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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熟人

现在都市过年虽然年味不重,但是走亲访友的习俗还是没变。从初一到初五,街上的车来来往往,高峰时段几条繁华的街道依旧很堵。

好不容易挨到了初五,陶雪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着镜中双眼乌青的自己,勉强扯出了一丝苦笑。

小区里的几家超市都关门回家过年了。

陶雪打车走了很远的路,找到了一家营业的大型超市。买了些过年送人的手礼,又去街对面给老母亲买了几件毛衫。本想先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但是想到李清羽在娘家,陶雪踌躇了一番,还是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大过年的,他不想给别人添堵。

Z市还是个发展中的城市,连3线都算不上,只能隶属于4线城市,好在这些年开始注重发展,临县承揽了几项国际赛事,虽然距离现在还有些年头,但是总归与让别人记住了名字。

但是和1线2线城市的交通接洽还是太过于落后,除了新开设的机场,高铁动车还没有开通。邻近城市跨越还得靠大巴。

大巴晃晃悠悠的驱车3个小时到达了Z市。过年期间大巴生意冷清,从陶雪居住的城市到家乡的大巴车次不多,车上的人也很少。等到了Z市,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好在天气还不错,西边虽见暮色苍苍还荡着黄昏的一摸橘红的羞涩。

陶雪的父亲去世的早,他对父亲的记忆都是病床边的零星片段。父亲早年中风瘫痪,撒手人寰的时候陶雪还不记事儿。

母亲一个人撑起家里的重担抚养他。陶母在工厂工作剩余的时间就是卖早饭和捡废品。

陶雪对母亲大部分的回忆都是冬日早晨天还没亮,睡眼朦胧时小厨房的灯早早亮起,厨房碗具在特意掩盖下叮当碰撞的沉闷声音。母亲会在陶雪睡梦中顶着冬日冷冽的寒风到周边的校园门口撑起早点摊子,售卖包子和紫米粥。

等陶雪去上学的时候,路过母亲的早点摊,母亲总会塞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粥和两个酸豆角馅儿的包子,有时候会塞给陶雪1元2元钱。

每天同样的早饭陶雪早就吃腻了,但是不愿意伤母亲的心,每次还是顺从的接过早饭。所以陶雪学校的桌柜里经常有放馊的包子发霉的粥,他上小学那会儿正是迷糊的时候,身体胖的浑圆,皮肤因为贪玩被晒得黑黝黝的,加上经常散发着“异味”的桌柜,班里的孩子们都疏远他,他基本没有什么朋友。

越是被孤立的人,性格只会越孤僻,越不懂的如何和人相处,怎么样去结交新的朋友。现在的陶雪虽然性格有改变,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是个自卑孤僻的人。小学的那段时光对他来说并不美好,同学的刻意疏远,成绩也不怎么好的他也总被老师批评辱骂。

熟悉的小区因为入冬满是荒凉,Z市小区是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的,小区地面上都是一层烟花鞭炮炸开后的红色碎纸屑,随着寒风吹动在小区的路面墙角荡漾。

陶雪的母亲住在3楼,楼道里有股常年通风不佳散发出的淡淡霉味儿,这是老房子的通病。楼道的墙面有些斑驳,时间过得很快,陶雪记忆里的小区还是崭新的,日子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逝而去。

303门口整齐的堆放着几个箱子,箱子里陶雪不用猜也知道里面都是饮料瓶。虽然母亲现在不收废品了,但是还有经常下楼遛弯儿路过垃圾箱附近翻腾找废品的习惯。

陶雪叩了叩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针急促的小碎步声,陶雪的母亲不到60岁,但是看起来很是沧桑,这和早年生活艰辛是分不开的。

“陶陶回来啦,大儿子哟,想死妈了”陶母给了陶雪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就着半是相拥的姿势进了门。

“妈你看你说的,你就想我就得了还非得加个死字儿,大过年多不吉利”陶雪换好拖鞋,走进了客厅。

早年陶雪和母亲的关系很平淡,他不善表达,母亲也只爱低头干活没空管他,两人关系基本就是基本的简单问候。这些年关系之所以变得亲昵,和李清羽有很大的关系。

陶母一脸开心满足也没搭话,就安顿让陶雪落座赶快吃饭。

陶雪母亲这些年深居简出,家里虽然条件一般,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

桌上的饭菜是陶雪最爱吃的几道菜,蒜黄炒鸡蛋,清蒸鲈鱼,红烧排骨,糖拌西红柿,还有一盘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

陶雪看着一桌饭菜,心里就满是酸涩,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水果供应没那么充裕,陶雪最爱吃的就是糖拌西红柿。这么多年过去,人们生活富裕起来,糖拌西红柿陶雪早也不爱吃了。而母亲还把他当成小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她记忆里的陶雪还是爱吃这道糖拌西红柿,想到这里陶雪眼眶有些湿润,无论哪里受到挫折困难,家还是唯一的港湾。

母子两吃完饭后,陶雪看着母亲一个人在小厨房里忙碌,碗筷叮当碰撞,厨房橘黄色的灯光铺满母亲逐渐有些变形身体上,陶雪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冬日的清晨。

电视里无一不在播放各种欢度春节的节目。陶雪随便播了一个看着热闹的节目上,就靠在沙发上开始给母亲剥栗子。

“小淘淘和清羽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母亲拿起沙发上织了一半的小马甲问道。

陶雪心里咯噔一下,手里剥了一半的栗子顺势一滑,蹦蹦跳跳的滚到了茶几下面。陶雪一边低头去捡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过年他姥姥家那边忙,想着带着淘淘多收收压岁钱,人多眼杂的,清羽也留在那边有个照应。”

这话说的漏洞百出,稍作停顿后他赶忙又说:“妈你别担心我们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知儿莫若母,陶雪从小就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陶母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陶雪。老花镜下的有些浑浊的双眼让陶雪心虚,良久她才说道:“儿子,你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这话说的让陶雪心里温暖,他主动握了握母亲的手算是回应,并没有觉察到母亲手里的毛衣针已经加快了速度。

在家的这几日陶雪也没闲着,虽然母亲这边的亲戚不多,但是还是有舅舅在这边。陶雪能顺利读完大学,和他的舅舅分不开关系,不然光靠母亲早点儿摊儿和捡废品学费钱是远远不够的。

舅舅这几年家境逐渐转好,早年从事家具行业,买了几处平房做工,恰好近几年四处拆迁,平房都是独院,拆迁费自然给了不少,又要到了退休的年纪,钱也够花,况且只有一个闺女,没有什么过多用钱的地方,自然日子过得不错。

陶雪和他舅的关系不错,舅妈关系就一般了,这些年舅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免费拿出来给陶雪用,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早就膈应了,只是钱都是丈夫的,再者说也是自己男人的妹妹,也没办法把话挑明。

把一些礼品送到了,陶雪和他舅舅寒暄了几句,也没想多做停留,舅舅舅妈执意却要留下他来吃饭,陶雪本想着推辞了赶快回家和老母亲吃饭,但是几番迂回还是被强行留下。他舅还特意让他回家再把母亲叫过来一起。

陶雪舅舅家和自己母亲家离的不远,也就是马路斜对面的距离,当初陶雪舅舅买房也是觉得离自己妹子近些,好歹有个照应,再者这片区域算是老区,街坊邻居还是当年住平房的那些老邻居,回迁后大家基本都是在附近这几个小区里,况且人的年岁一大,就开始念旧,自然也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连日来的阴沉天气终于拨开云雾露出瓦蓝的天空,正值中午时分,阳光暖暖的撒在身上,街边的积雪也开始逐渐融化,路面上湿淋淋的。

陶雪从他舅家出来正快步向自家小区走着,肩膀猛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