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扬觉得萧瑟瑟在这场比赛里根本是走运,眼下就剩她和锦岚单挑,锦岚一定能把她杀得惨败。
而萧瑟瑟盯着玉倾扬和张锦岚,眸底有细细的火焰在燃烧,冰冷却致命。
她不会留情的,她要让张锦岚大败而归!
“瑾王妃,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张锦岚问道。
“你先。”萧瑟瑟傻笑。
“好,那我先来了。”萧瑟瑟的谦让正中张锦岚下怀,她要一击压过这傻子,为太子殿下出口气。
宫婢们按照张锦岚的要求,抬上了一架筝。
筝,这热闹娱人的乐器,还真是适合锦岚姐姐。
萧瑟瑟就看着她起弦、奏乐,清泠泠的乐音掺杂着娱人的华贵,技艺纯熟,惹得众人叹为观止。
弹完了了一曲,张锦岚似要站起,却突然间捂住掌心,皱眉呢喃:“陛下,臣女掌心的崇明鸟有些疼……”
玉倾扬连忙上前,握住张锦岚的手,打开她的手心,掌心的崇明鸟真的在发着金光,却因玉倾扬的触碰而渐渐平息。
□□的公卿们立刻说道:“崇明鸟显灵,看来是认准太子殿下了。”
赵妃也道:“太子快些扶锦岚去休息吧,等等还有下一场呢。”
“儿臣遵命,父皇,儿臣先扶锦岚休息了。”
天英帝点点头,准了。
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下,张锦岚回到席位,神情有些虚脱,深情款款的凝视着玉倾扬。
原本他们还没有成婚,不该在公众场合如此,可自打崇明鸟的事情曝光,再加上刚才崇明鸟再度显灵,许多公卿甚至觉得,张锦岚嫁给玉倾扬就是天定的。
萧瑟瑟冷笑不语,崇明鸟?天定?她至始至终都认为,这是有人在搞鬼!
“该轮到瑾王妃了。”玉倾云和蔼的提醒,“瑾王妃想要演奏什么乐器?”
“不用,我有。”萧瑟瑟傻笑着跑出来,取出她的虫笛。
“这就是我的乐器,陛下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天英帝怔了怔,笑了两声。
赵妃催促道:“请快比试吧。”
“是。”萧瑟瑟瞧了眼赵妃,这赵妃不仅性子急,还太自负。
将虫笛搁到唇边,萧瑟瑟闭上眼睛,开始吹奏。
湘国古老的音律排布,对大尧来说是陌生的,但缥缈神秘的太古遗风,又有其神奇的吸引力。
众人只觉得有些沉沦,一时间也说不上这乐曲是哪里来的魔力,但似乎真能摄魂勾魄,让人深陷。
唯有赵妃不屑道:“其实技艺也就一般。”
天英帝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赵妃讪讪,有些怨艾。在她看来,萧瑟瑟这样的技艺根本不是锦岚的对手。
但赵妃想错了,甚至很多人都想错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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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生晓梦
早春刚至,还没到蝴蝶生发的时间,可是,此刻有五颜六色的蝴蝶,百百千千,翩翩从一扇扇半开的窗中飞入,围着萧瑟瑟打着旋。
公卿们惊住,如果说崇明鸟显灵是奇迹,那眼前的,便是神迹。
七彩蝴蝶,灵动翩跹,不断有蝴蝶飞入焦阑殿,渐渐飞作一场华丽的彩雪。
萧瑟瑟就立在这雪中,浅色画裙飞扬如月华,百褶千纹,缀着珍珠的青色纱衣微微起伏。
此刻的她,像是仙子,像是画,在蝴蝶的簇拥下,睁开了那双静美多情的眸。
十指下曲调一转,飞舞的蝴蝶如被控制般,从萧瑟瑟身边飞离,在她的头顶渐渐的拼凑成一个字。
胜。
赵妃惊而失色。
众人啧啧称奇。
玉忘言不能移开双目。
天英帝更是高兴的从龙椅上站起,拍掌呼道:“好!好!大尧必胜,大尧必胜!”
萧瑟瑟停了下来,曲子终了,蝴蝶还未散。
她望着天英帝,唇角一抹凄美的笑容,美到心碎。
“陛下,这首曲子叫做,《庄生晓梦》。”
玉忘言身子一颤,手中的茶杯翻倒在案台。
庄生晓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终其一生他都忘不掉锦瑟的死,忘不掉冰冷的灵堂里,他咬破指头用血题字,字字鲜红的烙印在墙上,写得思念彻骨,写得断尽肝肠!
他就像是庄周,她是他梦里的蝴蝶,他分不清真耶梦耶,胸口被一阵强烈的感情狠狠袭上。
然后,他看见了萧瑟瑟睇来的眼神。
原来她说话的时候,是在看着他的,带着那抹美到支离破碎的笑容。
她和他感同身受吗?还是说,在她的梦里,他成了她的蝴蝶?
玉忘言只觉得恍惚,心下五味陈杂,眼神黯下。
一阵突如其来的鼓掌声,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玉忘言的神思。
鼓掌声带着几分恶趣味,一如正在鼓掌的玉倾玄,唇角衔着邪恶的笑,同情的叹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求而不得,可怜、可怜啊!”
在场诸人全都愣了,不知道玉倾玄是在说谁,但肯定是戳中了瑾王的痛处。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二殿下这般风凉,却是好大的胆子。
但天英帝并没有责怪玉倾玄,他的这些儿子各怀鬼胎,他实在不想在蝴蝶拼凑的“胜”字面前花心思教训儿子,坏自己兴致。
天英帝只瞅了玉倾玄一眼,对萧瑟瑟道:“非常好。”
玉倾扬顿时脸色发白。
张锦岚心中惊怪而恼怒。
赵妃忙说:“瑾王妃天生痴傻,怎么可能吹出这样的曲子?再说她的技艺本来也就一般。”
天英帝被坏了兴致,怒道:“赵妃,你今天话太多了。”
赵妃脸色一白,忙讪讪道:“臣妾失言……可是瑾王妃的曲子的确太匪夷所思。”
“才不是匪夷所思呢!”萧瑟瑟拍着虫笛说:“我音律天赋可高了,学器乐学得特别快,不信你们问我爹。”朝着萧恪挥挥手,“爹,你说是不是这样?”
萧恪的神色出奇的阴沉,不再是方才的乌云盖顶,却是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他突然站出来,朝着天英帝拱手道:“陛下恕罪,瑟瑟这孩子太没大没小了,请陛下容老臣把她拖出去,跟她讲清楚。”说罢就快步到萧瑟瑟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出去!”
“爹,怎么了?”萧瑟瑟跟着萧恪走,傻兮兮的问着。
“不肖女,给我闭嘴!”萧恪低低吼了萧瑟瑟一声,萧瑟瑟缩缩脖子,很委屈的低下头。
因着萧恪位高权重,有这样的举动,天英帝都随他了。眼下见萧恪出去,众人自然先休息片刻,吃菜饮酒,议论纷纷。
张锦岚这会儿的心情很差,本以为自己轻松弹奏的曲子就能将萧瑟瑟打败,可谁想萧瑟瑟还藏了这样的本事。
怎么可能?她是傻子啊,除非……
张锦岚眯了眯眼,低声说:“瑾王妃果然有问题。”
焦阑殿外,长长的台阶一层层铺设而下。
灯火在台阶上渐渐消散,到了最后只剩下淡淡的冷橘色光影,沉寂的反衬出焦阑殿的辉煌和热闹。
萧恪拖着萧瑟瑟,沿着台阶向下,一直走到远离焦阑殿的位置。阑珊灯火在萧恪身上落下重重暗影,冷、且薄凉。
“你究竟是谁?”萧恪冷声问道。
萧瑟瑟微怔,笑着反问:“爹觉得呢?”
“你不是我萧某人的女儿!”
“是么?”萧瑟瑟眼底冷了下来,昏光凄清,萧恪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清楚的被那双冰雪般的眸注视着。
“那爹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呢?”
萧恪冷道:“我是当爹的,瑟瑟是什么样子,没人比我更清楚。”
“爹真的清楚么?”萧瑟瑟喃喃:“爹清楚的只是那个四五岁就因生母难产死亡而变得痴傻的萧瑟瑟吧。”
萧恪心中一震,“你究竟是谁?”
“萧瑟瑟,还能是谁?”
“你变聪明了?”
“是,我变聪明了。”
萧恪再度怔愕,接着又露出怒色,再接着怒色瞬间收敛,萧恪道:“聪明的好。”
“是啊,聪明的好,爹很希望如此吧。”萧瑟瑟低头,看着鞋上划过一片落花。
萧恪道:“为了塘城萧氏,你能变聪明当然最好,但你惹下这一切要怎么收拾!欺君之罪,你要拖着萧家跟你一起被砍头?”
“放心,我怎么会拖累自己家呢?”萧瑟瑟凉凉的说:“我和萧家一荣俱荣,我自有办法让自己公开变聪明。”
“可别让我失望。”萧恪刻薄道:“萧家是我苦心经营坐大的,要是毁在你手里,我萧某人立刻跟你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