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在岛上呆了几日,逛遍紫竹林,着实无甚风景,更不见观自在现身相见,看来鱼妖说的没错,观自在化身确实离开人间了。
既然如此,徐清自然想回去见见昔日故人。
鱼妖见徐清要离开,它这几日跟着徐清吃了不少熟食,相处甚是愉快,此时竟有些依依不舍,问道:“徐仙人,你啥时候再回来看看小的。”
徐清不禁一笑道:“哪说得准。外面天高海阔,你要不跟我出去瞧瞧。”
鱼妖忙摇头道:“我在这里是菩萨座下护法,出去后什么都不是了,我就守在这里,哪也不去。”
徐清微微笑道:“你意如此,我也不相劝了,咱们有缘再见。”
鱼妖忙道:“别急,咱们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我想请你给我取个名字,好叫你记得我。”
徐清也不推辞,洒然道:“那边叫奔波儿灞如何。”
鱼妖道:“这名字听着不好。”
徐清笑道:“那就霸波尔奔。”
鱼妖摇头道:“也不好听,听着俗气。徐仙人,你莫要再逗我了。”它跟徐清几日相处,知晓他有些促狭。
徐清哈哈大笑道:“好了,万物有灵,感而成精。便叫灵感吧。”
鱼妖欢喜道:“这名字好。”
徐清笑而不语,这本是西游记里观自在池里一条金鱼的名字,用在鱼妖身上,倒也合适。
他朝着鱼妖挥挥手,乘风蹈海离开。
一阵风吹,徐清离了南洋苦海,很快就到了金华府。
几十上百年过去,依旧城郭如故。只是他那洞天,却已经消失,暂时感应不到宦娘,连城隍庙都被拆了。
徐清又去了山神庙,十四娘和九儿也没瞧见,不过山神庙还留有两狐的气息,纵然离去,那也是不久前的事。
或许很快会再回来。
徐清于是在山神庙留了一行书。
大意是让她们回来后,去金华城找他。
徐清于是到城里留仙楼吃酒,只因徐清感应到这酒楼总是有修士来。徐清一边喝酒,一边使了天视地听之法,开始寻找对他有用的消息。
一连数日,徐清大抵摸清了一些修行界的事。
一甲子前,黑山老祖出山,不知为何,居然约了正道十大派在华山之巅斗剑。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一连挑落正道十大派中的九派,包括号称天下第一剑顾沧海都败在老祖手里,最后黑山老祖对上了正道中年岁最长,法力最深的王老。
这王老踏破天人界限,修为超越武当派历代师长,隐约追赶上了当年的清风观主,一身纯阳法力登峰造极,跟黑山老祖前前后后斗了三场,均自不分胜败。
黑山老祖不得不回山,并扬言:等武当派王真君飞升之后,他还会再请正道十派斗剑,届时正道十派要是输了,须得奉上各派心法要诀,否则就要踏破十派山门。
自此后,黑山老祖便为天下第一妖,成了世间妖族的精神图腾。
而黑山老祖几乎挑落十派后,更令正道威望大跌,天理教圣女不知从哪里练了一身邪功,法力大增,取代了原本的天理教主,连败峨眉、清凉两派高人,号称中土以西,神通第一。
一时间道消魔长,除武当、青城外,正道八派结成八派联盟,奉龙虎山老天师为盟主,方才令正道颓势止住。
只是正道再不复从前的威势。
而在此期间,修行界中还有大大小小的势力如雨后春笋冒出。
可除了十派掌门以及黑山老祖、天理教现任教主诸人外,世间竟再无人臻至第一流修士的境界,世间修士能跨过百日筑基门槛的人亦越来越少。
天地元气日渐稀薄,甚至连仙佛化身,都渐渐不再行走人间。
徐清对此倒是有些体会,他参悟天地山泽风雷水火八种元气的力量,确实感觉到这作为世间根基的元气有逐渐枯萎的趋势。
人间好似一株果实,已经到了开花结果的阶段,再往后就是枯萎。
这个趋势可能早就有了,但是当年的徐清估计感受不到。
徐清正自喝酒,天视地听亦没有收,忽地心有所动,他徐徐出声道:“没想到李道友尚在人间,上来一见吧。”
他声音凝聚成丝,穿过拥挤的人潮,精准无比送入人群中一个佝偻老者耳朵里。
那老者不由悚然一惊,下意识看向酒楼,见到顶楼把酒临风的徐清。
“爷爷,我想吃糖葫芦。”老者身边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童。
老者抱起男童,道:“待会给你买,现在爷爷要去见一个人。”
他抱着男童,佝偻的身子轻易穿过人群,不一会就出现在留仙楼顶层,四顾廓然,除徐清外,并无外客。
老者对着徐清深深作揖,叹口气道:“一别近百年,没想到你老人家音容竟一点没变。长生不老之事,如今算是亲眼见着了。”
老者正是当年的李傀儡。
徐清瞧着老者,只看得到一点当年李傀儡清朗俊美容貌的影子,他轻悠悠道:“此事不提也罢。”
没长生不老的人,是没法明白,长生者到底有多快乐。
李傀儡暗自苦笑,他活到这把年纪,其实算是大赚了,只是跟徐前辈一比,简直无地自容。他内心发苦之后,又想起一桩事,道:“不知前辈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徐清感慨道:“有位菩萨请我去她洞里做客,洞中不知岁月,出来后才发现居然过了那么久,已经城郭如故,人物非昨了。”
他这在潮音洞悟道,应该不算是被囚禁。毕竟他很容易就从铁笼子出来了。
李傀儡没好细问,他道:“原来如此,当年温玉春夫妇可是寻了前辈好久,为了方便打探前辈的消息,他们夫妇还筹建了个商会。哎,可惜竟因此招来天大的祸事。”
徐清惊道:“小温死了?”
李傀儡不由脸皮一抽,道:“那倒是没有,只是一家子都给人抓了去,连他岳父都失了神位,如今一家老小都在天牢里受苦,怕是熬不了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