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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造化,试验场

“艮山之精啊?”顾真说,“要不然,还是叫你……灵物好啦?”

这东西在顾真手中颤抖了一下,顾真一看就来了劲头,她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世界的灵物,而一旦她拿到了这个所谓的灵物,又正好身处于规则不同的灵物印记之中,她才终于完善了她这一路上产生的种种猜想,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理论。

按照傅迟先前的说法,以及她亲眼见到的一切,这个梦境里的灵物,就相当于一条大道规则,在世间物质化的具象。

而且还是有一定生命力,听得懂一部分人话、可以认主,从而和一个宿主性命交修,共同探索这条道路尽头的大和谐的东西。

——不用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外头真实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而且,这东西代表的规则,也并不意味着就是外头真实的规则。

据顾真推测,在这个梦境世界的一开始,也就是所谓宇宙初生的时刻,这些灵物都是按照这个梦境的主人,也就是那只混乱中立的老臭虫,对于某一条大道的理解捏出来的东西。

但是,老臭虫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已经证道造化的大能,他能对自己本命神通所代表的那一两条大道了解得差不多就不错了!他哪里能对这天地之间的大道三千都这么了解?也就所以,在这些灵物刚刚“出生”的时候,它们代表的规则是极简单、极粗陋的。

但是,事情很快就有了变化。

因为这些灵物,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第一代的主人。

而虽然,在这个梦境世界之中,这里头所有人,都不过是老臭虫沉迷做梦,于是精神分裂出来的大号小号,但是,只要自我欺骗得足够彻底,或者是精神病的程度够深,那就是连自己都能骗的——在这一点上,曾经通宵赶稿,对着镜子龇牙咧嘴、自言自语,凭空分裂出无数人格的科科科大大,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而老臭虫显然就是一个在这个方面,和科科科大大不相上下的神经病。

扯远了,还是说回这些灵物和它们的宿主上,这些灵物找到了主人之后,宿主和灵物就会开始“性命交修”,而所谓性命交修,其实就是宿主开始体悟、解读他们的本命灵物上自带的规则,而逐渐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灵物中蕴藏的规则同调、改造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仅是宿主会受到灵物的影响,灵物自带的规则,也会因为宿主的理解和行为往前推演,灵物代表的这一条规则,就会更加清晰、具体一点点。

——这就是顾真之前为什么会说,这些灵官法师,不过都是金蝉子搞来的人肉干电池的原因。

毫无疑问,这些灵官法师,即便得到了灵物的认主,实际上,他们自己的性命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延长,他们得到了体悟一条大道的机会,但本质上对他们自己也并不是某种提升——因为他们并没有先经历确定我道的过程,就已经来到了体悟天道的阶段,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先确定什么是自己,就已经被看似宏大完备、高出他们无数个阶层的“天道”所吞噬,彻底失去了真正悟道的机会。

这和真正的修行、真正追求自身超脱的修行完全不同。

这些法师依然是要死的,而灵物的“寿命”却远远要超过他们,于是,就在这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之中,每一个灵物对应的规则都会往前推进一点,都会更具体完备一些,而这世间所有的灵物加起来,又是这世间的大道三千。

顾真看着眼前散发着朦胧黄光的“艮山之精”,心里却忍不住想,这简直就像是老臭虫给自己搭的一个大型测试组,在这里,他可以有近乎无限的人力(当然,本质上也只是他自己的小号),和近乎无限的时间(如果他一梦不醒的话),来同时推进他关于三千大道的所有想法。

而若是真的让他实现了这个想法,毫无疑问,他就不仅仅是个停留在第九境的大妖而已了。

问造化,试验场!

“都是些狠角色啊,这些老朋友。”顾真上下抛着那枚“艮山之精”,本来就代表着心念操纵一道的“艮山之精”,清楚无误地向周围传达着恐惧的情绪——不是让人恐惧,而是告诉别人自己好怕怕的那种可怜劲儿,可是顾真没有理它,只是脚步不停地向徐远那里走去。

“……一个个都想搞个大事情,”她说,“被关起来明明是件坏事,但却偏偏能利用灵眼的特点,来帮助自己证道造化……”

顾老师仰天长啸:“死也要学习,梦里也在证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学霸精神啊?!!”

和金蝉子相比,同样都姓金,金鹏那个没用的,就只知道搞一个天庭自己爽一爽,这个妖生境界的不同,简直是高下立判啦!

可惜,顾老师这句感叹,这里除了徐总之外,怕是没有别人听得懂。

这时候,这些灵官法师们已经能够重新动作了,徐远将之前贴上去的符箓揭了,这些法师如今也明白了,这两位才不是什么“江湖人士”呢!这分明就是两个扮猪吃虎,不知道从前在哪里修行,今天忽然冒出来装萌新的老油条!

虽然从前没见过这两人,而且他们使用的手段,暂时也想不起对应的灵物,不过,资深的灵官法师们还是知道的,本命灵物做成的武器千差万别,同样一个灵物,前一代主人使用,和后一代主人使用起来,形态和威力也可能完全不同。

比如这里头见识最为不凡的不颠法师,以及樊老前辈两人,如今就已经捐弃前嫌,早就将刚才那场打斗扔到了脑后,只是交换了几个言简意赅的词语,就大致在各自的心中确定了这两人的来历和手段。

大致上来讲,那位青衣的顾施主,本命灵物就是那柄剑,而这柄剑走的恐怕就是拘魂锁魄的路子,这一条道路非常之诡谲难测,又有些阴晦恶浊的倾向,于是他们从前也少和主流的灵官法师们打交道。

不过,从古籍里来看,这条道路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以往得到这条道路的灵物认主的人,也确实非常神秘。

而另外那位徐施主,武器则有些特殊,恐怕正是他手里的那些符箓,这种符箓的力量极为纯粹,他们都亲身体会过,只可能是来自于灵物直接的出手,而这样能够化身众多的武器,记载之中同样不是没有,而这位徐施主所走的道路,恐怕也是和魂魄一道相近,只不过更靠近于以心念驭使万物罢了。

这也就解释了,这两位为何会一起行动,而且还素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毫无名气的原因。

做了如上很有道理的推断之后,不颠法师和樊老前辈心平气和,现在看来,他们是被这两位救了一次,要是没有这两位魂魄和心念方面的专家,依照着方才他们这些人内讧的架势,这次怕不是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不颠法师和樊老前辈,看这两位“神秘高人”的表情,就更加感激和蔼了。

顾真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走到徐远旁边,徐远方才听见她仰天长叹了个寂寞,立刻就跟上了她之前一连串的推断,他们在路上其实也有过类似的交流,这时候见到灵物本尊,能够直接看到灵物里,更换主人,以及自我推演的痕迹,便相当于拿到了最直接的证据。

“……可这样一来,就怕我们找到了正主,他也未必愿意醒过来,而且,”徐远摇摇头,最后半句话却并未说完。

不过,顾真也不在意这个,到了该说的时候,徐远自然会说的,而且他现在提出的问题也很有道理,不过,对于这一点,顾女侠的态度一向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会有办法的,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这事情说完,正好,不颠和樊齐光正好走到了他们俩身边,顾真一看见这两人,就想起来他们肯定还要问自己要个解释,问明白自己和徐远到底是从哪来的什么人,之前为什么要骗他们是江湖人士……

顾真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咳嗽两声,正想诚恳地解释一番,不过,她刚咳嗽完,就发现不颠和樊齐光两人,正非常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很重视她即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一样——这样一来,顾真忽然就觉得自己其实还没想好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了!

还好,她没脑子,也不用硬上,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十分可靠的徐总的嘛!于是她刚清完嗓子,做了个要开口的样子,眼看不颠和樊齐光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却忽然将脸一板,回过头去对徐总拼命眨眼,这可怜巴巴的小样子也不用提了,无非就是在无声呐喊:

‘救命!这种事情还是你上吧!’

徐远看得好笑,不过他还是立刻就上前一步,开始接管这次对话,不过,令他也十分意外的是,不知为什么,他才刚开了个头,另一边,不颠和尚和那位姓樊的老者,就已经心领神会,你一言我一语,反而替他将话都说完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说是两位以往虽然和他们这些同道少有联络,那么这一次一开始有些顾虑,没有直言也是同道中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不用说,他们这次救了他们,自然是更不必有什么顾虑,他们自然就只有感激的份。

听了一两句,徐远就明白不必他来解释,不颠和樊齐光,便已经根据他们自己的见识,为他和顾真补完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来历和传承,并且也已经将他们视作同道和救命恩人,这样一来,徐远也就顺水推舟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将不颠他们的猜想坐实下来。

不仅如此,他又和不颠他们商议了几句,之后就连不颠他们是怎么脑补他和顾真的来历的,都已经摸清得差不多了。

等到这些事情说完,顾真也自然加入了讨论,假装她方才编不出合理的谎言,不得不求助于徐远的事压根不存在一样,不过,她这个时候还真有一个问题,就是既然事情已经完结了,灵物也被本体她捏在手里了,他们怎么还在这个灵物印记里?换句话说,他们怎么出去?

正当顾真想旁敲侧击,合理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便正好听见不颠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是尽快将这次的灵物封印了吧,这个灵物印记很快就要关闭,要是不抓紧时间,出去之后就更加麻烦。”

不颠只提封印,不提认主,是因为在他看来,顾真和徐远,都是已经有了本命灵物的灵官法师,那么他们也自然是不需要另一个灵物认主的,也绝不会接受(傅迟那样的,实在是非常少见);

而他们这次过来,本来也就是想直接封印了这个灵物,认主的考虑虽然有,但只是作为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但在他此时看来,既然灵物已经到了顾真他们手上,那么这种可能性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他此时提出这个建议,实在是自然而然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顾真便立刻想起了之前傅迟说过的话,他说这次他们过来,一来是看看能不能让这个灵物认主,若是不能,就将之封印,等到出去之后,再找到合适的主人。

所以她这时自然就问:“怎么?大师不考虑让这灵物认主么?”

不颠一愣,他反问道:“阿弥陀佛,难道顾施主有意,要多参悟一条本命大道么?”

顾真眉毛一挑,忽然觉得这也未尝不可,至少对于她来说,这说不定就能在找到老臭虫,以及逼他清醒一点的过程中发挥一些作用,于是,她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有何不可呢?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