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徐慕两家,也善待大燕子民,慕家百年靠的是先辈底蕴,而徐家却是用家中女子的血肉之躯所换的寒门翻身,堰都勋贵难容,宋太后掌权,朝中宦官定也会成为殿下日后最大阻碍。”
“当年北歧之乱,瘟疫旱涝,十室九空,人间易子相食;白骨路于野,千里无鸡鸣的黑暗时代,臣女不希望再出现,臣女贪心,向殿下索求的是难而可贵的太平盛世。”(备注1)
花鹤玉眼眸微垂,窗外有风拂面,他精致无暇的五官,在斑驳的秋阳中,染着水墨般的暗影。
“殿、殿下。”慕时漪慌乱,嗓音颤颤,只觉被她攥在手中的袖摆一片滚烫。
而他视线落在她脸上,那双本该无欲无波澜的乌眸,含着她看不懂的缱绻神情,慕时漪无由心慌,这般情绪波动下。
她竟因为身子骨虚弱,只能摁着起伏不已的心口,双颊艳红娇娇的喘息,手脚发软竟连坐也坐不稳,身子颤颤一晃。
整个人往花鹤玉怀中跌去。
她细白的下颚,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他那一侧带着牙印的脖颈,她唇瓣湿润从他圆润的耳骨上擦过,带起一阵酥酥的无法言语的颤栗。
慕时漪惊慌,唇角印着他的体温,眼中泛着氤氲水雾,整个人都开始受不住的颤栗。
“殿、殿下抱歉,时漪不是有意的。”她的手无处安放,声音又娇又软,带着一丝丝的妩媚无辜,柔荑虚虚搭在他瘦薄有力的背脊上,和昨夜一模一样的姿势。
然而下一刻,她知觉纤腰一紧,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
花鹤玉掩着眼中疯狂又克制的情绪,学着她是样子,把下颚磕在她肩颈上,温热呼吸喷洒在她后脖颈的位置,那里燃起一抹羞红,沿着修长又诱人的后颈弧度一路向下,最后藏在了层层衣襟下,蝴蝶骨的起伏间。
他声音嘶哑滚烫,灼人的字,从他性感的喉间滑出:“夫人所求的盛世,孤自当办到!”
第29章
孟冬十月,日暮寒风。
酡红的夕阳晕染在凉州境内枯败野地上,渗着一股无以言表的苍凉,四周山林只余光秃秃的枝丫,零星挂着几片焦黄枯叶。
天高云阔,瘦骨嶙峋的雀群正与数只寒鸦争食。
一辆低调漆黑无光的马车,前后簇拥着寥寥十多名护卫,缓缓从官道经过。
车轮压在碎石上,发出细小的“嘎吱”声。
马车内,桌案旁的紫砂泥炉上水已经煮沸,冒着“咕噜咕噜”的声音,白雾袅袅。
男人骨节分明的白皙指尖,用湿帕裹着壶把,端着沸水往那精致的瓷白小盏中浇去,瞬间,君山银针独有的茶香,顺着飘荡而出的水雾,充盈慕时漪的口鼻间。
她盯着眼前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玉手,潜意识想到,无论那罐中茶是如何,但从这手中斟出来茶汤,哪怕不喝也能像酒一般,“茶”不醉人人自醉。
这想法虽只是刹那划过,但依旧轻咳间臊得她呼吸一顿,双颊嫣红,眸光颤颤。
“夫人,可是还冷?”花鹤玉视线落在她微颤着的双肩上。
娇娇悄悄小娇娘,陷在厚厚的狐裘斗篷里头,斗篷朱红的色泽更衬得她双颊如朝霞映雪,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汤婆子,乖巧得像新年里像长辈讨要糖豆红封的孩童。
瞧她依旧低头不语的模样,似乎已经冷到走神的模样,花鹤玉担忧她才将将大好的身体,自然垂眸解下身上的大氅,轻轻披在她的肩头,声音清润:“若是夫人觉得身子骨受不住寒冷,便挨我近些,我身上总是温暖的。”
大氅落下刹那,她回过神来,四周被他独有的旃檀味包围,茶香被压得早就一丝不剩。
慕时漪袖中手指蜷起,下意识抠着汤婆子上雕着的花纹,耳后根泛起一片鲜红色泽,滚烫的汗水带着酥酥的颤栗,像是他光洁的指腹,从她滑如雪缎般的背脊悄悄滑落。
她不冷,这一刻热极了,红唇紧抿着,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一路上,他纵容她的一切,事事妥帖,但她总不能放肆的告诉他“殿下,臣女有罪,在你泡茶的时候,臣女竟然贪图殿下的美色。”
慕时漪脑中想入非非,自从她百花楼那次突然昏迷醒后,他衣不解带事事亲为,照顾了她五日,从这以后他们之间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昏迷沉在梦魇中迷迷糊糊,总缠着他,后来她好了,他却不放心她的身子骨,在梅郡修养了整整十五日。直到她养得面色红润,似乎比出堰都时还胖了几分,他们才动身前往苍梧。
越往北,天气愈发刺骨寒凉,那风刮在她脸上,就如钝刀一般生疼。
这期间他也病了一次,夜里高热,口中不断呓语,虽然第二日天明时他醒来时,就已神色如此,瞧不出丝毫病痛,但在众人的劝慰下,他只好弃马乘车,与她日日共处一处。
这些日来,他虽一如既往克制守礼,但那眸光总在不经意间,烫得她心口发颤。
花鹤玉把玉白小瓷盏推到慕时漪面前的桌案前:“趁热喝,暖暖身子。”
想着这数十日来过往,以及他对她的好,慕时漪只觉愈发口干舌燥,她有些焦急的抿了一口瓷白盏子中的茶水,不想她饮得有些焦急,竟忘了吹。
顷刻间被茶水烫得舌尖发麻,整个人捂着心口咳得娇喘连连。
花鹤玉脸色倏忽一变,挪至她身后,把人给虚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帮她顺气道:“可是喝得着急呛着了,还是烫着?”
慕时漪咳得双颊通红说不出话来,眼眸湿润漫着一层诱人娇色,她整个人失了力气软成一团,浑身发软,勉强撑着身后人的胸膛。
“我看看。”他声音极致轻柔哄着。
许是被照顾习惯了,慕时漪脑中的反应根本快不过她身体,犹如被蛊惑般下意识的动作,等她气息稍稍缓和下来的时候,在他怀中努力坐直身子,朝花鹤玉微微仰起头。
朱唇榴齿,粉嫩舌尖泛着津液的水润,在昏暗的车厢里,平添一抹诱人的粉嫩。
因为咳得许久的原因,她浑身上下都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潮色,眼中起了一层朦胧雾气,更像一滩春日里花心深处藏着的露珠,甜香软绵,恨不得咬上一口才好。
花鹤玉眼神暗了暗,目光落在她若隐若现的檀口中,粉润湿滑,舌尖微红,应该是烫着了。
她如今对他开始越发不设防,就像现在这般,微仰着头的样子,乖巧稚嫩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殿、殿下。”她呼吸颤颤,眼角泛红,玉白的颈间也泛了层薄纱般的粉嫩。
花鹤玉喉结滚了滚,侧身从马车暗格中拿出伤药。
瓶瓶罐罐里,他蹙眉选了很久,挑出一青碧色瓷瓶打开,用指腹挖下一小块,小心翼翼覆在她舌尖。
“不苦,有些凉,忍忍就过去。”他声音黯哑,透着克制。
却不想慕时漪被突如其来的寒凉一吓,下意识缩舌咬牙,因为微仰着头的原因,她理所应当以为花鹤玉用的是挖膏药的竹片,而不是他玉白的指尖。
贝齿一口咬下,含着的却是男人灼热的指尖。
两人双双愣住!
她眼眸瞪得圆圆的,舌尖下意识滑过口中带着薄茧的指腹,薄荷清香在唇齿间弥散开来,清凉从口腔内壁一路下滑,最后充斥在五脏六腑。
她的双颊犹被紫砂泥炉内沸水拂过一般,红得都快熟透了。
“夫人……”他闷哼了声,声音嘶哑不堪,漆黑眸中含着令人心慌的情绪,娇软的触感顺着他颤栗指尖,漫过他浑身上下肌肤的每一寸角落。
“殿……殿下,我真、真不是故意的。”慕时漪都快急哭了。
她骤然往身后退去,马车就那么大的空间,花鹤玉本就在她的身后,这么一退,整个人直接撞进他怀中,以最亲密无间的姿态相贴。
“呜呜呜、”慕时漪哀鸣一声,用袖掩面,绣躁中无处可藏,更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我、我错了,我真的不知。”她声音低泣,眼里泛着惊慌。
“无碍。”花鹤玉抬手,轻轻摁在她发旋上,宠溺揉了揉,“是我该像你道歉才对,因为车马暗格内上药的竹片用完了,我……”
后面的话,花鹤玉没往后说。
他悄悄退开身子,端着矮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喉间滚头,乌眸却是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被宽袖遮挡的指尖,泛着一抹湿润水色,和一排粉嫩的属于她的小牙印。
在夕阳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时,他们终于进入凉州城内。
四周景色萧条,城墙也异常破败,放眼望去民宅中更见不几盏灯火。
寒风卷落叶,马车才进城不出一刻钟,就被一对孤儿寡母拦下。
那妇人应该三十不到的年岁,被寒风吹皱的肌肤,看着竟苍老得犹如四五十一般,她手中牵着一个年纪看上去也不过才七八岁的男童。
卑微无助:“各位路过的大爷,官老爷行行好吧,我……我儿要饿死了,实在无法,才、才这般不要脸面出门乞讨,我家男人在悍匪袭击时,守城死了,求求你们,赏口饭吃。”
“主子。”西风在车厢外,叩了响车门,禀报外头状况。
花鹤玉声音从车帘内传来,沉沉的透着一丝暗哑:“让町白拿些东西给她,顺便打探一下城中情况。”
“是。”西风刚要下去。
“西风。”慕时漪叫住他,从车帘内递出一个小布包,里头包着的是一些精致糕点和干粮,“这些东西,你也拿去给她吧,你家主子准备得有些多,小孩子总会喜欢甜口的东西。”
西风赶忙躬身,小心翼翼接过。
车内,花鹤玉神色已恢复正常,他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我家夫人总这般心善,这一路上,都快把为夫的家财散尽了。”
他说的分明是开玩笑的话,却惹得她娇恼无助,巴掌大小脸上,才压下去的红潮,又隐隐泛起。
因为从梅郡出发,来凉州这一路上,慕时漪除了那些贵重会平白遭人惦记的钱财珠宝没有给外,铜板、吃食,她是没少往外送的。
若不是花鹤玉给她准备的东西足够多,町白又能时不时去山中逮上好吃的东西,可能她得饿肚子了。
慕时漪咬唇,眸中羞得水光潋滟,嗓音娇颤:“我、我日后都会赔给殿下。”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连本带利那种!”
“连本带利是吗?那为夫记下了。”滚烫嗓音从他薄薄唇中滑出,喉结往下滚了滚,他把这几个字,咬得极慢,像是情人之间缱绻低语。
灼热气息,透过她耳骨,砸在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又酥又麻,她慌忙从一旁拿过书籍,假装翻看。
花鹤玉眸色落在她手中的书卷上:“夫人,拿倒了。”
慕时漪:“……”
马车在城内一高宅前,缓缓停了下来。
这院子从外头看去极大,虽不知堰都屋舍的精美,但粗矿中透着一股西北民风的大气不羁。
“主子,夫人,到了。”西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花鹤玉率先拂开车帘下车,而后转身,极为自然朝慕时漪伸出了手。
皎洁月色下,他食指指尖上的牙印清晰可见,慕时漪伸出的小手颤了颤,轻轻搭上他的手掌心。
山栀在马车外,见慕时漪双颊微红,身上除了狐裘斗篷外,还披着太子殿下的大氅,虽然十月的凉州,已极为寒凉,但穿得太多也容易捂坏的。
何况她额间还沁着湿汗,似乎热极了山栀忍不住提醒:“姑娘,您若是热便把大氅还给殿下吧。”
慕时漪一愣,双颊爆红。
她、她一直以为只是火气上头,却忘了她身上还披着殿下的大氅,难怪身上汗津津的难受。
“殿下来了?”宅院中,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激动上前朝花鹤玉恭恭敬敬行礼。
眼中含着湿泪:“多年不见殿下,老奴未曾想到殿下已长得这般好了,哎~瞧瞧奴婢,这般该死,能见到殿下,本是大喜的事情,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她用帕子擦着泪水,哽咽声霎时一顿,目光落在慕时漪身上,声音又惊又喜:“这位姑娘是?”
“嬷嬷好,我……”慕时漪刚要解释。
花鹤玉淡淡笑着,不动声色接过她的话:“这次来凉州本就是隐姓埋名,嬷嬷日后唤孤主子便可,至于孤身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