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赛罕族长关心,那木有要事在身,尚未赶回。不知赛罕族长将派哪一位战士与萨仁同场竞技,给大家助助兴呢?”安图也是好生了得,重重提起,轻轻放下,重新将话题牵回正轨。
其实,他早就从逃回的马贼口中得知扎哈已经回到高山收敛族人遗骸,并在一个汉人的带领下以五十几骑的微弱兵力瞬间击溃千余马贼,马贼头子颜忽重伤逃逸、生死未卜。
照这个情况估计,追击扎哈的那木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从方向与时间再加上赛罕的不期而至的种种表现分析来看,现在扎哈与那个汉人极有可能就在赛罕的庇护下藏匿在豹族战士当中,只是急切之间,还寻找不出来,待寻到他们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到时候,包括赛罕在内的全体豹族战士也必须要给他们陪葬。想到此处,痛失两员大将的仇恨猛地袭了上来,安图双目喷出怒火,目光逐一从赛罕身旁的豹族战士一一审视过去,希望能够找出那个汉人和扎哈来,将他们当场碎尸万段。
绝名与凤天香心下惴惴,赶紧示怯低下头去,生怕让这个生性凶残狼族首领的看出破绽招至横祸。
却见赛罕从容一笑,“如此也好,巴根,你便陪这头苍狼玩玩吧,出手不要太重,点到为止,以免伤了和气。你去吧。”赛罕真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无论何时都是锋锐纵横,不给敌人留一丝余地。
“是,族长。”那名叫巴根的战士应了一声,长身而起,向场中走去。
巴根年约三十,伟岸挺拔,手长脚长,神完气足,像是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绝名一见他起身作势,便知道这是一位足以与苍狼萨仁匹敌的高手。由此可见,豹族虽然人少,但是人才鼎盛,随便挑出一位战士来都是纵横沙场的好手。
巴根倒是异常谦虚,缓缓在场中站定,双手抱胸向萨仁深施一礼,“豹族巴根,向苍狼萨仁首领问好。”礼毕,身形一直,气势暴涨,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一样,威猛异常。
萨仁刚想喝道:“少废话,动手吧。”可在巴根突然起动的气势之下猝不及防,气机一窒,差点被巴根逼退半步,豹族战士眼光都是十分锐利,当下便看出萨仁的窘境,一时间嘘声四起。
没想到这头率先出来挑战的苍狼竟然如此外强中干。只有苍狼萨仁自己知道是因为一时大意差点着了巴根的道儿,心下这个窝火就别提了,马上就要发作了。
巴根微微一笑,“请赐……”,那个“教”字还未出口,萨仁已经怒喝一声扑了上来,弯刀当头劈下,丝毫没有半点风度,根本不注重自己的身份地位,说得难听点儿,萨仁这一刀趁着巴根说话之际攻出,实跟偷袭没什么两样。
温录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似乎也对自己的这个徒弟的所做所为感到不屑。巴根根本没料到萨仁如此不顾颜面进行偷袭,仓促之下挥刀挡格,这一下只用了平时五成力量,火星激溅中,巴根踉跄后退,下盘虚浮,显是吃了暗亏。
萨仁索性小人做到底,只要胜了这一仗,什么卑鄙不卑鄙的都是次要的了,结果总能证明手段是正确的,事实是说话的硬道理。萨仁再次进击,刀光闪烁,人化苍狼,一刀向巴根当胸划至,中途刀势再变,转划为刺,变化端的是神妙莫测。
巴根脚步不稳,手中弯刀左挥右舞,不住后退,狼狈至极,看样子是芨芨可危,颓势已显。
可是萨仁的这一轮攻势却在他看似狼猾的后退中豪厘不爽的挡了过去,并且每一刀都是挡得清清楚楚,有条有理,这是完全看透了萨仁的战术意图的表现。如果硬要说他败相已成,起码这也是败而不乱。
可惜萨仁过于急功近利了,一心想拿下这个豹族中的无名战士出一口恶气,见自己占尽先机还是无功而返,心下焦燥已极。眼看巴根虽然挡住自己的第二波攻势,却是不住后退已经到了豹族席前,再退一步就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当下心中大喜,长吸口气,再攻一刀将巴根逼退了最后一步,猛地双目凶光大盛,原地跃起,在空中刀如怒龙,搅成一片白亮亮的光幕向巴根兜头罩下,中间一道凌厉的刀气透幕而出,直奔巴根右肩劈至,这才是萨仁这一刀中蕴含的真正杀招。
眼看巴根已经退无可退,右腿都已经挨到了己方的案桌桌脚,突然巴根长笑一声,激战中竟然吐气开声,“萨仁首领,得罪了。”
说罢,身影晃了两晃,竟然神奇般地从右侧在漫天刀影中逸了出去,正是豹族族内的不传之秘“潜迹逸天”。
这是豹族的绝顶轻身功夫,据说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赛罕族长一个人练成,没想到巴根竟然也练成了“潜迹逸天”,单从这一点上看,他先前所呈现的败势只不过是诈敌之计罢了。
萨仁凌空下扑,带起弥天气势,自以为一击必中,哪想到巴根竟然练成了“潜迹逸天”,于纵横的刀气之中轻松闪出身去。
眼前一花,巴根身影忽然消失,人尚在空中却失去攻击对象的巴根不禁一怔,随后又是大吃一惊,自己依着攻势下击的这一刀竟然端端正正在攻向稳稳踞坐案桌之后的豹族族长赛罕。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且不说赛罕与师傅月神温录高山齐名,他萨仁没有半点资格向赛罕挑衅。
单是说从今天的这种局势来看,是万万不可真刀真枪地得罪赛罕的,如果赛罕一怒之下真要拂袖而去并大肆张扬,那对此次联盟大会所造成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
此次联盟大会狼族势在必得,如果因为他萨仁而功亏一篑,安图族长与师傅不活剐了他才怪呢。
眼见赛罕满脸怒气,眼睛不眨地望着自己,显是动了真怒,出手在即,萨仁更是胆寒,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要收回了。只是蓄满气势的凌厉一击岂是那样好收回的?
不过萨仁也的确了得,半空大喝一声,左拳凝功聚力,一拳向右手弯刀轰出。
“啪”的一声大响,如中破絮,右手松开,弯刀向右侧厅外飞去,紧接着身形疾转,硬生生在空中一个转折,险险变向落在右侧赛罕桌前,避免了凌空飞扑,落在豹族战士之中弄个汤水四溅的尴尬。
不过,先是左右互击,已令萨仁真气激荡,受了严重的内伤,接下来的空中刹势转折更是让他真气逆行加剧,伤上加伤,甫一落地,便是哇的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心头如巨鼓敲击,胸口阵阵烦恶,再也站立不住,摔倒下去。
这一仗至此,胜负已明,也是不用再打了。巴根面带微笑,收刀入鞘,道了声“承让”,再向温录与安图深施一礼,大步走回席间,从容自若。
败而不乱,败中寻机,败中用智,败中求胜,巴根充分将各种条件综合运用,化被动为主动,将萨仁引至赛罕桌前,实施绝地反击,最终大获全胜,令全场人都是刮目相看。
就连月神温录都是充满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却对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弟望都不望,足见他对萨仁真是失望已极。
赛罕转头训斥巴根,“我不是说了让你手下留情吗?怎么不听劝导?你看萨仁伤成这样,这让我如何下台?”脸上却是挂满微笑,又哪里像是在训斥巴根。
巴根打蛇随棍上,一唱一和地应道:“是,赛罕族长,属下知错了。”抬起头来向被扶下去坐在安图后排歇息的萨仁说道:“萨仁首领,真是对不起,拳眼无眼,还望恕罪。”萨仁只是呼呼气喘,郁闷难当,又哪里能说得出一句话来。
这一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挤兑让安图大怒,却是无可发泄,只得勉强堆出几分微笑,“赛罕族长手下人才济济,巴根尤其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胜负已明,萨仁学艺不精,自当认输。不过都是喝酒助兴之事,当不得真的,赛罕族长也不必再责怪巴根了,咱们都别为这区区小事伤了和气,来,喝酒,喝酒。”
说罢,回过头去怒气横生地看了萨仁一眼,四目交接,萨仁心中一寒,低下头去,不敢说话。赛罕哈哈一笑,“安图族长果然识得大体,不愧为高山上第一大族的首领,来,我敬你一杯。”
琴声响起,刚才退下的舞女们重又上场,换了一身平原舞女的装束,水袖长舞,柔纱带风,曼妙非常。平原舞蹈由这群蛮人女子们跳将出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随着丝竹响起,场中气氛至此为之缓和,但是潜流暗涌,无法明说的矛盾是越来越尖锐了。
安图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闷酒,心下愤恨难当,眼睁睁地听赛罕谈笑风生地一次次折辱自己却是无可奈何,这在骄横至极的安图身上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他安图所到之处,谁不是毕恭毕敬,惟恐拱服不及?如今却在自己的地盘上明里暗里一次次吃了赛罕的亏,如果不是为联盟大会的大局考虑,他现在早就派兵不惜一切代价将赛罕豹族连根拔起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埋怨地看了月神温录一眼,心道:“你的弟子被赛罕手下折辱成这样,亏你还沉得住气,坐得如此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