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听我闺女的。”
“我扎的这一边有什么感觉没?”
“有点儿麻麻的,还有点儿酸。”
“正常。酸麻胀痛都属于正常反应,有感觉是好事。”
老太太在外头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吸吸鼻子抬手抹抹眼睛。以前老听老人说老来难,老来难,如今自己到这岁数,也面临着这难题。幸好几个孩子也就出了老大这么一个各色货,其他都是好的。
“娘、”
赵青青过来搂住母亲肩头,默默的安慰母亲。小时候大哥有奶奶护着,经常能偷吃好的。母亲看到批评他不顾弟妹。后来还被奶奶骂了。
果然偏疼的果子不上色儿,被偏心养大的孩子最没担当,就想占便宜。
“生你大哥前我小产过一个。后来你大哥出生你奶宝贝的不得了。啥都生怕他吃亏。”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别想那么多。家里还有我们呢,尤其是木蹲哥。妹夫一出手,他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嘛。”
老太太破涕为笑。“这孩子自小就有主意。这刚回来呢,已经把他收拾好了。”
“那是,于解放是谁啊,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
于解放挑水进来笑言:“我用你给我扒瞎?”
赵青青拽着自己头发,低低的小声嘟囔:“我哪儿扒瞎了,我明明说的就是实话好不。”
里间父女俩边做治疗边唠嗑,外间在斗嘴。院子里仨孩子在喂鸡,不知哪儿找来的虫子,怕小鸡吃不下还拿刀给它切成两半。
老太太这回发自内心的笑了。过日子没有一帆风顺的,遇到事儿了解决就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谁家也不可能生一窝个个都顺心如意。
“晌午咱做啥啊?”
“给我爹煮面,咱还吃窝窝。”
“我去挖点儿野菜,和院里的菜拌一起做点儿馅儿。包窝窝里,比光那么吃好吃。”
“我跟你一起。”
娘儿俩去挖野菜,于解放挑了水后到屯里找支书弄回来一堆木头。有的是圆滚滚的细树干,有些是用锯子据成两片的木板。他在后院西北角将这玩意插进土里围了一圈,用铁丝将它们相连,最后留一个小门。
里头不大的空间泼了些水用铁锹拍实,用手大致量了一下小门的宽度,挑选合适的木板钉起来做门。
钉子、锤子、所有的工具他事先都想到了借到了,如今拿出来在院里叮叮咣咣的造。
“孩子,你那是干啥呢?”老太太淘洗干净野菜,出来倒水好奇的问。
“做个门。”于解放抬头看一眼母亲,然后继续解释:“我在后院围了一小块地方让洗澡,做个小门进出方便。”
“哦。你想的周到。”丝丝爱干净,是得弄个洗澡的地方。“没洗澡盆啊,这咋办?”
“我下午去趟县城。买俩大些的盆回来。”
“行。顺道给买些粮回来。你还有票吧?”
“有。”
于解放笑笑不多言,老太太转身回屋。低低的自言自语:“我就多余说。他快走了,哪儿能不把我们都安顿好。”
母女俩进屋做饭,于解放在外弄他的门。门做好他拿着到后院去安,没安好呢外头老母亲喊他。
“木墩,有人找你。快出来,快出来。”
于解放拍拍手往外走,疑惑谁找他。一出来看到了熟人,来人开口打招呼,伸手与他握手。
“领导,回家了咋不打个招呼呢。听说老父亲病了,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哦,是老陈啊,你调我们县了。来,进屋坐,都屋里坐。”
大队支书领着领导跟于解放进了屋,这才知道他们是战友。男人们在屋里坐着诉说别来之情,屯子里的社员们炸开了锅。
于解放一贯低调,结婚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啥的。离的太远无法理解。可县长他们知道啊,那可是一县的父母官。今儿个县长居然来于解放家了,还跟于解放关系那么近。
“于解放在外头也不简单啊,看看人家认识的人都是领导。”
“人家自己也是领导,不然你以为呢。”
赵老大不淡定了,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妹夫的距离。之前知道妹夫能耐,可没想到这么能耐。
第四十七章
“他爹, 他姑父居然认识县里的领导啊!”
“老子知道。”老大恼羞成怒,嫉妒不已。火全发到了媳妇身上。“你个蠢货,老子咋娶你这么个蠢笨的媳妇?”
完全不是一个段位, 老大如今明白妹夫的能力了。伸手摸摸被踹的生疼的胯骨,气的暗暗咬牙。这事儿看似老娘舅替父母教训他, 实则要不是于解放,他们几个老人能奈他何。
他终于是落了下风, 再也不可能比他强。老二要活着是不是也是这样?也会如此能耐吧。拿命博一个前程,这事儿他不敢干。
“以后对丝丝客气些。”
“我、我还想去学缝纫机咋用呢。”迎上丈夫怒气冲冲的脸,她退后几步开口解释:“我不要缝纫机,我就想借着使使。我借着使使不行吗?”
“你手瘸了, 你自己不会做啊?告诉你别再惹她。以前于解放就护的紧, 如今成媳妇了, 那更是心头肉。刚回来就把咱们收拾了一顿, 那是给他媳妇出气呢。小心惹火了, 丝丝顶多扎你两针,于解放一脚能踹死你。”
“知道了, 知道了。”老大媳妇嘟囔, 然后小声吐槽:“生了俩闺女而已,她咋就能这么展翅?男人还当个宝。比生了儿子的都强。”
老大被于解放收拾服帖的, 就这于解放还不放心, 临走特意去了趟支书家里。大队支书跟他是发小, 拍胸脯保证给他照顾好家小。
于解放住了两天坐火车离开了, 俩闺女等开学前赵青青返回的时候一起带回。
丝丝送他到火车站, 返回的时候到药店买了些需要的药材。回来开始制药, 父亲的药快没了。
仨孩子对农村生活还挺习惯, 好奇的挎着篮子跟着老三家仨孩子去捡羊粪, 回来叽叽喳喳的说可热闹了。
“你们捡的羊粪呢?”
“给白薇了。”
白芷笑笑:“我们没捡多少。小姨你不知道,那些小孩真猛,我们抢不过他们。”
赵青青在做饭,闻言抬头说:“别抢。屯里的小孩靠那个挣工分,你们就是玩,别抢人家饭碗。”
“知道。”
赵丝丝说“明天跟我挖草药去吧,黄柏、蛇床,这时间采最好。”
“行。”
“先吃饭,吃完了去洗澡。”
晚上吃完,老三媳妇拿着几件衣裳下来补。赵青青教她用缝纫机,她学了几次没学会,反而把底线给搅了进去。
“娘呀,我可不敢动这玩意。这金贵东西让我弄坏了可不得了。”
“没事的。刚开始学倒车绞线都正常,来,你看我咋弄的。”
赵青青给她做示范,只见缝纫机哒哒哒的,没多久那几件衣裳全给补好了。老三媳妇拿起来看,针脚细密速度快,难怪老大媳妇一直惦记这玩意呢。
“真好!”
“来,三嫂你再试试。”
赵青青给她找出几块碎布,老三媳妇再次坐到缝纫机前。手放到带动皮带的手轮上,犹犹豫豫的不敢使力。
“别怕,越胆大它越顺,越不敢它越倒车。”
“嗯呐。”
“哒哒哒、”
缝纫机再次启动,这回顺利的缝了一条线。老三媳妇高兴坏了,停下后拿着自己缝出的那条线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玩意是个犟种啊。就得利索些,磨磨唧唧它就倒车绞线。”
“对,放开胆子利索踩。”
教会走直线,又教怎么转圈,怎么拐弯。屋里时不时传来俩人的笑声,老三媳妇对这新家伙什喜欢的不得了。眼看自己会用了,说明天过来给白薇做衣裳。
“你去拿过来吧,我白天在家没事我就给你做了。”
“不,不,我要自己学学。”
“也好。你学会了,以后爹娘的针线活都归你了啊。”
“那自然。”老三媳妇摸着缝纫机爱不释手:“有了这玩意,多少针线活儿还搂我一做嘛。哎,对了。这玩意能做鞋帮吗?”
“能。以后你除了得手工纳鞋底手工上鞋,其他的都能用缝纫机。可快了。”
“哎呀、真好,真好!”
姑嫂俩说缝纫机的事儿,隐约听到东面好像有人来。俩人放下东西过去,原来是屯里的社员。都一个屯的自然认识,老三媳妇开口问来人。
“哎,许大娘你来找我娘有事儿?”
许大娘满脸褶子,关键是身旁带着她那打光棍的儿子,老三媳妇这就不得不多想。心里默默盘算应对之法。果然许大娘一开口,就让赵家人叹气。
“哎呀,这不是听说青青回来了嘛。我带我儿子来相看相看。我儿子可比青青小,而且没娶过媳妇是头婚,十里八乡难找的好对象。”
“你儿子今年也过三十了,小什么小?至于头婚,没人嫁的光棍都是头婚,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吗?还十里八乡难找的好对象,既然这么好,咋三十了还打着光棍?”
赵老太忽然发现三儿媳越发泼辣了,看来这些年也在婆婆妈妈中历练了出来。一番话有理有据,把许老婆母子俩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赵家的,你看你这话是咋说的?我儿子是耽误了,可你小姑子不也是离过婚的嘛。俩人半斤八两,多合适的事儿。”
丝丝不擅长跟农村妇女打牙,此时默默的听三嫂怼人。赵老汉躺在炕上不吱声,其他人也静静的观看老三媳妇的表演。
“合适?我小姑子可是城里端铁饭碗吃供应粮的,你儿子一年能挣几个工分,够不够他自己吃喝?哦,对了,我小姑子城里还有房,你儿子能分几间屋啊?”
“我这……”
许大娘先是囧了囧,然后眼神一亮,意识到了关键。她以为赵青青在城里是靠着妹妹妹夫过日子,没想到自己有房还是供应粮。哎呀呀,这可是好事啊。旁人家听到差距这么大会打退堂鼓,她反而打了鸡血一样来劲儿了。
“看你说的。等我儿子跟青青结了婚,让她妹夫也给我儿子找个工作,也端铁饭碗吃供应粮不就好了嘛。以后再生俩娃娃,一家子多和美。”
敢情你个不要脸的还打这主意呢。前些年钢铁厂、石油啥的到处招人,大家听说这些地方干活危险都不愿意去。最后还是大队干部强制分的。
如今知道在外吃供应的好处了,又削尖了脑袋想去。你咋脸那么大,啥好事都想占呗。
“敢情你是打算房子住我们青青的,工作让我家妹子给想办法,自己啥都不出呗。既然这样,我们青青干嘛要找你这五短身材一点点,满脸麻子像鞋底的儿子结婚?我们家人眼神都挺好,没瞎。”
“你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