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厅里的人注意力都在安德鲁和他讲的惊险故事上,没人注意到黑暗里的叶涛和沈亭北。
叶涛在黑暗里抬手又捏了捏沈亭北的耳垂,低头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这么高兴?
沈亭北的耳廓上被叶涛呼出的热气打红,但黑暗里,谁也看不见他耳廓的颜色。
他微微偏了偏头,抬起那双放光的眸子,认真冲着叶涛点头。
高兴。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点了点头加重,特别高兴。
叶涛看着那双闪着慑人光芒的双眼,半晌后,不自觉地被沈亭北的高兴感染,也唇角带笑地看着他。
沈亭北小声认真道:我原先一直觉得和人争辩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叶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沈亭北又收紧了自己手里的子弹壳,但是今天高谦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进隧道找你的时候,我凶金水了,虽然那是一次很失败的争辩。然后刚刚,龚琪韵说我恶心,要不是隧道里传来了你们凿墙的动静,我也要好好和她理论一番,好好给她上上课的。
叶涛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沈亭北脸上认真慎重的表情,就像是在做什么严肃的科学报告一样。
那为什么现在和他们争执?叶涛声音低哑。
因为这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必须要争个高下,争个清楚,争个明白。这不关乎我,关乎你。是你的事情,是叶涛的事情。
沈亭北转头看着叶涛,掌心沁出的汗都让子弹壳变得滑腻起来,几乎握不稳。
你明白吗?
沈亭北声音颤抖,睫毛疯狂抖动。
他想都怪这手汗,让他莫名紧张。
半晌后,沈亭北听到叶涛如喟叹一般的明白撞进了他的耳朵里。在潮湿黑暗的泥洞里,这声明白被放得很大,又被安德鲁的故事掩盖得很好。
就像隐秘角落里绽开的一朵静悄悄的小花,顽强、夺目、夺人呼吸,是寂静角落里的最大慰藉,也是晦暗日子里的一抹来之不易的亮色。
沈亭北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刚进小镇时重新回到他身上来的莫比乌斯环,雷霆万钧地塞到了叶涛手里,不容他拒绝。
给你。他别过脸,声音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叶涛顿了一下,也收紧了掌心里的戒指。
半晌后,他轻笑了一声,沈博士,我们是交换了定情信物吗?
沈亭北几乎要跳起来,一脸受惊地捂住了叶涛的嘴,仿佛定情信物这四个字是什么了不得的淫.秽之语一样。
别、别!
叶涛哭笑不得,把在自己嘴上作乱的手握进了掌心,嗯,不说。
沈亭北放心地长叹一声。
反正这仪式、环境我都不满意。
沈亭北的心又被叶涛一句话吊到了嗓子眼。
赶紧出去了再来一次。叶涛握紧了沈亭北的手,看向了正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安德鲁。
沈亭北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不满意?什么再来一次?叶涛在说什么?
叶涛见人没说话,转头看到了一脸又呆又乖的沈亭北,失笑地抬手亲了一口他的手背,出去了,哥哥再教教你,怎么和人正确、浪漫、一生难忘地告白。
沈亭北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又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蹦跶起来捂住了叶涛的嘴。
别、别说了!
好。
不能说了!
嗯。
我害羞。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叶涛又亲了一口沈亭北的手背,笑着点头,决定不再逗弄这个胆大时间只有3秒的博士了。
前面安德鲁已经讲到他和叶涛凿墙了,沈亭北也在愣神之中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了安德鲁。
当安德鲁说他和叶涛在隧道里面听到沈亭北众人说话的声音时,韩元和惊讶地问道:你们是刚刚那样生凿出来?
高谦在一旁摇头,不对,叶哥和安德鲁出来的时候是站着的。如果是生凿出来的,叶哥和安德鲁应该是跪趴在地上才对。
安德鲁点头,咽了咽口水,脸色比刚刚白了一些,似乎接下来要讲述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后我和叶听着外面隐约的说话声,凿通了那堵泥壁。
安德鲁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看到这样一幅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画面。
他和叶涛从洞里狼狈地爬了出来,发现面前是一个半圆形的露台,足足有一个教室那么大。在最外延,还有几个粗糙的木桩做成的栏杆。
在完全原始的泥洞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露台,安德鲁都不敢用力下脚踩,他总觉得这露台十分危险,下一秒就能崩塌。
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这露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露台下方的人声吸引。待到他走过去,眼神刚扫到露台下方的人,他瞬间就白了脸。
露台下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圆厅,而圆厅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他自己!?而圆厅里安德鲁的身边,竟然是鼻青脸肿,正抬手阴鸷擦着鼻血的许允!?
这赫然就是他跟着许允跑下来后,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场景。
安德鲁就这样站在露台上看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圆厅里的自己揪起了许允的衣领,把他按在了泥壁上泄愤。暴戾地一拳一拳捣着许允的肚子。
许允也不说话,任由安德鲁把自己翻来覆去地捶打,像一块毫无生气的抹布。
安德鲁还未搞清楚这底下是怎么回事,转眼就见圆厅左端的隧道里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
叶涛、高谦、罗艺、韩元和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隧道里鱼贯而出。
安德鲁抖着嘴唇,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他也不管这木桩栏杆到底结不结实了,一把扶住了栏杆,借力站稳之后,使劲儿眨了眨眼。
这怎么回事?这是我们的幻觉吗?
叶涛从站定在露台上就没有说话,安德鲁开始说话后,他才拧着眉自言自语道:祂真的在这里。
安德鲁都要被吓疯了,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叶涛,连连追问,谁?他是谁?谁在这里?
叶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着安德鲁说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走就对了。
安德鲁被叶涛这一句嘱咐吓得更站不直了,他紧张地看着叶涛,一脸哀求惊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同一个空间里会有两个我?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我们不知道?我看过那种小说!
叶涛看着安德鲁这副样子,知道现在不稍微和他解释一下,他怕是走都走不动。
无奈,叶涛理了理自己也还有些没搞清楚的思路,试着和安德鲁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进来之后数人,一直多数了一个人出来吗?
安德鲁点头,随即瞪大双眼,是鬼吗?这里真的和陈丹丹说的一样,是鬼打墙吗?那我们现在为什么会看到圆厅里曾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死了吗?
你先冷静,叶涛安抚安德鲁,没有鬼,也是人,只是可能比我们高一个维度。
安德鲁更惶恐了,外星人理论?你不是华国人吗?你怎么学我们M国人说话,什么事儿都往外星人身上推。
叶涛本来还想稍微给安德鲁细致解释一下,但发现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好好沟通之后,叶涛决定长话短说。
现在的状况简单理解就是,有一个神秘力量,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和时间折叠了一下。所以我们俩能在这个露台上看到曾经发生在圆厅里面的事情。
叶涛顿了顿,指了指他和安德鲁所站的这个露台,继续说道:而现在我们站的这个露台,其实就是底下的圆厅折叠过来的样子。我们也收到过提示,在进镇之前,那个包裹里折叠起来的卡片,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安德鲁看着叶涛有理有据,丝毫不慌乱地向他解释着,情绪慢慢也稳定了下来。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可是圆厅里没有这样的木桩子栏杆。
不一定,叶涛沉声,既然隧道能够收缩的话,圆厅为什么不能收缩呢?
安德鲁反应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叶涛的这个观点。
但随即他又崩溃问道:那如果我们现在的时间和空间都被折叠了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出去呢?那个神秘力量会让我们出去吗!
叶涛顿了一下,看向了露台下熟悉的人,在人群里锁定了沈亭北的身影后,花了好一会儿才低哑开口:必须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感情线应该是够甜的吧!(骄傲挺胸.jpg)
感谢凉拌瓜皮、北零一小宝贝投的地雷和灌溉的营养液!
今天的小剧场给大家带来《黑暗中捏耳垂》剧目,表演者:高谦、韩元和高谦:
韩元和:
高谦:是不是搞错了,这剧怎么是我俩演?我们都有官配的韩元和:就是,我可以捏捏我女神的,就是不知道她让不让
肉小刀大手一挥:没错,就是这么演的,这是有专业名词的,这叫反差萌!
第84章 鬼打墙(9)
众人一脸紧张地看着安德鲁,又把眼光敬佩地落在叶涛身上一瞬后,罗艺代表大家发问,然后呢?你们怎么走出那个折叠空间的?
安德鲁舔了舔因为紧张发干的嘴唇,心有余悸地说道:叶说完,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步跨出了,我当时那个吓得,又一屁股坐回去了。
叶涛一步跨出了栏杆之后,意外地没有下坠,反而是稳稳当当地站在了虚空之中,就像是脚下有玻璃一样。
安德鲁和叶涛自己都顿了一下。
这是华国功夫?
叶涛没应他,而是试着把另一只腿也迈过了栏杆。当他整个人都在虚空之中站定后,叶涛又试着迈腿走了几步。
稳稳当当。
叶涛立即抬眸看着安德鲁,冷静道:跟上。
安德鲁也不耽误,屁滚尿流地站了起来,边嚎边跟着叶涛踏上了踩着空气走路的刺激路程。
叶涛带着安德鲁顺着和圆厅平行的方向,走了一圈之后,最终在圆厅右边隧道的正上方停了下来。
安德鲁咽了咽口水:我们脚下好像是个玻璃罩子,走不下去啊。
叶涛蹲下来,伸手摸索了一下脚边。手伸下去明明什么都没摸到,但是人却能在空中站定。
叶涛拧着眉站在隧道的上方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他刚刚关于折叠空间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他现在站定在圆厅左端隧道上方,就是再次回到底下那个时空的最短距离。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突破这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明明白白摆在两人面前的透明阻碍。
折叠的可是空间和时间,前一种还好说,能有感知和体会,可是时间都摸不到。
叶涛想着的时候,安德鲁也没闲着,他早在踏出栏杆之后就已经麻木了,害怕被强烈的求生意识取代。他开始拿着简易铲子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泥壁上乱凿。
叶涛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安德鲁突然一阵惊叫后,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叶涛拧眉,疾步走到了刚刚安德鲁站定乱凿的地方,还未看出什么来,就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吸力,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天旋地转。
他和安德鲁被丢进了一个明亮的隧道里,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这么久,猛地一见光,叶涛和安德鲁都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后,叶涛看清了隧道四壁都是黑白灰三色的小方块,一个连接着一个,一个套着一个,不断蠕动变化着。看一会儿就能让人头晕目眩,更不提他和安德鲁根本在隧道内站不住,就像运转着洗衣机里的衣物一样,到处翻滚。
安德鲁开始还能坚持,但隧道不见尽头,一次次翻滚和撞击隧道的墙壁后,他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腥臭的呕吐物飘浮在了隧道里面,安德鲁一脸惨白,他艰难抬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再跟着翻滚,但光滑的墙壁上没有一处可以让他着力的地方。
叶涛忍着恶心,躲过了安德鲁的呕吐物,努力撑开了自己的四肢,然后固定在了隧道里面。
固定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隧道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在吸着他前进,只是因为墙壁上黑白灰三色的小方块不断变大变小,一个套一个,所以才给了他在不断移动的错觉。
叶涛闭了闭眼睛,咬牙忍耐了一会儿后,再次睁开双眼看向还在隧道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到处呕吐的安德鲁。
看我,把自己固定好。
安德鲁已经快把苦水吐出来了,他艰难地摊开了四肢,将自己卡在了隧道里后,才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回到了自己应该待的位置。
安德鲁刚觉得好了一些,但眼神扫到墙壁上不断变化的小方块时,又一个没忍住,再呕了一声。
叶涛无奈地闭上了双眼,长叹一声后再次咬住后槽牙忍住了翻涌上来的恶心。他倒是能适应这样的图案,但是安德鲁再吐吐,他还能不能忍得住就不好说了。
叶涛尝试着站定在隧道里,当他双腿都在地上落稳之后,他立即拽出了腰间的简易铲子,开始凿起来。
这个隧道内不是泥壁,叶涛刚刚下铲没有两下,面前的墙壁就像小方块一样一整个一整个地消失了。
叶涛顿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凿墙壁,而是在玩什么VR游戏一样,稍微一使劲儿,眼前的墙壁就少一个小方块。
而新出现的隧道里面,四壁还是黑白灰三色的小方块,不断放大缩小,一个套着一个变化着。
安德鲁也白着脸,苦着嘴,软着腿地走了过来。
大高个此刻看起来就像蔫儿掉的玉米杆,一点儿气力都没有的样子。
叶涛屏息凝神,你先休息。
安德鲁举着铲子,重重地铲了下去,泄愤一般:他娘的!
叶涛失笑:你怎么不妇ck了?
我的华国魂燃起来了!
叶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