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了她的父亲,刘积莹眼中顷刻之间便迸发了无可忽视的怒火,她挣扎着想要起来,终究因为手臂剧痛而不敢再多动一动。
观若冷眼看着她,“刘积莹,你想起来么?起来找我们报仇?你应该去找晏晰之,是他和你的父亲刘寤一起设局害死你母亲的。”
晏清其实害死了她的母亲,也害死了她的父亲。有她在乎的,也有她厌憎的。
不过逝者已逝,刘积莹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过往的事,断了自己来日的路的。
晏既不能让她得偿所愿,她就迅速地站到了晏清这一边。
那么晏清呢?他对她又有几分在乎?
“冯家妹妹,冯氏的剑法总叫我叹为观止,可惜了,你已经是冯家剑法最后的一个传人,今日也要命丧于此了。”
眉瑾此刻的身体状况并不足以支持她像制服刘积莹一样制服晏清,观若原本也就只是打算用刘积莹的性命来拖延时间而已。
“殷观若,你最好拿好了阿媛的那封信,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会死的更加难看的。”
晏清策马蓄力,欲更进一步,眉瑾身前最后一个亲卫伍赟也拔出了他的剑。
这是最后的一点时间了,尽管也是以卵击石。
晏清是晏家子弟,自小便受到了最好的教育, 武艺并不在晏既之下。策马冲过来, 要杀死一个步兵,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伍赟始终用尽全力迎战,可晏清对待他,便像是一只猫对待着他已经无法逃脱的猎物。
他策着马环绕着他, 一面躲避着他的进攻, 一面伺机在他的身上留下各种致命的伤痕。
伍赟伤地越重,晏清和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也就笑地越加猖狂, 高举着手中的火把, 为他们将军以强凌弱的行为鼓掌。
一道,一道, 又一道伤痕。
鲜血从伍赟身上各处汩汩流下来, 染红了他银白色的盔甲。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伍赟高举起手中的剑,可在他手中的剑落在敌人身上之前,晏清的剑便已经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口。
他低下头去, 有些怔愣地看了那把剑一眼,仍然想要用力地劈砍下去,却发觉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欢笑声,呼喊声,泪水、不舍、希望、绝望, 都渐渐地离她远去了。
“伍赟!够了!”
眉瑾一把提起了她的剑, 策马朝着晏清冲过去。
她胸中只有满腔的愤怒,全然忽略了马下刘积莹的痛呼之声。
一个将军,不会让自己的士兵白白牺牲。
眉瑾愤怒之下的力气极大,即便是晏清, 也不得不连连后退了几步,以防自己被她伤到。
晏清身后的将士纷纷拔剑想要支援, 晏清在接招的空隙之中扬起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让我来好好领教一番冯氏的剑法!”
眉瑾和晏清在同彼此过招, 最初的那种愤怒化为的力量消弭于无形,眉瑾很快就落了下风。
刘积莹挣扎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用力地将观若同样从马上拖了下来。
观若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 她方才是看着她卸了武器才准许刘积莹走过来的,此刻她只有一只手, 却也拼命地同她争抢着观若的那把剑。
“殷观若,你早就该死了。”
刘积莹的力气太大, 观若发觉哪怕她只用了一只手,自己也并不能完完全全地占了上风。
方才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也折了手臂, 一面忍着疼, 有些用不上力气。
刘积莹如毒蛇一般,不断地向着她突出蛇信子,“若不是因为你,李媛翊和蔺玉觅根本就不会死。”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太蠢了,居然连刘寤这样的人都不了解一番,便敢于进濮阳城, 做了他的人质!”
若是这把剑落入了刘积莹手中, 自己顷刻之间便会被她剁成肉泥。观若当然不肯放手,也不可能被她这样的几句话击溃。
“刘积莹, 你一心觉得是你的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么?”
濮阳城大火之前,她能做的事, 明明是有很多的。
“你既然有如此才干,早就可以带着你母亲离开刘寤了,你可以让她过的好的,但是你没有。”
“你选择了罔顾你母亲族人的安危,选择了去算计你的父亲,结果就拉了所有的人陪葬。真正该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刘积莹的神情是冷静的,她也并没有被观若所说的话影响。
她甚至还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看着晏清与眉瑾对战,“你瞧,冯眉瑾马上就不成了,马上就要和她的那些士兵一样成为今夜的孤魂了。”
也就是在刘积莹分心的瞬间,观若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支玉簪, 重重地扎进了刘积莹的手背。
刘积莹一痛之下, 下意识地便松了手,是观若重新将她的剑拿在了手里。
她没有犹豫,迅速地站了起来,利剑出鞘,用剑尖抵着刘积莹的脖颈。
“晏晰之,你想让她死在你眼前么?”
无论如何,刘积莹对晏清总是有些用处的。
即便没有,能片刻地分了晏清的心,给眉瑾找一些机会也是好事。
晏清果然很快望向了观若的方向,但也始终没有给眉瑾动手的契机,晏清的神情得意,或者就是那一日在武乡城楼之上的神采。
“若是她于我而言真的重要,今夜又怎会这样轻易地站在这里?”
在他心中,一个刘积莹的分量,甚至根本抵不过那一封李媛翊留下来的,根本不是写给他的信件。
刘积莹似乎是不甘受辱,冲着晏清大声道:“晏晰之你这个蠢货,为什么还不动手!”
晏清似乎下意识觉得眉瑾要对他做什么,立刻背过了身去。
也几乎就在他背过身的同时,一只利箭划破了黎明时分的寂静,直直地钉进了他的背心。
这一次晏清慢慢地会回了头来,不可置信地望了观若一眼,而后他的身体也失去了控制,他重重地从马背之上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