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爷孙俩,性子一个比一个火爆。到时候真干起来,谁都劝不住。
夏君岱面无表情,冷言冷语,“先理理你那两根毛吧!”
纪岑:“……”
“你进去别说话,当个安静的哑巴,这样对咱两都好。”纪岑抬手扒拉两下头发,囫囵理平。心里还是不放心,老妈子附体,絮絮叨叨的。
夏君岱:“……”
夏君岱想想他爷爷的脾气,深觉自己前路堪忧。即使安静地当个哑巴,老头铁定也不会放过他。
车子停在铁门外,夏家的管家袁叔来给两人开门。
见到夏君岱恭敬地说:“少爷,老爷在院子里等您。”
纪岑忍不住试探一句:“袁叔,老爷子心情怎么样啊?”
袁叔摇摇头,“看着不太好。”
纪岑:“……”
怎么办啊?纪主任觉得自己的一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软得厉害。
两人一道去了后院。
老爷子年过古稀,两鬓斑白,不过精神矍铄,脊背挺直,丝毫不见老态。
他保养得好,又懂得养生,这两年反而越发年轻了起来。
他身穿黑色长衫,门襟处一排刺绣,针脚细密,图案张扬。
夏君岱远远瞟了一眼,看出那图案是一条青龙。
老人家手里拿着一小碟鱼食,正站在鱼池边喂鱼。
一群红鲤鱼在水中抢食,场面凶狠,惊起一池涟漪。
“夏爷爷,我来看您了!”纪岑扯着轻快的嗓子,率先迎了上去。
夏君岱走在一旁,落后两步。他一脸冷漠,眼里只剩下鄙视。
论起谄媚,没人比得过这位纪主任!
“我们岑岑来啦!”
老爷子听闻声音,最先见到纪岑,脸上霎时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纪岑暗暗观察着老爷子的脸色,笑容灿烂,“最近医院太忙,都没时间来看您。您身体怎么样啊?苏医生有没有按时来家里给您体检啊?”
“我这身子骨好着呢!”
“知道您身子骨好,可例行体检还是不能少。”
“放心吧,苏医生都记着呢,少不了。”
“我听说您叫君岱回老宅,我就跟他一起回来看看您。”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君岱。
他动了动嘴唇,不咸不淡地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没看他,也没吱声。而是转身坐到石桌旁,丢了手里的那小碟鱼食。给自己沏了杯茶,并冲纪岑招手,“坐,岑岑!”
“好的夏爷爷。”纪岑听话都坐到老爷子身边。
夏君岱跟着纪岑一起坐下。
“让你坐了?”老爷子犀利的眼神径直扫过去,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夏君岱:“……”
夏院长只好麻溜地站起来,可怜兮兮地站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岑才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呢!
老爷子亲切地招呼纪岑:“岑岑,你快尝尝这茶,可香了呢!”
纪岑笑着说好。
“这茶香是香,就是有点苦。”
“涑茗茶都这样,不苦就不地道了。多品品,后面就甜了。”
……
一老一少讨论茶叶讨论了半天。
纪岑越坐越慌,老爷子这也不像心情不好啊?
他摸不准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总觉得这是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果然,和纪岑讨论完茶叶,老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切入主题,“我听说医院和华辰的合约到期了没续?”
纪主任手剧烈一抖,险些没拿稳杯子。茶水顺势从杯子里洒了几滴出来,落在平整的石桌上,水渍斑斓。
他心想:完了,这是要两件事一起算总账的节奏啊!
“夏爷爷这事儿……”纪岑刚想开口。
老爷子脸一拉,语气沉冷,“让君岱说。”
纪岑:“……”
老爷子的心腹全在院办,但凡医院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总能第一个知晓。
惠仁和华辰的合约到期没续,老爷子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之前一直按兵不动,连问都不问一句。夏君岱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老爷子默许了他的做法。毕竟如果老爷子不点头,董事会那群老顽固也不可能同意他换合作律所。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没想到老爷子还留了这一手——等着和他一起算总账。
好在夏君岱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回答:“华辰这两年担任惠仁的法律顾问,费用不低,可官司却没打赢几桩。咱们犯不着死磕华辰,试试别的律所,兴许比华辰好。”
“就这样?”老爷子抬了抬眼皮子,压出两道褶子。
看表情就知道夏君岱的解释他半点都没信。
爷爷不信,夏院长也不慌。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语调平而稳,“双南是南家人创办的,傅家的女儿还入了股,关系和人脉这块不比华辰差,有些地方反而更方便。”
“我看你小子就是冲着人南家的女儿去的吧?”老爷子冷哼一声,一语道破。
夏君岱:“……”
不等他为自己辩解,老爷子又下狠手刺他,“怎么,以前被人甩了,不服气,想讨回来啊?”
夏君岱:“……”
当年他和南絮那段不止整个a大传得沸沸扬扬,两边长辈也都知道。
“爷爷,我没那么恋爱脑。”他这下脸一沉,神色不满。
这是夏君岱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梗,他自己尚且不愿去回忆。甭管是谁,一碰,他准炸。
“你还不够恋爱脑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语气不善,“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泰安那边怎么回事?”
夏君岱:“……”
果然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夏君岱:“爷爷,泰安在业内的声誉和名气都是有目共睹的。放眼偌大的南方市场有哪家医药公司能和泰安抗衡?这几年惠仁有近十款药都是泰安供应的,他家的药严控质量,从来没出过事。两家的合作一早就在。我只是将合作延长,从而达成长久互利共赢的模式。这对于医院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换家医药公司,不见得有这种成效。”
摆事实,讲点理,有理有据。说得一套一套的。
“任凭你把理由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动机不纯的事实。”老爷子显然不会听信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夏君岱:“……”
他柱起手杖狠狠地敲了下地面,面无表情,“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我不点头,别想起来!”
夏君岱:“……”
纪岑坐在一旁目睹祖孙俩表情,他觉得这面无表情绝逼是夏家祖传的!
从小到大都是这一套。一言不合就罚跪。夏君岱早已习惯。
就在他准备去祠堂领罚时,老爷子接了个电话。
接完,表情不悦,声色沉沉,“先别忙着跪,你奶奶让你去趟法慈寺。”
夏院长如蒙大赦,暗自窃喜。心想他奶奶还真是给力,生死关头救他于水火。
不然依到老爷子的性子,他不跪上个几个小时,肯定起不来。到时候两条腿不废也得残。
老爷子似看透他心思,冷冷砸下话:“先欠着,回来接着跪!”
夏君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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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正为惠仁的事烦心。关键时刻老太太的事分走了她一部分心思。
上午她和薛晚晚跑了趟检察院。
回程的路上接到堂姐南柳的电话。
电话那头南柳音色轻柔,“许许,奶奶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想回家了,让我去接她。不过我人在横桑,你替我跑一趟法慈寺好伐?”
半年前爷爷突发脑溢血,人没救回来。老太太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消沉了好几个月。
法慈寺的静慈师太是老太太的故交,见她这样消极度日,就邀请她去寺里小住,换换心情。
这一去就住了好几个月。连过年都没回家,都是在寺里过的。
去的时候是南絮送的,回来叫南柳接。老太太一碗水端平,两个孙女谁都不让她闲着。
可惜南柳人在横桑,泰安那边的案子还没收尾,她暂时回不了青陵。分.身乏术,自然只能由南絮代劳。
南絮欣然应下:“我忙完手头的活儿就过去。”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她昨晚刚跟老太太通过视频电话,一老一少聊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听老太太说想回家呀!今天怎么突然就想回家了呢?
不过转念想想老太太也确实住得挺久了,想家也正常。
领了差事,南絮挂了电话。
一直在律所伏案工作到下午四点半,南絮这才开车前往法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