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骸顿住,过了片刻,略显僵硬地转过头,他就那么注视着朗樾,眼底隐隐有火光迸现,忽的,焚骸一笑,“我都出现幻听了宝贝,刚刚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朗樾抿了抿唇,浅笑,不怎么熟练,但吐字清晰:“夫、君……”
焚骸:“……”
“???”
“!!!”
“宝贝!”焚骸扑上去,用力之大直接将朗樾扑倒,他眼疾手快垫了手掌在朗樾脑袋下,神色严肃又兴奋:“你刚叫我了对不对?你叫我什么?”
“焚骸……”朗樾这次嘴型清楚,他喉结微动,又吐出那两个字:“夫君……”
焚骸是夫君,用六界众生的话来说,道侣是修道一途中最亲密的人,朗樾不知何时对焚骸有了这样的定义,但他就是坚定地认为:焚骸是夫君。
当夜,焚骸剑鸣响彻六界,业火冲上九重天。
忘渊帝刚一个梦刚做一半,被打断惊醒的愤怒可想而知,他通常趁手的法器就是焚骸,这阵子没什么可拿的,就顺了地上的一只鞋,沉着脸冲出来时苏和等人已经在外面了,焚骸这不怕死的落地后还要跟苏和等人一一握手,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握到了帝尊跟前,动作流畅,握住后还狠狠晃了两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爹,我媳妇儿会说话了!”
柳妄渊:“……”
报应!
第一百六十七章 番外二:掉落的小甜品
魔界的夜晚别有一番滋味,天幕被一片幽深吞噬,虽不见星辰,但盛开的魔花随风飘荡,随手就能捏住一枚,开的跟个小灯笼似的,挺有格调。
宿问清跟柳妄渊登门拜访,想看看魔君跟湛方凌合籍后小日子如何。
好吧,人家合籍都快一千年了,主要是湛方凌埋下的酒好了,算起来差不多百年,够得上“佳酿”二字。
对此瞭望首没意见,湛方凌更没意见。
上界唯三的半步飞升坐在一起,谈论的不是道法或者心得,而是一条鱼怎么烤好吃,在这方面忘渊帝有绝对的发言权。
瞭望首躺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嘴里叼着魔花的根茎,左腿搭在右腿上,抖得很有节奏。
一听到湛方凌说话,他就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轻哼声。
“哼”到第五下的时候,柳妄渊受不了了,他抬起头:“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不是对你。”瞭望首哼哼唧唧,他才跟湛方凌吵了一架,原因很小,瞭望首当时约了个人打架来着,湛方凌没让去。
他的道侣一跃成为半步飞升,瞭望首听了好多版本,说他“妖娆多姿,魅惑人心,这才叫那半步飞升的大能欲罢不能,追至魔界”,这能忍?瞭望首一双铁拳打穿魔界的时候,湛方凌还在鬼器体内沉睡呢!
瞭望首对于湛方凌骄傲是真的,不服气也是真的,总之有恃无恐,可劲儿作。
“瞭望首。”宿问清抿了口酒,醇香四溢,辛辣味散去,从喉间一路暖至肠胃,他暗道一声“好酒”,继续说:“你可知前段时间正道举行‘万剑大会’,湛方凌也去了?”
“我知道啊。”瞭望首接道,当时他正在跟新任妖尊结拜兄弟,转头还去千刃峰接了湛方凌。
“那你可知,当时多少男修女修看着湛方凌?”宿问清一句话,成功将瞭望首的视线吸引了过来,仙君继续慢悠悠道:“光是上来送花的女修就有十三个,送玉的男修七个,魔尊大人可别太放肆,屁大的事情就同人置气耍脾气,保不准来一两个体贴的可人儿,湛方凌他……”
“仙君!”湛方凌急匆匆打断。
这边瞭望首从树上跳下来,满脸警惕:“有人给你送花送玉?你接了吗?你怎么没跟我说?”
“没接,我看都没看,只当是路边的花草,所以没说。”湛方凌笑道。
此人在外一身玄色,偏有三分和蔼裹着那层浓郁的压迫感,加之半步飞升的修为,使得他令人崇敬之余,又有点儿想亲近,这是湛方凌用了许久的一层伪装,戴久了也懒得脱下来,但对于那些尚且年轻慕强,且春心萌动的修士而言,实在是太动人了。
哪怕知道湛方凌跟魔尊瞭望首合籍了,但那么漫长的年岁,谁说得准呢?
瞭望首心中有气,但被宿问清那么一点拨,忽然醒悟自己最近是有点儿肆意妄为。
柳妄渊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就说呢,呵!那日一堆男男女女将湛方凌围得水泄不通,我想说句话都说不着。”
湛方凌额角青筋迸起一根,到底没忍住,“然我记得当时鲜花将帝尊的桌案摆得满满当当,玉铺了一地。”
柳妄渊抓了把桌上的花生,“时间不早了,告辞。”
宿问清扭头看他:“湛方凌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仙君去后山跟史掌门做固妖结界去了。”湛方凌补充。
柳妄渊对着湛方凌轻轻一笑:“张口就来?”
湛方凌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印刻石:“帝尊要再看看吗?”
柳妄渊微微瞪大眼睛:“……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这点子破事都印刻?”
湛方凌不为所动:“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跟帝尊斗法,留一手总归没坏处。”
忘渊帝尊在众生面前仍旧高高在上,他的无耻跟打趣逗乐寻常修士根本无缘得见,他斜靠在高台上,单手撑着下颚,俊美无双又分外沉稳,跟各大宗门画卷上那位日日得香火供奉的神祗完美重合,这就导致敬畏他的多,但一眼爱慕的也多,然而忘渊帝尊不接地气,没有湛方凌那层平易近人,爱慕者知得他不到,就扔点儿鲜花跟玉全个念想。
至于问清仙君……六界第一的姿容,为何平日一朵花一枚玉都收不到?
这就要问问帝尊了。
谁人不知,宁可自戳双目也不要多看仙君一眼!
忘渊帝此人对落在他身上的桃花无知无觉,但如果有人多看仙君一眼,他能一个闪身到对方跟前,用那一副执掌荒对抗天道的语气质问:“你看我道侣了?你看他做什么?他道侣是我你不知道?你就说你看没看吧?!”
看看看,谁敢看?!
问清仙君再好,为了性命,也是不能看的。
犹记得三百年前有个不怕死的,小年轻,血气方刚,在一次人魔相谈的场合中对宿问清一见钟情,当众一枚玉就掷了过来。
忘渊帝的醋坛子当即翻出三千里!
小年轻是个魔,魔嘛,懂的都懂,这事瞭望首都干过。
正是因为瞭望首都干过,忘渊帝才迁怒到他身上,连同那个小魔头一整个宗门,从人魔两族的分界线上一路打到了魔界尽头,湛方凌捞自己道侣,也被帝尊囊括其中,打得山崩地裂,一战成名。
成名的是打架理由——你给我道侣扔玉了,你喜欢他!你得死!
虽然小年轻没死成,但心理阴影挺大的,听闻日日给忘渊帝跟问清仙君供奉香火,不敢逾越。
此刻柳妄渊指了指湛方凌,示意这仇他记住了,然后牵着宿问清转身就走,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在那里叭叭叭,“保不准他们扔歪了呢?不见得全是给我的,我一脚踩过去看都没看是什么东西,这也能怪我?”
“好好好,怪我,当心脚下。”
这二人一走,湛方凌看向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瞭望首,小魔尊肩上的鸦羽随着风轻轻扫着他的脸,瞭望首往一旁拨了拨,微微蹙眉,湛方凌不由得轻笑,可爱!
他上前抱住瞭望首,低声问道:“知道我爱你什么吗?”
“嗯……啊?”瞭望首没跟上,怎么好端端的,谈爱不爱的……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因为你是魔尊瞭望首。”湛方凌笑道:“你的每一点小脾气,你那股不屈服的劲儿,世间再难寻二,无论别的是什么可人儿,都与我无关,我只爱瞭望首,只要瞭望首。”
瞭望首:“……”
这谁顶得住?!
“你都跟、跟谁学的?”魔尊结巴了。
湛方凌低头吻他:“发自肺腑。”
魔花飘荡四周,香味淡淡,湛方凌趁机攻城略地。
据说,魔尊府邸的大门至少三日未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番外三:来啦!
时光飞逝,沧海桑田,这片大陆老的宗门衰败,新的宗门崛起,更迭交替,荣枯有时,唯一不变的,是那座屹立不倒,巍峨高耸的岐麓山。
一红发青年绕过层层竹林,身后似坠着一抹云,细看,也是个人。
如今岐麓山脚下生机繁荣,起先是一对夫妻游经此地,顿觉世外桃源,男人又是个木匠,索性就地取材,定居于此,而女人则开始养蚕,第二年,一些亲戚来投奔,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里富饶宁静,等宿问清抽空一看,山脚下已然村庄绵延,炊烟不绝。
对此柳妄渊跟宿问清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岐麓山只向外面张开了一小座山头,再往上十一重禁制,结界无数,哪怕是化神期大能,若非机缘巧合,都无法进来,而山脚下的风光同真正的岐麓山相比,不过千分之一二。
今天闲来无事,焚骸带着朗樾化作人形去山脚下,适逢赶集日,热闹得紧,两人就贪玩了好一阵,朗樾看什么都新奇,零零散散买了一堆,全放在焚骸刚给他锻造的纳戒中。
“我拿了好几串糖葫芦,回去跟仙尊跟帝尊分着吃,如果苏和仙尊在,也给他一串。”朗樾嗓音清冷,但说出口的全是细软到捣人心窝的话,他乃神剑化形,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些七情六欲,但随了宿问清的至诚,对于身边的人总是格外照顾。
“好,你说怎么分就怎么分。”焚骸牵着他进入阵法,一边熟练行走一边回头亲吻朗樾。
朗樾红了脸,低着头安静跟在后面。
剑灵这点好,不移情,且天天如胶似漆,黏得宿问清跟柳妄渊有时候都受不了。
前不久一个不长眼的邪修冒犯岐麓山,正好柳妄渊回来,就打算用这邪修松松筋骨,谁知一召唤,连焚骸的影子都没见到,姿势都摆好了!随即让那邪修嘲笑了好几声,诚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下一刻就灰飞烟灭,但柳妄渊还是很生气。
质问起焚骸这剑灵还振振有词:“帝尊道法无边,需要我出场吗?您也理解理解我,我追随您那么久,好不容易得一朗樾,他那么乖,您也看到了,难得提个要求,说想去南海看看,我能不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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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樾在一旁腼腆一笑。
忘渊帝弱弱:“答应……”
于是乎,这两剑灵越发肆无忌惮。
回到岐麓山正值傍晚时分,云霞镀金,将天幕绚烂染开。
焚骸牵着朗樾就要往房间里冲,听一侧幽幽响起低沉动人的声音:“站住。”
焚骸尴尬一笑,看向铃木树下,正躺在软榻上的忘渊帝。
柳妄渊坐起身:“又去哪儿了?”
“山脚下。”朗樾心性同宿问清有几分相似,总是能让帝尊法外开恩,心软手软,他也知晓这点,一旦帝尊情绪不对,就上前替焚骸挡着:“帝尊,今日凡间赶集,我们买了好些东西,这个给您。”
素白的掌心摊开,是个貔貅石雕,最常见的顽石,这东西脚底下都是。
但技艺精湛,纹路细密,栩栩如生,柳妄渊接过有点儿喜欢,感叹道:“你要是我的剑灵就好了。”
焚骸立刻将朗樾往怀里一揽:“我的。”
忘渊帝:“……滚吧。”
一关上门焚骸就把朗樾抱起来,对这如玉般的人一通亲,路上就想得紧,直到朗樾气息不稳,身体彻底瘫软,焚骸才把人放开。
“夫君……”四下无人,朗樾靠在焚骸怀里,亲昵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