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寂隐隐能猜的出来,只是他觉得她不可能轻易做到罢了。
如今汪承德毫无顾忌地出现在定安王府,足以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报仇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汪承德见裴寂垂着头迟迟不应声,不免有些恼了。
“裴寂,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是无动于衷,那就别怪我不给陈清明留情面了!”
裴寂霍然抬头,敛容问他,“是不是只要我道歉,你就会放了瑾芝?”
“自然!”汪承德扬眉一笑,眸中尽是得意。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定安王,如今却像条狗一样站在他面前向他赔礼道歉,真是想想都让人痛快啊!
陈瑾芝望着裴寂,眼眶渐渐红了。
“大哥,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一步,如果你向这个老贼示弱了,我宁愿现在就咬舌自尽!”
裴寂闻言转过头,冲陈瑾芝淡淡一笑。
“瑾芝,记住今朝的托付,别做傻事。”
陈瑾芝痛苦地闭上眼,已经不忍再看了。
裴寂随后扭过头,面向汪承德,冰冷淡漠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脸,两手慢慢攥成了拳。
“定安王府礼数不周,请汪大人见谅。”
话音一落,就在他准备低头时,人群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齐齐扭头看去。
只见沈念安手握长刀,穿着一条白裙气势逼人的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她面上一点神色都没有,一双犀利的眸子却一直望着裴寂,而她左手上竟然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见状,登时吓得脸色大变。
“今天可是陈阁老和贺尚书入殓的日子,定安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迟迟没在灵堂露面也就罢了,还公然提着人头上堂,简直太不懂规矩了!”
“虽说定安王妃这行径是有些奇怪,但她绝不是胡乱行事的人,你们可别忘了,陈阁老是遭了奸人陷害才自杀的,如今定安王妃提着一颗人头进堂,说不定那人就是害死陈阁老的凶手!”
这话不知道是哪位大臣说出来的,汪承德听到的时候,两条腿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郑立,沈念安手里的那颗人头居然是郑立!
怎么会这样,沈念安怎么知道郑立的,她又是如何杀了他!
裴寂凝眉望着缓缓走进来的沈念安,眼眶渐渐灼热。
念安,他的沈念安……
沈念安大步行至灵堂,双手将郑立的人头放在陈阁老和贺今朝的牌位前,随后转过身环视四周,见诸位大臣皆是一脸的异样之色,而汪承德则沉着脸一语不发,挺拔的脊背明显在微微颤抖。
沈念安淡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
“方才进来的时候,我似乎听见汪大人说什么我们定安王府礼数不周,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汪大人,竟让汪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汪承德见她发问,握紧拳头强装镇定。
“贺夫人公然拿匕首刺杀本官,本官自然要怪罪!”
沈念安挑眉又问:“哦?那不知贺夫人为何要刺杀汪大人?”
汪承德不说话了,沈念安的眼神实在邪性。
她杀了郑立,保不齐已经知道更多事,实在让他不安。
沈念安见他沉默不语,启唇又问了一遍。
“汪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呢,贺夫人为何要公然刺杀您?”
“贺夫人怀疑汪大人是害死贺尚书和陈阁老的幕后主使!”旁边有位大臣大声喊道。
沈念安启唇淡笑,“是这样吗,汪大人?”
“不关你的事!”汪承德咬牙切齿道。
沈念安却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肩膀笑问:“汪大人似乎很害怕的样子,难不成是心虚了?”
汪承德硬着头皮反驳道:“胡说,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公然提着一颗人头上堂,试问谁不害怕!”
沈念安挑眉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没做过亏心事儿的人就不会害怕,比如我,我不但不怕,我还敢杀人呢!但汪大人你就真不一定了。”
汪承德不想再听沈念安继续说下去了,他不知道沈念安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但光杀死一个郑立就足以让他不安了。
他必须尽快回去和父亲商量对策,若是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本官懒得同你一介女子一般计较,总而言之,本官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本官问心无愧!”
话音一落,他正欲转身离开,大门口突然又冲进来一批人马。
打眼一看,竟然全都是宫里的羽林军。
而领头的则是皇上的近侍曹公公。
曹德玉手里拿着一道明黄圣旨,大步走进来之后,先看了沈念安一眼,随后缓缓打开圣旨。
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跪下。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内阁阁老陈清明贪墨一事,今已由定安王妃查明,乃是西凉暗探和东阁大学士汪承德所为,朕甚为痛心,汪承德勾结外敌,污蔑朝臣,通敌卖国,罪无可恕,着令羽林军革其官职,即刻打入大牢,三日后押赴城东菜市口处以极刑!”
曹德玉一念完圣旨,几个羽林军便冲上前将汪承德当场拿下。
汪承德扬声高呼。
“我是被冤枉的,定安王妃是在构陷我,我没有通敌卖国,陈阁老的死也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真的是被人冤枉的!”
沈念安闻言冷笑。
“汪大人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你心里最清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好看看郑立今天的下场,三日之后,我家王爷会亲自送你下去向陈阁老赔罪!”
汪承德跪在地上怒不可遏道:“胡说八道,本官什么都没做过,一定是你制造伪证让皇上信了你的胡话!本官要见皇上,放开我!”
曹德玉甚是无语地摇摇头,摆摆手,正欲让人把他带走,裴寂却突然出声制止了。
“既然幕后真凶已经抓到了,总得让他给老师和今朝磕个头再走,毕竟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曹德玉闻言,深觉这话在理,眼神示意那两个羽林军押着汪承德进灵堂,逼他跪在地上向贺今朝和陈清明的牌位磕了三记响头才作数。
陈瑾芝在一旁看着,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从出事到现在,她一直努力撑着,她不是不想哭,两个至亲至爱之人先后死于非命,她怎么可能会不伤心。
可是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就是把眼睛哭瞎了也换不回他们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