印象深刻。
味道?他这话没有主语没有谓语的,程迟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瞥见容舟带点难为情的神色才恍然大悟——说的是身后小鬼的腥臭味啊。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点点头:“好啊。”
容舟修长如玉的手指按下车窗,车外鼓进一阵风,轻柔的棉质窗帘扬起,眷念地拂过他侧脸。
……
孟洋从后视镜瞥了瞥这两人,又跟开车的菜菜对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程迟音和容舟的对话从后头飘过来,难免让人觉得有点荒唐。
想到等下要进行的事,这会儿又是什么符箓的,孟洋深刻怀疑容舟是被她诓骗了,心里有些犯嘀咕。
车辆在一座荒山前停下,这座荒山是附近最高的山头,上头的寺庙道观已经废弃,从最近的村落过来也要个把小时,几乎看不到人烟。这是程迟音交待的,借助天时祛除那小鬼,最好到个高处没有遮挡日光的地方,最好还是没有人的地方,以防被打扰。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菜刀。
孟洋和菜菜一脸震惊,齐齐退后,面上带着点惶恐。荒山野岭的,这姑娘忽然掏把刀出来做什么??
程迟音奇怪地看了眼这俩人,转身顺着已经荒废、满是杂草枯枝的山路向上,用手里菜刀挥去拦路的枝条:“跟着我走。”
时间紧,也没有趁手的工具,程迟音走的时候顺手摸了把菜刀放包里,这会儿刚好用上。
孟洋菜菜两人见她拿菜刀是要开路,松了口气跟上去。
容舟从她手里接过刀:“我来吧。”
手指相触的瞬间,程迟音感受到他指尖挥之不去的凉意微皱眉,容舟拿过刀越过程迟音走在前头。
三伏出伏后,这段时间刚好是秋老虎,气温能有三十多度,但受那小鬼影响容舟身体凉的很,今天更是穿了件有些不合时宜的白色薄毛衣。
这毛衣挑人得很,他身高腿长,腰背曲线流畅自然,穿上去倒是显得挺拔。程迟音看了眼他背影,抬步跟上。
等四人到了山顶,孟洋和菜菜两人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额头上汗跟水帘一样往下披。
孟洋喘着气,断断续续说着话:“迟音,你,你体力真好啊……”
菜菜苦着脸,勉强说道:“重阳登高,还挺有节日气氛的。”
他俩看看容舟和程迟音,一个穿着毛衣不嫌热,一个跟没事人一样气都不喘一下,有点怀疑人生。
程迟音笑了下看看时间,十点多。刚好。等到十一点进入午时,日光最猛烈时,也是驱鬼最好的时候。
在原地歇了片刻,午时一到,程迟音嘱咐孟洋菜菜两人:“麻烦你们注意一下,有人过来的话就先拦着。”
见他俩应下,程迟音看向容舟:“容老师,坐下吧。”
容舟坐在山顶空地的草地上,程迟音盘腿坐到他对面。孟洋和菜菜对视一眼,不敢说话,走远了点安静看着,目光里都有好奇。
程迟音调息半晌后调动灵气,体内功法缓缓运转,锋锐的星辰灵气从她指尖凝聚。
骄阳如火,热烈的日光也受到牵引,缠绕在这一抹锋锐上,点点灿烂金光在程迟音指尖浮现。不远处观看的孟洋和菜菜瞪大眼,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动摇。
“是魔术?”菜菜喃喃,“怎么手指还能放光呢。”
孟洋艰涩地开口:“大概……是吧。”
正午时分,那小鬼也不敢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下,又因为选择了容舟作为宿主,不能离开他的身体。这会儿面前的程迟音手上星光锋锐,日光至阳,两相辉映,它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不得不现出身形,分出一股污秽的鬼气袭向她。
程迟音掐了个决挡下,自从吃了那几根山参后体内灵气充盈不少,对付这小鬼倒没那么吃力了。她面不改色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指尖引领这抹锋锐如实质一样的金光穿梭,很快就编织出一张罗网,朝小鬼罩去。
鬼婴看见罗网愤怒中带着惶恐,挣扎着想要脱离容舟的身躯。
“晚了。”程迟音淡声说道。
小鬼被网拢住,似乎是知道没有逃脱的希望,漆黑的脸上浮现出癫狂的笑意。
孟洋和菜菜惊骇发现,容舟身后竟然出现了一团漆黑如浓墨的雾气,雾气中一个小小的类似人形的东西缓缓浮现。平日里鬼怪不现形,程迟音也要灵气汇聚双眼才能看见,这会儿它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形态一出来,旁边是普通人的孟洋和菜菜都能看得见了。
“草!”两人面色麻木地看着这一幕,精神受到强烈冲击。
容舟听着耳边小鬼的尖啸,寒意从背后弥漫至全身,正午强烈的阳光像是被一层膜隔绝在外,感受不到丝毫温暖。白白的雾气从他口中呵出,连眉毛上都开始结起冰霜。
程迟音有些担忧地看向容舟,这会儿她抽不出手护他。
容舟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在寒冷中放缓,他抬头,看见女孩担忧的神色,勉强朝她露出一个笑:“没事。”
那小鬼在网里扑腾,身上就跟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一样嗤嗤作响,黑色的鬼气蒸腾而出,又很快消散在重阳正午的日光下。它嗓子里发出犹如实质一般的尖叫声,容舟闷哼一声,单手撑地,头痛欲裂。
程迟音面色一沉,加快了灵气的注入:“容老师,坚持住。”
小鬼浑身的黑气都在淡去,直到到了一个临界点,容舟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接着是少女的笑声:“好了。”
他缓缓抬头,浊气涤荡一空,眉目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