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城算是辽南一等一的繁华地,哪怕是北边旅顺府的府城都比不得这里。
明明没几个识字的,这里竟然还有一家装潢体面的裱画店。
老板是宋人,说是从临安来的,来这里收集女真人当年抢走的靖康遗宝。
当年宋徽宗收集的宝贝,都被女真人抢走了,没准那个不起眼的谋克家里,就落下了死去老子遗忘在角落的宝贝。
虽然捡到宝的机会很少,可只要碰到一件,几年都不用开张了。
“老板,有宝!”
韩剌大咧咧走进去,冲掌柜的喊道。
掌柜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是你小子!死宝还是活宝?”
“活宝!”
“什么样的活宝?”
掌柜的问道,明显兴趣缺缺。
韩剌从怀里掏出一张丝绢来,展开,是一幅海图。
掌柜的看了两眼,没有兴趣。
韩剌却从掌柜的柜台上拿过笔:“掌柜的,看好了。一条宝路啊。北上的海流沿着倭国海岸,一直流到虾夷国(北海道)。还有一道海流,沿着曷懒甸海岸从北方往南流。这是一道环流啊,绕着圈做买卖,怎么样值不值钱?”
掌柜轻蔑的看了韩剌一眼:“你小子少跟我这里玩猫腻。你手里的奴道拿出来,那才是活宝。”
说着拿出了一副精心绘制的海图:“瞧好了。正经的倭国海流图,早几年就有人卖给我了。你那点本事,多用在补奴上,跑海你差远了。宋人都跑到大东洲去了,你才见过多大的天,跟我这卖聪明。”
韩剌不说话,两只眼睛狠狠的盯着掌柜的海图猛看,他当然不是来卖活宝的。这家隐藏在裱画店表象下的店铺,实际上是一个销赃窝点。所谓活宝、死宝是他们的黑话,死宝就是真正的财物,活宝指的是有价值的情报和消息。
掌柜赶紧将海图卷起来,骂道:“就知道你小子没憋什么好。搁老子这偷宝来了,去去去,没事就走。”
韩剌不走:“有事自然是有事。你那宝贝图给我再看看呗,我瞧着有大东洲的海路啊。”
掌柜冷哼:“咋了?想去大东洲?疯了吧,往东得走大半年,还指不定能不能活着到,又没什么油水。东藩往哪里流刑徒,你想看看将来会被流放到哪里?”
韩剌哼道:“这你也信?流刑徒哪里不能流?曷懒甸不能流?非得流到大东洲。大东洲一定有宝。”
掌柜道:“你们这些半大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疑心太重,能有什么宝贝?最多也就是一些貂皮,辽东还不多的是!”
跨海半年去贩卖貂皮,不能说赔钱,但确实不划算,因为东北更近。
韩剌道:“东藩派人开半年船,死活都不一定,去了还没宝,就为了流刑徒?这种话你老瓷罐也信?”
掌柜道:“你这么一说,倒也奇怪。你说这条路上,那么多凶险,东藩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韩剌笑道:“那还用说。淌血的路上,都有金子!”
这是他们这些补奴队的共识,那些最难走的奴道,也是最好发财的奴道。
老瓷罐点头:“你这臭小子,说的老子心都痒了。”
韩剌道:“这好办啊。图给我,我去盘盘道,有好处,自然有你一份。你出图,我卖命,谁也不吃亏!”
老瓷罐摇头:“搁这等着我呢。规矩就是规矩,想要我的宝,要么给钱,要么换宝。”
“那算了。”
韩剌放弃了。
他手里的宝多了,但卖出去了,就不是宝了。那些密道,一条都不能卖,一旦传出去,也就不秘了。不止补奴队花高价买路,女真人也在买路。他这次去苏滨水就是去趟路的。带的人不多,也没做买卖。
先沿着苏滨水到了废弃的路城,翻过分水岭,有小河通北琴海(兴凯湖),北琴海通阿里门河(乌苏里江),可以直接进入混同江。他是跟几个不愿内迁的苏滨女真猎人买的路。
苏滨路的女真部落整体内迁到了辽河,如果不内迁,他们也活不长久。因为投了挞懒,而他们这里跟混同江相通,兀术随时能征伐他们。所以就跟曷懒甸女真一起内迁了,现在曷懒甸到苏滨水一带的女真人,少的可怜,很难找到几户。
没人正好,才够隐秘,人多了也就不秘了。
“哎。对了,听说东藩做了北国大王了!”
半只脚都踏出裱画店,韩剌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好像很不经意。
掌柜的道:“回来吧。少装了,你小子怕是想听故事。”
韩剌尴尬的笑了笑,倒也干脆:“这不是怕你收我钱吗。”
“这又不是什么活宝,收什么钱。什么北国大王,都是瞎说。正经的是夺了河北,黄河以北现在都是燕地了。河南、江北,也都是燕王说了算。这权势是通了天了!”
韩剌不屑道:“我要是东藩,早夺了姓赵的皇位了。这才有半壁江山,能通什么天?”
掌柜道:“你小子懂什么?你真当长江好过?兀术过了江,掉了半条命,东藩可比你聪明多了,不会不懂这道理!”
韩剌冷哼:“长江?东藩可有上千大海船,大东洲都去得,长江过不得?”
李慢侯开拓的美洲,被叫做大东洲,除了位于东方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东藩得名。
掌柜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老子也弄不明白,东藩为何不过江。不过大人物的心思,猜也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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