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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 第88节

“叩叩叩。”三沉两轻的敲门声从外头传来。皎然愣愣地看凌昱起身,虽然很急,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边披外裳边往外走,皎然想要说点什么,张开了口却没说出话来。

凌昱回到屋内时,就看见皎然拥着被褥出神,他走过去捧起皎然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了吻,“别想太多,京中有急事我先回去,你再歇一会儿,我回去让飞月来接你。”

皎然点了点头。

凌昱刚转过身踏出一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样收回脚,取下腰间的令牌放到皎然掌心,“若是太晚城门下钥,这个能派上用场。”凌昱说着又俯身在皎然唇边啄了啄,“我让管事的送些晚膳过来,你用着些等飞月。”

皎然呆呆看着手中的金质腰牌,文字外圈勾勒回纹,背面刻双龙图,下系金黄串青白玉绦穗,皎然素来自认聪慧,一时间竟也理不清心中一团乱麻,是怕凌昱失望,还是怕他心寒,亦或是……皎然不想再想。

晚膳来得很快,皎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在通报,晃了晃脑袋,三下五除二地掩上面纱,下床拾掇好衣裳,这才往外间去。

皎然确认了脸上掩着面纱,才朝外头应了声。心想凌昱心真大,居然留她一人在这澹园里,实在不是皎然信不过凌昱,而是上回来澹园,那管家给皎然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是以皎然不得不防,她可不想给别人做小老婆。

宋氏听见里头答应的声音,下意识摸了摸手中的黑漆食盒,似乎这样就能探得饭菜还热不热一般,高声应了一句“来了”,又顿了两息,这才抬步跨进去。

宋氏先向皎然行了礼,脸笑得跟包子似的,一点也不意外和好奇在凌昱的屋里见到一位无名无分的女子,热络络地喊着“姑娘”,很有做下人的自觉。

“公子吩咐要快些上菜,老奴也就看着备了几个菜,姑娘试试合不合胃口,先垫垫肚子也好,不合口味老奴再去做些。”

说着,宋氏就打开食屉,一碟碟一碗碗摆上桌面,有三鲜棋子面、煎笋糕、旋炙猪皮肉、三色水晶丝、百合蒸南瓜、蒜蓉炒青菜、还有一盅菌菇红枣老母鸡汤,每样都不多,但却是煎、炒、熬、炖、蒸、煮都有,色香味俱全。

皎然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一炷香就能准备好这么丰富的菜样,单是那老母鸡汤,要炖得咬得下嘴,就不是一时半会折腾出来的,想来是后厨知道凌昱在澹园,早就备在灶上的,得了令后再炒两个热菜。

“有心了,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劳烦……”皎然诚恳地道,一时不知该怎么喊人,又道:“不知怎么称呼……”皎然瞧着眼前人该有四十岁上下,但又怕是农活做多了面显风霜,不好把人家叫老了唐突人家。

“哎哟!”宋氏两手一拍,笑道,“怕姑娘饿着,都忘了说我是谁了。”随即宋氏便自报家门姓名,连丈夫是谁,家中有无子嗣,来澹园多久都没隐瞒。

皎然听得这人是管家王汉全的内人,心中疑虑,又试探地问了句:“去岁来时,好像还不是王管家在理事,不知先人去了哪儿?”

来时宋氏就想过无数种可能,怕这屋里的主子难伺候,怕是个用鼻孔看人的主儿,但打从听了皎然那句“流口水”,就让她对这位面纱下的姑娘心生好感,自恃高傲的人,哪会说这种话。因着有好感,就嘴快地接道,“李管家被公子恩准回老家了。”宋氏笑得就跟朵花儿一样,因为听到皎然去岁就来过澹园,想来是公子极看重的姑娘,说不定未来就是又一个小主子呢,便忍不住拍马屁。

这想得也是够远的。

皎然点了点头,似是询问故人,面上不显,却是心内一凛,那李管家可不是及至归乡的年纪,也就四五十岁,这种庄子等闲不会有太大的人员流动,皎然难免就想到那回在澹园和陶芝芝嚼李管家舌根时,凌昱正正好骑着马窜出来,难道是听到她说的话了?

只不过那会儿她和凌昱还不熟哩。皎然以为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但这种自作多情,确确实实将她心头的阴云拂去了不少。

宋氏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皎然戴着面纱,就知道她不好露脸,又说了几句便退下了,“姑娘慢用。”

别的不好夸大,在用膳这上头,还真不用替皎然担心。心情愉悦时,皎然胃口就跟开了光似的,吃啥都美。而心中不虞时,她素来是化负能量为食欲,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不是,吃着吃着,就把心情吃美了,说不得庄上的食材,宋氏的手艺都不错,一件件用下来,皎然心中早就雨过天晴。

飞月赶到澹园时,就见皎然饮完最后一口鸡汤,正意犹未尽地舔嘴唇,一见到她,还有点被抓住把柄一样放下瓷碗,略带歉意地对飞月笑笑,“刚好吃完了。”意思是你来得不巧。

来时飞月还心中打鼓,不知皎然姑娘是怎么了,但见皎然这张怡然自得的脸,心道哪里像公子说的要让她好好伺候的严肃样子了?

不过飞月在皎然身边这段时日也不是白跟的,多多少少能琢磨出点由头来,主子之间发生什么下人不好揣测,但这位姑娘飞月是知道的,心大得很,人也阔达,就没见过她跟谁撂过脸急过眼,当然了,皓哥儿除外。

这会儿应当是将先前的不虞都就着美食吃进肚子里了。

以飞月的见解,这是个很好相与的主子,可飞月不是吹东风就倒向西墙的草儿,谁才是正经的主子,心中明白着,所以利落地替皎然收拾好,便踏上了回城的马车。

身份有别,飞月不肯上凌昱的马车,只骑马跟在一旁,原本是和车夫并行的,在皎然的招手下,飞月慢慢跟车窗平行。

皎然时不时就撩开车帘子同她说话,实在是没人说话太无聊了,到处乌漆嘛黑,路上别说人影儿,连鬼影儿都没有,只有花草树木在招手,皎然也就不怕被人看到脸了,连面纱都没戴。

城外的路不像城里有沿途店铺和行人的灯笼照亮,只车头吊着一盏灯,循着月光和微弱的烛光,车夫慢慢地辨路,手中的缰绳几乎不动,马儿“嘚嘚嘚”慢悠悠地往前走。四处一片黑,如同一匹向四处延伸的没有尽头的黑布,任何东西掉在上头,都是无法忽视的明显。

马车走到一个小坡上,皎然正和飞月说着今日马球赛上的趣事,就眼尖地望见远处的黑漆漆的夜下,蹿出突兀的光。皎然叫停了马车,和飞月又观望了一会儿,那光原只是一小撮,渐渐地快照亮上头的黑夜,白烟升起,将黑夜慢慢染得灰蒙蒙、白茫茫。

“可是走水了?”皎然惊呼道。

飞月应了声,“瞧着是的。”

那方位像是在京城的东边,皎然心中一动,问道,“你来时,城中可安好?还是已经走水了?”

飞月不明白皎然为何这么问,只老老实实地回答,“飞月出城时,还未见有走水的风声。”城中走水被望火楼察觉,潜火兵会即刻出动,厢中的吏长也会开始敲锣打鼓,想不知道都难,飞月又回忆了一下:“即是到了澹园,也没见京城上空有异象。”

皎然点点头,那也就是城门关闭后才走的水,黑夜中皎然的眸子里像落入了璀璨的星星,掀开车帘朝车夫道:“去石枫镇。”

“什么?”飞月和车夫异口同声地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闭起来。车夫看向飞月,飞月则是一脸“姑娘你没事吧”的表情看向皎然,石枫镇离京城虽不远,但来回至少也要一个时辰,这还是白日里的路程。

皎然一刻也不想浪费,“不然先回澹园,我和你骑马去。”皎然看着飞月道,说着就开始催促车夫掉头回澹园再要匹马。

“姑娘,黑灯瞎火的,不如等……”飞月还待要劝皎然,却被皎然认真的眼神盯得自动改口成,“姑娘今日的打扮,实在不宜策马。”

皎然当然也知道这身装束骑马会很狼狈,伸出手想去够飞月,耍赖道,“那你去不去嘛!”

去!一个下人,主子要去,难道可以掉头自己回城吗?飞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是撒下皎然姑娘回去,她指不定活不过今晚了,皎然没见过凌昱杀人,飞月可是见过的,飞月背后一凉,只愿皎然姑娘永远不要见到。

飞月又想,她和凌昱算同门,死或许不至于,但下场大概也就比死好一些了,如今突然改道,有皎然背书,公子应当也怪不到她头上,便是怪罪也无妨,只要护着姑娘全须全尾回去就行了。脑里东扯西扯地琢磨着,转眼飞月已经领着车夫掉头,加快速度往石枫镇去。

第149章 第一四九回

不是嫌弃她过于韬光养晦置身事外吗?那就借此机会好好露一手,皎然如是想着。

次日一早,皎然忙完四季园的琐事,便到后院开了坛四季春,量斗装瓶,写上参选的封纸,遣人送至点检所,一切似乎因为凌昱的提点而重回正轨。

有了新的打算,仿佛便能看到往后一段日子都排上了满满的计划,只不过在计划付诸实践之前,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比如将令牌还给凌昱。

飞月去请凌昱的时候,凌昱两次问了昨夜去澹园时皎然可好,飞月垂首答了两次,“姑娘瞧着并无不悦,胃口也很好。”

凌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到四季园时,皎然正端坐在窗边榻上,手执毛笔,偶尔望向窗外,偶尔挥笔走字,偶尔咬着笔杆拧眉沉思,案上一杯清茶飘香,真是好不惬意。哪里就对得上昨夜灯下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姑娘真是奇人。

如是再三,皎然拧眉思索,一抬眸就见凌昱背着手倨傲地站在园子的桃花树下,皎然脸上明显荡漾出了一朵花,立时放下狼毫笔,从榻上“蹦”了起来。本以为要几日才能见到凌昱,没曾想他不计前嫌“大驾光临”,自然要给面子迎迎这位别扭的大爷。

因着是有意讨好,皎然的声音比寻常都要柔软了几分,“三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既然都隔三秋了,早该气消了吧?皎然这是叫他“陈年旧事”莫要计较的意思,她相信凌昱听得懂的,他们总是有种难以言表的默契。其实皎然本想说“真想你”的,但如此直白,话到嘴边有些烫,便转了个弯。

凌昱看着抱着他的手臂摇晃的皎然,脸色如旧,但在这位姑娘身上,不知第几次产生一种无奈和受用并存的复杂情绪。

寻常女子哪会如此直白,听着都让人直呼脸皮真厚,闺门女子当是娴静温婉、含羞带怯,偏生这位皎然姑娘,总能一脸坦然地道来这些不宜出口的话。美人宜娇亦嗔,凌昱不能否认,他并不排斥,甚至颇为享受这份只属于他的热情。

凌昱讽刺道:“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见三秋,皎然姑娘能干得凌某都不得不肃然起敬了。”

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话。皎然摸了摸鼻头,知道凌昱是在怪她昨夜回京太晚一事。夜里回到四季园时已近丑时,彩絮儿和芙蓉儿急得团团转,连皓哥儿这只定时定点打呵欠的瞌睡虫也舍不得睡觉,耷拉着眼皮由芙蓉儿抱着,怎么哄都睡不着。

一见到皎然回来,皓哥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姐姐,我以为你被卖去拉船了。”伸手就要皎然抱。

皎然脑袋上一群乌鸦飞过,平日里大人都这么吓唬皓哥儿,不乖就会被人贩子卖去拉船,工头拿着鞭子在背上抽,肚子饿得背弯弯,劲用得臀儿翘翘也没饭吃,皓哥儿想想就害怕,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没饭吃更苦的事情了,是以等不到她回来,就以为她被人拐了去了。

见到皎然回来,皓哥儿趴在她肩上一抽一抽的,闻着皎然身上香香的味道,也不用怎么哄就睡着了。

皎然涎着脸朝凌昱笑了笑,阴阳怪气她不怕,以皎然和他打交道的经验,若是凌昱睬都不睬你,那才是真吓人。

不过皎然等的可不是这句话,她把令牌放到凌昱掌心,扬了扬脑袋,就等着凌昱下一句问话呢,她可有一肚子话要说。

有人想听,却不一定有人想问。凌昱看眼前人一个劲地摇尾巴,像小猫一样柔软讨好,又有藏不住的狐狸般的得意洋洋,扯了扯嘴角,没有如她所愿入圈套。

一腔热情付东流,皎然的尾巴摇着摇着就定格住,看凌昱无动于衷,于是手上抱得更紧,抬头微微嘟起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居然不接她的招儿。

凌昱看着皎然的眼睛不说话,那眸子里似氤氲着清晨的薄雾,仿佛就等人去吹开那层雾,露出底下更亮的光来。

“怎么这么早起?”凌昱揉了揉皎然光滑水亮的脸,又摩挲了一下她粉润柔软的双唇,也亏得是年轻底子好,眼下无一点青痕,还能活蹦乱跳的。

皎然没想到凌昱会神来之笔问这一句,不过确实是问到她心坎里去了,皎然是再晚也要梳洗沐浴,护肤泡脚才上床歇息的人,所以昨夜哄睡了皓哥儿,一整套流程下来,入眠已经是寅时三刻,加上昨日那样折腾,于热爱被窝的皎然来说,这一觉睡得真不过瘾。

“我想着许多事要做,就起来了。”皎然说着,就要拉凌昱去看她晨间写下的计划,不过却被凌昱搂着腰往后门走去,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汴河秋风的门口时,皎然还一头雾水,不懂凌昱带她来见哪路神仙,只说要引荐几个人,惹得皎然忐忑不已,一路上却怎么也撬不开凌昱的嘴。

“我用挽个面纱吗?”皎然摸着脸,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真身”跟凌昱出行。

凌昱笑道,“不用。”

汴河秋风外白墙壁立,看着清雅低调,里面却是步移景异,景致颇多,但皎然这次来却没心情去欣赏,直到在观景楼看到花姑,这才惊呼了一声,而后“蹬蹬蹬”越过凌昱走过去,和花姑问好:“花姑,你怎么会在这儿?”

花姑抚着花白的山羊须一笑,“小皎然,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呢。”

花姑昨夜接到命令,说今日要来此见一位新人,只是花姑完全没想到,凌昱新拉入伙的是皎然,花姑摇了摇头,似是很遗憾道,“小皎然,你为何上了条贼船呢?”

一声轻透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凌昱的老相好楼若,楼若见到皎然倒不惊讶,笑着逶迤走来,熟络地牵起皎然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朝花姑笑道:“我们可不是吃人的魔头,花姑可别把皎然姑娘吓跑了,堂主难得领了新人进来,可别让人以为我们要拐了人家哩。”

不愧在风月场里如鱼得水的人,待人面面俱到,对初来乍到的皎然寒暄完,楼若便朝正由穿廊走来的凌昱打招呼,皎然顺着楼若的目光看去,凌昱身边多了薛能并肩走来,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哟,是皎然姑娘。”薛能微微一笑,似是惊讶,但又不像在惊讶。

皎然扫了凌昱一眼,一时有些不适应,这里每个人虽说她都认识吧,但都只能算各有私交,这般凑到一起,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来这场面是凌昱故意安排的,一时间初来乍到的皎然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后悔着了凌昱的道了,怎么无知无觉就上了他的马车呢。

好在现场有个八面玲珑的楼若,在楼若的牵引下,皎然绕过屏风跟她来到内室,地上铺着一大块玄色毛毡,摆有四张矮几,楼若顺手牵羊拿走旁边的蒲团,示意皎然坐到她旁边。

皎然在心里真是把楼若感谢了个遍,这姑娘太招人喜欢了,让她的手可以在桌上绞手帕而不被人看见。

片刻后,另外三人也入内坐下,皎然有种要三堂会审的紧张感,一时又怨凌昱这个锯嘴的葫芦,居然什么都不跟她说,真是恼人的讨厌。

虽然皎然知道这就是凌昱的性子,他大概是想着能留到一块说,便不肯费嘴,可皎然就是恼他哩,毫无道理可言。

皎然硬着头皮举止得宜地听着凌昱和花姑说话,适时地点点头,没想到她昨晚才做的事情,这些人这么快就知道了,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了,皎然灰溜溜地在一旁饮茶,缓解自己的尴尬。

不过花姑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小皎然,看来老夫没看错人啊,自打你开业起,我就觉着你不是一般人。”花姑幸灾乐祸地道,“你可挡了天瑞好大的财路啊。”

皎然的眼睛往对面的凌昱瞥去,然后立即又收了回来,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分弧度,为何是一分呢,因为她使劲压下两分,不然就显得有点张狂了。

石枫镇是产木材的大镇,昨夜皎然夤夜造访,正是去收购木材。镇上现有的木材全都买下,用的凌昱的令牌和钱庄名号,但落款印的是她的私章,一招偷梁换柱,把京城走水重建所需的木材都揽入自己钱袋里,其实皎然也想过要不要用自己的名号,但有令牌在手,石枫镇又有凌昱的商号,不用白不用的吸引力实在太大。

皎然压了压嘴角,自谦道,“也是运气使然,我那时恰好在城外。”

皎然从余光瞥见凌昱勾翘的唇角,也不知是在嘲她还是笑她,立即侧过头乖觉地端起楼若替她斟的茶汤饮了饮,转而同楼若说起茶经来。

凌昱没有再将话题放在皎然身上,转而和薛能花姑谈事儿,皎然竖着耳朵,偶尔听见几个熟悉的词儿,这里面又牵扯到很多皎然不知道的事情,听着像是黑市之事稍有眉目。

说到“秦单”时,皎然不由看向楼若,楼若笑脸盈盈,似乎不以为意,皎然不想显得自己太八卦,便硬扯出个话头,低声问道,“为何喊他堂主?”

楼若诧异了一瞬,没想到堂主会领这么一个一无所知的姑娘来,但旋即便笑道,“我们为玄镜堂办事,凌公子乃是堂主。”

皎然似懂非懂地点头,一时间倒是希望凌昱不曾带她来过此地,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慈善组织,皎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下真如花姑所说的,她是彻底上了贼船了。

皎然又琢磨着,玄镜堂绝不止眼前四人,只怕是凌昱有心顾着她,只请了几位她相识且信得过的。可认识凌昱这么久,他为何突然引荐自己入堂呢?是因为她昨夜之举,有了入堂的条件;还是真如夜凌音说过的,男女有了肌肤之亲后,什么都容易贴近,这一点皎然倒是有共鸣;亦或是昨日她的质疑,让凌昱决定将自己的老巢向她敞开。

可皎然并无法安心,知道越多越危险的道理皎然深知之,所以反而有点惴惴不安,皎然心叹自己真是贪生怕死,也不知是怕这个身份,还是怕凌昱背后的用意。

第150章 第一五零回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皎然心头最热的是那如金元宝般在闪闪发光的木料建材,因着用了凌昱的名号,用了他的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皎然其实还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理不直气不壮嘛。

踏上回程的马车时,皎然已经调整好心态,原本就是想肆意一回自己的情感,至于未来如何,那是以后的事。

这一会是她庸人自扰了,反正有凌昱这个高个头的顶着,天就算塌下来,第一个砸的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