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个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个人率先起身。

夏知坐立难安。

中途她就发现太宰先生一直似有若无地在看她，平时工作完成的好会有的夸奖今天也没有。果然是生气了吗？

看得出夏知动摇的厉害，太宰治仍然未置一词。

“我……”顶不住被太宰先生一言不发盯紧的压力，夏知咬了咬牙，“太宰先生想知道什么？”

“先问一个简单的吧。”太宰治说，“门口的门牌是怎么回事？”

国木田瞪了太宰治一眼。哪有人上来就直戳伤疤的啊。

夏知沉默片刻：“因为异能力的事被县里的大家讨厌了。小宫山（komiyama）和垃圾山（gomiyama）的发音很像，所以就经常会有人来门口涂画。”

“卯月夫人说是你对不起他们。”太宰治很不客气，第二个问题依旧是直戳伤疤，“是怎么回事？”

“我在这里的唯一的朋友，她叫卯月千春。”开了头，夏知也能一点点顺着说下去，“我小时候因为异能力被县里的大家畏惧，只有千春愿意和我一起玩。就因为这个，千春也被她们欺负过。千春性格强势，很少吃亏。但是……”

再怎么强势，终究也只是同龄的女孩子。虽然只有一次，但千春确确实实是被她牵连受伤的——脚踝处撕脱性骨折，在家里养了足足四个月才好。

从那以后本来就不赞成千春和她玩的卯月夫妇就更不喜欢她们在一起了。

“大概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上高中的时候卯月叔叔把千春送去了市里的寄宿制学校。”

“我说你啊。”国木田听不下去了，“软弱也要有个限度吧。”

诚然，卯月千春是被夏知牵连才会被其他孩子欺负受伤。可这件事夏知本身也是受伤害，卯月夫妇不去找霸凌者的麻烦，反而来怨恨夏知，这根本是没有道理的事。

“可是县里的人都讨厌我，要是因为我再让卯月家也被县里孤立就太过了。”夏知一直都是很弱气的。只有很少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流露出坚定的色彩，“千春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也要陪在我身边，所以我也想保护好千春。为了千春，什么事我都可以忍耐。”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无权也没有能力去置喙。过去的事不管怎么样也都过去了。以后的人生，夏知也不会再回到这个狭隘的地方。

只是。

太宰治看了一眼起身去给国木田介绍洗漱间位置的夏知。

她在恶意中长大，却在最贫瘠刁恶的土地里开出花来。只是被人施舍了一点光，她回报了全部的果实。真让人羡慕。

不过他现在也掌握着投资这批果实的机会。他能感觉到小宫山夏知对他无意识的追逐。尽管她自身还很迷茫，但她是凭感觉做事的那一类人，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向他索要任何的回报。她甚至不需要得到任何的回应。成为她的光源就能得到不会成为负担、毫无保留的爱。

即便是太宰治也不得不承认，这非常诱人。

***

像清澄县这样的小地方，出现一个生人是非常显眼的。

一个十几年来没出过怪物的小地方，在生人出没后就发生了怪事，嫌疑对象也是很容易锁定的。

犯人是前不久偶然来到清澄县的小说家三条贵志。因为好心想逗小孩子展现了自己的异能力被县里的人排挤，受到了和夏知一样的待遇。原本他雇来修建房屋的县里人纷纷请辞，甚至也不让三条贵志聘请的县外工人进入县内。他对此怀恨在心，才会用异能力在县里装神弄鬼地吓人。

夏知在案发地点找到了痕迹，一路顺藤摸瓜，最终将三条贵志抓了个现行。

案件的侦破快得不可思议。

“之前应该是顾忌到对方很可能是异能力者才没有让普通人轻举妄动吧，实际上他并没有任何的战力。”国木田用[独步吟客]变出手铐抓住犯人，“之后把人移交给异能特务科就行了。”

“哎？不是军警吗？”夏知有点意外，“任务是军警交给我们的吧？”

“对。”国木田说，“不过他只是用异能力吓唬人，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一般这种情况的异能力者会被优先考虑改造后收编。”

“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你。”被铐进车里，看到夏知的三条贵志一改之前拒绝沟通的样子，主动开口。他哂笑：“垃圾山的夏知。他们这么对你，你竟然还帮他们。”

夏知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消化了一会他的话才回答：“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

“想说不是为了帮他们吗？”

“可能三条先生无法相信吧。”夏知微微停顿，重新措词，“三条先生，清澄县的人……很弱小。他们愚昧又排外，害怕与自己不一样的人，但是……”她抬头，在后视镜中和太宰治对上了视线。她鼓起勇气：“我走了出去，成为了和他们真正不一样的人。”

三条贵志露出嘲弄的表情：“在我面前炫耀你的高尚吗？”

夏知摇头：“不，我只是……”

“你只是太好哄了。”三条贵志打断她，“一个卯月千春就让你满足了，你比清澄县的人都笨。无药可救的笨。”

他的嗓门一下子很大，吓得夏知缩起脖子，小小声地反驳：“千春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