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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鬼谷破天机

宝来居赌坊商战传播的无比迅速,不到一天时间便传遍了东土各国,“叶子鱼”这三个字更是被王侯将相,门阀世家津津乐道,其余国家的人坐等着看周公明的笑话,周国的大人物则对此事批评者众,赞成者寡。

当然,消息传播的如此快,除了各国的枢密机构,最重要的还是燕子楼的传播渠道,经过二十余年的经营扩大,燕子楼已如阴云一般笼罩着神都各国,势力根盘交错,错综复杂,而旗下组织一品堂、枢密阁、红香院、灵元殿、近卫营等又分工明确,紧致有序,其中枢密阁对于谍报消息的传输可谓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东土之上各种榜单都由枢密阁和红香院一手制定。

昨日正午时分的消息,到了下午已然传到了红香院最里间的阁楼,世人皆知这红香院乃是燕国十三水一等一的妓院,平日里宾客络绎不绝,徘徊于红花绿柳间,笙歌曼舞,热闹非凡,却不知这红香院的后院却是燕子楼第一人赵嫣然的香闺,且这里分外安静。

红袖添香的阁楼,玉面红唇的红妆少妇,打开妆台上的抽屉,翻看里面那则消息,浅浅一笑,玩味道:“周公明,你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下一个就该你周国了,也不知这几年你有没有长进”。

“不过这叶子鱼的少年又会是谁呢,能让你这般赏识”,红衣少妇喃喃了一句,忽而话锋一转对着窗外冷声道:“紫竹峰何时多了弟子,叶子鱼又是哪家子弟,枢密阁干什么吃的,速去查清楚,晚间我要见到消息”。

她丝毫不掩怒气,窗外跪着的人便心惊胆寒,匆忙起身飞去,在屋檐上连跃了几下,便出了这繁华不减的红香院,向西而去。

红衣少妇,放下手上的消息,这时候抽屉里又来了另一则消息,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寒食老人,前往阴阳鬼谷。

少妇看着这消息,又是浅浅一笑,自语道:“不,现在已经开始了”。

东土神都六国,燕、周、曷、齐、陶、荆,荆国羸弱,已为燕国所灭,而陶国与燕国临近,同气连枝,彼此结盟,当年欧阳荣和赵嫣然的的婚姻便是两国结盟的结果,齐国毗邻东海,向来保持中立。

而曷国和周国则分列在陶国和周国两边,且周国因为济天下粮仓生意兴隆,近几年国力颇为强盛,与燕国屡有摩擦,两下里大人物看似心平气和,边境却是剑拔弩张,烽火不断。

只是周国和燕国的边境并没有挨着,中间隔山万重,这处山脉便是阴阳脉,其间多沼气山泽,又有猛兽凶禽,寻常人少有冒然深入的。

但阴阳山脉并非无人居守,便在阴阳山脉最靠里的地方,有一条百余丈宽阔的峡谷,叫做鬼谷,这世上也极少有人知道,这鬼谷便是传说中鬼谷天机门的发源地!

自阴阳鬼谷出了东神天机之后,千百年后的鬼谷已成了一处世家的隐居之地,而这世家便是东神天机子的本族宗门。

东神天机,公参造化,举世无双,在他成为窥探天道的天机子之前,还有个世俗的名字,叫做,钟鼎。

隐居在阴阳鬼谷的世家便是钟家,数十年前,钟家有一位女子救了一名误入阴阳脉的青年,后来这青年带着她出世,回了周国,娶她做了王妃,成了周国赫赫有名的济天下老板娘。

这青年自然是周公明,而这女子便是现下的周夫人钟青竹,远在万里之外的钟青竹很难料想到,这一日阴阳鬼谷,出了惊天变故。

当月色半央,夜深人静,婴孩抱着母乳进了甜蜜的梦乡,守城人坐在城墙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猛然间,一道霹雳从天而降!

城墙被直接轰开了一条裂缝,刹那,保护宗门的法阵无故激活,却是折转了方向。

跟着五雷轰顶,漫天符文流动的杀力向着谷中纵横绞杀,一道道流火诡异无比从天而降!

烽火荡漾的山谷中,阁楼坍塌,古木被连根拔起,无数人顷刻间被击杀,熊熊燃烧的烈焰点亮了夜空。

撕心裂肺的哭喊哀嚎连成了一片,汩汩流淌的血水丝丝缕缕汇聚成了小溪。

这隐居了千百年平静祥和的钟氏族人,大多忘记了修真,忘记了武力,在这威力无穷的杀阵之下,哪里还有反抗之力。

唯有寥寥数名长老,钟氏族人的嫡亲血脉,依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他们纷纷祭出法宝,踏向长空,堪堪抵住杀阵的一角,保护住身后那间恢弘大气的祭祀神庙。

“何必挣扎,黄泉路上孟婆汤,喝了便两两相忘”,沧桑的声音透过苍穹,裹夹着令人窒息的冷意,一名灰白头发的老者,形容枯槁,拄着一支羊头拐杖,一步步踏空而来。

而在他身后,则是青衣色黑衣紧身的蒙面人,足有两三百人御剑凌空!

“是燕子楼一品堂!可是他们怎么会打开护城大阵“,一名老者须发飞扬认出了杀手配剑的标志,惊愕道。

“老三,你糊涂啊,护城大阵被篡改,我族之中,必有内鬼,为今之计,唯有死拼,保护孩子们逃跑,我族血脉还有保存的可能”,为首的长老一刀凌空,直接将一名杀手斩做两半,鲜血溅了一脸,却丝毫不掩他愤怒的神色。

“老九,你快下去,亲自护送离儿离开,我钟氏儿郎何在,今日畅饮燕狗血水,以报族亲,杀啊!”大长老手握炎月长刀,一声厉吼,踏天而战!

那被称作老九的老者一声悲叹,骤然间狠心回头,抽身下去,向着那祭祀神庙冲去,而远处枯瘦的拄杖老者看到这个动作,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笑意,忽然身形一转,竟然如青锋一般,翩然而去,消失在夜空里。

当杀戮血洗这片隐士之地的时候,祭祀神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容貌似刀削分明,身段袖长,正握紧拳头愤怒的看着漫天战火。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十五六的少年,正神色复杂的打量着眼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一名体态魁梧的老者握着饮血长剑,突兀的出现在那瘦小少年的身后,一俯身说道:“离儿,快跟九叔公走”。

“九叔公,我们要逃走么,可是爷爷,父亲他们都……”说道这里,少年一双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说不下去。

“先别管这些,你是钟家一定要保全的血脉,我们这就出去,去周国找你姑姑”,老者说着,不容少年回答,便将那那少年拦腰抱起。

只是猛地一瞬间,九叔公身形一颤,僵在原地,少年直觉腰间一暖,伸手一摸,粘稠温热的血液在他手指尖姑姑而流。

有一柄短剑将九叔公从后腰洞穿,握剑的人是那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瘦小少年回身看去,只看到那少年脸上挂着冰冷笑意,戏谑道:“九叔公,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阿三哥哥,你……”瘦小少年一阵失神,阿三比他年长两岁,虽然比他小两岁,但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他待他便如亲哥哥一般。

“少爷,哦,不,钟离,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从今日起我不在是你的奴仆,从今日起,我阿三便自由了,我才是真正的天机传人,钟离,你们钟家都已经完了,而这些全都拜我所赐,哈哈哈……”,阿三肆无忌惮的欢笑,喜极而泣。

便在这时,腰间流血的九叔公声音一沉,骤然回身说道:“原来钟家的叛徒是你!”

“九叔公……你,你怎么还没死”,阿三很是惊愕,一脸的不可思议。

“哼,我纵然一死也要将你这内鬼杀了!”九叔公声音颤抖,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杀气逼人,阿三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一刹那,他猛地喜出望外,叫了声:“师傅,你终于来了”。

这时候阴沉沧桑的声音突兀的在九叔公身后响起:“怕是,你没这机会了”。

跟着羊头拐杖直接贯穿而出,九叔公恍然跌倒在地,钟离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形,缓缓站起身来,略带惊惧与愤怒的向着灰发老者看去。

“你便是这一世的血脉传承者,钟离?过来,让我看看”,灰发老者刹那变得慈眉善目,与方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判若两人。

“师傅,神庙钥匙便在他身上”,阿三站在一旁冷声道。

“果然不错,还是木金双灵之体,若你不是姓钟,我倒有些舍不得杀你,还可以将你收在门下,就像师傅当年收我一般”,老者说着,缓缓移开了目光,望向眼前恢弘大器的祭祀神庙。

千年古刹,雄弘挺拔,足有百十丈高,而其下台阶足有千余层,神庙的最前面有一尊十余丈高的石像握剑静立,气度威严。

老人看着那石像,便似看见了自己的师傅,因为这石像雕刻的本就是他的师傅,于是他对师傅说道:“师傅,你当年将大衍天机诀传给师弟,长幼无序,师弟带着我的东西入了妖族,我没法子,只好亲自来你家里取了,这大衍天机诀的原本应该还在庙中吧”。

“快,将那玄机门的钥匙拿出来”,阿三走到钟离身前,右手一伸。

钟离看着阿三,神色冰冷,嘴唇紧咬,却是一言不发。

阿三一愣,喝道:“你给不给,不给我打你了”。

说着扬起手就要落下,钟离这才将手伸入怀中,阿三便收回手掌,哪知他忽的一怔,钟离取出的不是钥匙,而是一把小巧精致的木剑,正是那一年生日,阿三雕刻了许久送给他的。

当木剑划开肌肤,刺入胸膛的刹那,血水汩汩流淌,阿三满脸惊愕的看着插入胸口的木剑,慌张道:“师……师傅,救我”。

而眼前的少年依旧神色冰冷且平静,他看着阿三跌倒在地,甚至一点情绪都没有,站在灰发老者身后,轻声说道:“师傅,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

灰发老者眉宇间露出一抹讶异,转身故作讶异道:“你把他杀了?”

钟离面无表情道:“鬼谷天机门,一世两弟子,各自为仇敌,所以我把他杀了”。

灰发老者竟是对这句话无言以对,愣了一阵,才道:“很好,我倒是没看错你,我们先去玄机门一看”。

夜尽天明,烽火将这处隐匿了千年的繁华世家化为尘烟烬土,繁华落幕,过往成灰,钟离走的时候,不曾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会想起许多人,难免落泪心伤,这其中自然包括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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