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痛苦的记忆扎根在我的意识之中,无法甩去,我承受他的痛苦,仿佛亲身经历了他想抛弃的一切。
那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受。
可好在我的承受能力貌似比这段记忆先前的主人要强一些,还不至于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可这想法刚刚产生,让我觉得不妙的事情便发生了。那些痛苦哀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增大,头顶的悬石仍在发抖,一张张狰狞的脸孔,接二连三的从中冒出!向我逼近!
这次我早有准备,迅速闪开,那些脸孔扑了个空,然而它们就像有灵魂意识一般,悬浮半空之中,调整方位,再次向我逼近!
“奇怪,为什么这些东西,要向我靠近?”
“这是机关吗?”
“不是机关。米娜对这内部的构造完全了解,门外的悬石是最后的陷阱,她不是真的想杀我,所以不至于骗我。这一层唯一的危险,就是食梦无相。可那东西应该已经死了……”
思考之余,我异化为虫,尽量闪避,也试着攻击那些虚幻的狰狞脸孔。
然而它们看似有形体,实际上却如虚幻的投影一般,没有实体。我的攻击,穿透它们的身体,却无法造成伤害,反而会给这些鬼东西机会,顺着我的触须、触足,爬上我的身体,钻进我的意识之中。
转瞬之间,又有三五段痛苦记忆进入我的脑海。
我自认为内心还算强大,但毕竟也是人,无法包容这世间一切,那些痛苦记忆,渐渐让我内心动容,虽无外伤,但精神已是遍体鳞伤。
更糟糕的是,我看了一眼四周,悬浮的怪石千千万万,若每一块石头之中都包涵这些痛苦记忆,无法满足的欲丶望,那么,我的精神将被彻底摧毁,又或者,在那之前我因为无法承受,而选择自我了断。
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吗?
我准备转身,然而我最为担心的事情,却在那一瞬间真的发生了。四周石块似乎感应到了我即将逃走的意念,竟同时开始震动!一张张脸孔,如挤破门一般,挣扎着钻出石头!
像是在争抢。
就是在争抢!
我突然明白了,同为米家的封印机关,其运作方式是相同的,都是吸收被封印怪物本身的能力化作封印的能量。也许那只食梦无相早已死亡,但它的能量却储存在这封印之中,数十年?又或者数百年,持续不断的吸收着来访者的痛苦,而这些被吸收的痛苦欲丶望,留储存在这机关之中。
但或许相比于那些奇怪的石头,它们更希望寄宿于人体之中。
好不容易来一个我,活生生的人,它们便争先恐后的企图占据我的身体,侵蚀我的精神。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想应该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
它们此刻如雨一般降下,将我围了个严严实实,我已没有后路可退。下一刻,它们如被困地狱万年的魔鬼,燃烧着灵魂中的嗜血本性,发疯似的涌向我!
我瞬间被这群扭曲的面孔包裹!
它们张着血盆大口,无形的撕咬着我的身体,钻进我的精神,无数痛苦将我的灵魂占据!
那一刻,仿佛世间再无快乐,以悲剧开始,又以悲剧结束,甚至连苦中作乐都不存在,因为早已看清了一切的结局……
没有希望。
只有黑暗。
只有永恒的孤独。
生命尽头的废墟,一切化为虚无,即便是痛苦,都已无法感知。
于是,生是痛苦,死也是痛苦,存在是痛苦,虚无还是痛苦……
这填满荆棘的监狱,根本无处可逃!
……
砰!
砰砰!!
黄金心脏,那是一切痛苦之余,我唯一感受得到的东西。
唤醒我一丝神志。
虽几乎被痛苦吞噬,可也因为这些痛苦,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不……该说是信念。
我伸展四肢,蜷缩枯瘦的身体再次被填充血肉,异化为虫,但身体之上却多了一道道巴掌大小的缝隙,就像一只只闭合的眼睛……
“呃!!”
当我睁开双目的一瞬间,那一只只“眼”也同时打开,但露出的却是张张扭曲的脸孔。
它们脸下生出双手,撑开缝隙,钻出我的身体!
越来越多,数百上千!
它们是先前钻进我身体中的痛苦情绪,此刻,化为实相。
这是,三十五人王虫的能力。
随着痛欲实相的离开,我精神的损伤也随之修复,我的意识渐渐完全清晰,四周挤满了人,它们对我的眼神仍然充满了占有分食的欲望,但不同的是,此刻的它们已经有了实体。
我张开双臂,甩开触足,喷出口中触须,将四周怪物瞬间斩杀!
一瞬间血流成河,又在下一刻烟消云散。
我瞬间将三十五人王虫的能力封锁,不给实相复生的机会。
但做完这些,我已是精疲力尽,身体恢复为人,单膝跪在地上,淡淡的说道:“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米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对,她进来了,我没感觉到,但猜得到。
“还用我说的那么清楚吗?你知道食梦无相多久会被困死,你知道这封印机关原理等同杀戮小镇的中心迷宫,所以你自然也知道,那些痛苦记忆不会消失,而是储存在这机关之内。你更加知道,我杀死了三十五人王虫,会吸收它的能力……”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若你不知道,今天我不可能活下来,三十五人王虫的能力,才是解开这机关的唯一钥匙。”
“嗯哼,猜对了。”她笑着回应。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米娜,我突然好奇一件事,程海东的同学一下子出现三个变态杀人魔,真的是巧合吗?”
“佐乐,别的你可以怀疑我,我的手上也确实染满鲜血,但……我从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得毫无意义。变态杀人魔,那种东西是疯子,我不会养的。”
“别说的那么绝对,因为就算是你现在说的这些话,也说不定只是伪装罢了。”
“可我们都一样呀。”她笑笑,来到我身边,勾着我的脖子,“所以我们才最般配,不是么?”
“可惜,我毁了这里所有的记忆,我们都不能知道,那段被隐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未必哦,因为有个家伙,好像活了下来。”
我心头一惊,抬起头来,远处一个面容熟悉到极致的男人正站在那,在我抬起头的一瞬间,我们对视,他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