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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7

贺晏和薛自明被顾之珩目光冻得一哆嗦,终于醒神过来,有些乱了阵脚。

在这时候犹疑,等同于把对纪乔真的心思自曝。

贺晏正准备说“我和薛自明要个标间”,顾之珩已经侧过身子,指尖夹着身份证,递给前台:“帮我们开个大床房。”

这句话敲在耳膜上,杀伤力巨大,贺晏心脏都揪紧了。

顾之珩却仍嫌不够,登记完拿回身份证和房卡,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先走了。”

说罢牵起纪乔真的手,十指相扣,拉着他走向电梯口。

薛自明意识到氛围的紧绷,总觉得不妙:“珩哥不会生气吧。我俩真是……偏偏在这时候走神。”

贺晏不置可否:“你刚刚在想什么?你也栽了?”

薛自明知道,贺晏说的栽了不是指对纪乔真歌手身份的喜欢,也不是兴致上来想去撩拨的喜欢,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动心。

这是过去在他们字典里不存在,也觉得离他们很遥远的字眼。

但喜欢上纪乔真,薛自明不觉得丢人,也没有羞于承认:“多半是。纪乔真这样的,不喜欢才不正常。”

“嗯。”贺晏也认同,为刚刚的失态找到合理的借口,“刚刚那种情况下,不走神都不正常。”

电梯宽敞而大,金碧辉煌,顾之珩从镜面打量着纪乔真,指尖漫不经心把玩房卡,冷不防出声:“你以前有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

纪乔真瞳孔一缩:“……?”

顾之珩也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更专注地盯着他,抬了抬眉:“躺在一张床上过。”

纪乔真神色中的紧张这才褪去:“我都是一个人睡。”

顾之珩低低嗯了一声:“如果和朋友出去,记得开个单间。不用考虑费用,回头找我报销。”

他想到什么,又道:“最好不要单独和朋友出去。想去哪里,先来问我。我应该可以陪你。”

贺晏和薛自明心里酸得冒泡,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手机都玩不尽兴。

贺晏直接爬起来抽烟。

薛自明实在没忍住开口:“你说,珩哥今晚会不会和……”

贺晏咬着烟:“不会。纪乔真没成年。”

话虽这样说,烟灰缸里又多了根烟蒂。

纪乔真和顾之珩的房间以红酒和玫瑰为主题,暗红色调缱绻惑人。

顾之珩放好行李后,进了浴室洗澡,纪乔真忙着和小鱼小虾加固感情。

直到顾之珩让他帮忙递衣服进来,他才放下手机。

顾之珩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纪乔真推门而入时,男生宽阔结实的胸膛和劲瘦有力的腰腹一一映入眼帘。

目光顺着流畅的人鱼线向下,撞上相当惊人的尺寸。

纪乔真目光有被烫到,眨了眨眼的瞬间,就被顾之珩拽进浴缸,剥了个干净。

和顾之珩一起洗完澡出来,纪乔真眼睛水润润的,白皙的肌肤泛着层晶莹的浅粉。脖颈,锁骨,身上的肌肤,遍布着吻痕。

顾之珩意犹未尽,不再考虑折磨与否,不能进行到最后一步是否睡得着这个问题,把纪乔真抱到床上,扣着他的手腕,压着他一直吻。

从浅尝辄止地舔舐到不知餍足地掠夺,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

纪乔真被他灼热抵着,承受着这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深吻,眼睛里迷迷蒙蒙的水汽,始终未褪下去过。

漆长的眼睫不受控地一颤,就能让顾之珩欲念横生。

只是双节在即,不少亲朋好友的祝福纷至沓来。

顾之珩不止有数不清的前任,更有数不清的关系亲密的好友,今天没关消息提醒。

比上次去高级餐厅的优越之处在于,这一回,纪乔真收到的消息比顾之珩还多。

消息的发送者既有顾之珩的狐朋狗友,也有顾之珩鱼塘里的鱼,还有他走在马路上遇见的甲乙丙丁。

纪乔真正愁找不到机会回消息,顾之珩就蹙起长眉,主动道:“我去接个电话。”

纪乔真闻到自由的空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翻起手机。

好友列表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给他发来消息。

唯一的例外是贺晏,他的头像旁没有红色气泡,迄今为止,只有一条好友添加成功的提醒。

即使他们只分离不到两个小时,依然成功吸引他的注意。

纪乔真点进贺晏的聊天框,顶部七个大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原地等了一会,这七个大字也没有消失。

纪乔真明白过来,贺晏也不是例外。

他退出去,又回复完几条消息,贺晏的消息才弹了出来。

不是冗长的一大串,而是简短的一句:“西区有家豆腐脑很有名,明天早上去那里吃早餐?”

纪乔真知道这是常用套路,趴在床上晃了晃小腿,愉快回道:“好。”

贺晏醉翁之意不在酒,停顿了片刻后,才道:“有机会能不能听你唱歌?”

贺晏:“我也可以给你唱。”

纪乔真当即按下语音键,唱了六十秒发送过去,嗓音低润:“看你朋友圈发了这首歌,所以唱了它,希望你能喜欢。”

贺晏原是想下次有机会邀请纪乔真唱歌,没想到他直接发送过来,惊喜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顾之珩从天台回来,就看见纪乔真趴在床上,腰臀曲线惹人瞩目。白白净净,好像任他施为。

这画面在视觉上无疑是勾人的,更勾人的是,他嗓子里轻轻哼出的曲调。

这是顾之珩第一次在私下里听见纪乔真唱歌,隐隐觉得副歌耳熟,但不是他歌单里的歌,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喉咙有点干:“你在哼歌?”

纪乔真不紧不慢地退出聊天框:“对。”

顾之珩:“你还会唱什么,唱来听听。”

纪乔真:“我学得很快,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唱给你。”

顾之珩找到一首偏低音的英文歌,纪乔真听了一遍,很快学会。

不出顾之珩所料,他唱这首歌声线性感,像情人在耳畔低语。

顾之珩看着纪乔真一张一翕的红润嘴唇,轻轻震动的漂亮喉结,忍不住把他抱在大腿上坐着。

纪乔真顺势勾住顾之珩的脖颈,嘴唇离他的耳垂很近,动人的声线混合着温热气息,一同钻进他的耳蜗。

不出须臾,他感到屁股下硌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并很不小心地蹭了两下。

事情发展到最后,他又被顾之珩扔在大床上,重新抱着腰按住,堵住了唇。

好像只要他们两人独处,最后就会回归漫无止境的吻。

眼见顾之珩的俊美五官再次在眼前放大,纪乔真嘴唇和舌尖都有点疼,瑟瑟发抖:“还要亲吗?”

“只是吻就受不了了?”顾之珩抚弄着他湿润的眼尾,眸色愈发深沉,带着点暗示意味地扫向落地窗,哼笑了声,“那以后怎么办?”

纪乔真差点没把他踹下床。

薛自明发现贺晏突然沉默下来,神色恢复到轻松愉悦,好像从烦躁情绪中走了出来,既感到好奇,也感到羡慕。

他抬高声量,保证贺晏戴着耳机也能听见:“你在听什么呢。”

贺晏戳着微信语音框的手指一顿:“一首新出的歌,挺好听的。”

薛自明:“哪首?发来听听?”

贺晏随手从排行榜上找了首给他。

薛自明兴致勃勃地点进去,半分钟后,脸拉得和黄瓜似的长。

这歌名字有多文艺,曲风就有多一言难尽。

薛自明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实在想不明白,贺晏如何能从这种歌里得到治愈。

“一点都不好听啊,你现在品味不行了?”

贺晏也不知道他给薛自明发的是什么,敷衍道:“是吗?这首歌排名挺前的,可能是你口味刁钻了。”

薛自明心道难道是听多了纪乔真唱歌,对其他人吹毛求疵了?

可又觉得不对,他也没听多少遍啊。

好不容易折腾睡去,梦境中,薛自明总感觉纪乔真在唱歌。

他不知道这是贺晏趁他睡着,以很小的音量外放纪乔真的语音,还以为是思念成疾,梦里都幻听了。

第二天,贺晏终究是没能和纪乔真吃上早餐,因为顾之珩睡到中午才醒来。

他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神情松松懒懒,眼皮耷拉着吊儿郎当,颇有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掌骨分明的左手更像是和纪乔真的右手黏在了一起,走在哪里都牵着,直到退房也没有分开。

而纪乔真唇角也微微红肿,像是亲吻过多所致。和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感冲撞,让人心猿意马,醋意爆棚。

他们心情恹恹,午餐也变得寡淡无味。

贺晏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纪乔真唱的歌,还能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薛自明就彻底没辙了,垮着张脸,和天塌下来似的。

晚上酒吧,夏清扬声线忧虑,起身去夺纪佳薇的酒杯,却被她挣开了。

“佳薇姐,你别喝了,喝多了酒对身体不好……”

纪佳薇从小在社交场中长大,酒量很好,这次却喝到酩酊。

夏清扬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上次他离开顾之珩别墅,回到学校,满心以为会迎来纪乔真声名扫地的局面,结果听见班里同学乐此不疲地分享纪乔真微信号,谈论着他在走廊上和国际二班的对峙有多a,仿佛他们自己不是国际班的人,高二国际二班败下阵来,和他们毫无关系。

纪乔真不仅没有像他和顾之珩说的那样偷班费,纪佳薇还因为针对纪乔真,顶替上蔺辞,成了国际二班被排挤的对象。

而纪佳薇的闺蜜,一个个全部着了纪乔真的道,宁愿背叛和她一年多的友谊,也要选择和纪乔真站在一起。

江弛越更是不留情面,公开表示对纪佳薇的厌恶,学校里不少人知道她喜欢江驰越,纪佳薇不仅被江弛越伤透,更是颜面扫地。

如今,纪佳薇只剩下他一个朋友。

虽然夏清扬珍惜名誉,不太喜欢和风云人物走在一起,但他和纪佳薇是多年好友,一路走来,纪佳薇给过他很多帮助,他不能做白眼狼。

面对纪佳薇的倾诉,他倾听得认真,安慰得也很认真。

纪佳薇在纪乔真的金钱来源上喋喋不休:“纪乔真到底哪里来的钱?我的推断不合理吗?为什么一个个都针对我?”

夏清扬咬了咬唇,这一点他比其他人知道得都清楚:“可能是顾之珩给他的。”

纪佳薇瞪大了眼,激动站起身:“顾之珩?他俩什么时候好上了?”

夏清扬拉着她坐下:“……时间不长。”

纪佳薇柳眉一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告诉我?”

夏清扬微抿了下唇。

之前纪佳薇低看纪乔真,他不好意思开口,如今纪佳薇也在纪乔真手上落败,他也不再觉得丢脸。

纪佳薇从他温吞的神色中,猜到几分原因:“原来把珩哥迷住的狐狸精就是他啊,当时我怎么说来着——你就放心好了,珩哥玩玩就腻了。”

如果纪乔真是因为顾之珩才有钱,她反而无需担心。

众所周知,顾之珩对感情极其不专情,早上搂着的和晚上搂着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像他那样的太子爷,就算纪乔真外貌再出众,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轻浮浪荡。

更何况没有纪家加持,纪乔真和顾之珩身份地位悬殊,不可能走得长远。

只要顾之珩离开他,纪乔真就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打回原形。

她希望纪乔真对顾之珩越钟情越好,最好交付所有的感情,再被顾之珩狠绝抛弃。

一直处在泥淖中的滋味,远远没有登上高处再跌落来得酸爽。

纪佳薇心头感到一丝快意,夏清扬却出声打断她的设想。

“但是这次,我感觉珩哥……和过去不一样了。”

纪佳薇嗤之以鼻:“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若即若离?”

夏清扬:“他不一定对纪乔真若即若离。”

纪佳薇冷笑:“那他怎么不昭告天下,发朋友圈说他和纪乔真恋爱了?连公开都舍不得公开,算什么真心。”

夏清扬打开手机,顾之珩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就算他知道顾之珩从不发朋友圈,还是被微微被纪佳薇说动。

纪佳薇:“玩玩罢了,我了解纪乔真,充其量是个狐狸精。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加以利用,才把这些人都骗了过去。等他把本质暴露出来,大家看清他的伪装,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夏清扬:“伪装?”

纪佳薇喝醉了酒,情绪激动:“纪乔真一点都不擅长学习,也不爱学习。他一无是处,天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的——”

她说得自信,像对纪乔真知根知底。

夏清扬:“佳薇姐,你以前和纪乔真接触很多么。”

“有些过节罢了。”纪佳薇和他碰杯,“以后我在学校可能不方便针对他了,还得麻烦你。”

夏清扬微微一怔,略感为难,但没有拒绝。

正在这时,酒吧另一角落忽然沸腾起来,他们座位附近的人脸上也染上喜悦,往舞台方向涌去。

夏清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费解:“这家酒吧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

纪佳薇不以为意:“可能是什么乐队来了。”

当那边演唱开始,纪乔真声音传来,纪佳薇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夏清扬也没有深想,只想着这歌唱得真好,他要是也有这样一副好嗓音就好了。

直到音响出了小问题,纪乔真开口说了几句话,他们才意识到什么,面部表情变得僵硬。

“在唱歌的人,是……纪乔真?”夏清扬手脚有些冰凉,“难不成他的住宿费,是他自己兼职赚来的?

纪佳薇:“怎么可能,驻唱能有多少钱?”

路过的一个黑长直小姐姐停下脚步,目露鄙夷地插了句话:“怎么不可能?住宿费算什么?这家酒吧开的驻唱薪酬可高了。我朋友还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老板挑剔得很,都没录用他。”

纪佳薇咬牙道:“那为什么会录用他?”

“那还用问,唱得好呗,总不能是关系户吧,老板都不是这个城市的,也没结婚。”

女生闺蜜道:“你们认识那位小哥哥啊,他和你们是一个学校吗?住宿费高的学校……难不成是a中?他好年轻啊。”

纪佳薇就是不喜欢所有人对纪乔真趋之若鹜的样子,啪地一声放下酒杯,拉着夏清扬去往舞台方向。

夏清扬担心纪佳薇找纪乔真对峙,她因醉酒情绪比平时激动,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状态。

但夏清扬很快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舞台边缘人声鼎沸,他们想挤都挤不进去。

即使是个小型舞台,纪乔真的个人魅力也完全外放出来,耀眼得像这个时代的巨星。

纪佳薇看着过去进ktv一句都唱不出来的纪乔真竟然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一张脸青白交错。

夏清扬也怔了下,回神的时候,倒是意外瞥见坐在角落里的顾之珩。

男生眉眼冷淡,轮廓深邃,长腿交叠在一起,漫不经心转着酒杯,痞帅又勾人,每一处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夏清扬却没心情在这时候欣赏,不顾纪佳薇的反对,拉着她撤离:“佳薇姐,佳薇姐,我们走吧……”

夏清扬费了好大劲,才把纪佳薇从酒吧拖走。

纪佳薇临走前不忘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醉得不轻,一路蛇形前进,嘴里念念叨叨。和夏清扬的拉扯间,衣衫也褶皱不平。

大街上人来人往,纷纷向他们投去惊异的视线。

夏清扬觉得丢人,面红耳赤地把她弄上计程车。

打那以后,纪乔真还是会去酒吧驻唱,顾之珩则隐没在人群里。

不去酒吧的日子,纪乔真会把正在写的作业拍给顾之珩,证明自己安安分分地待在宿舍里学习。

但并不代表他身边没有人。

国际长假的几天,乔笙都在一本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他的室友见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图书馆,一个人在那鼓捣,还不觉得无聊,兴致盎然的,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呀笙笙?”

“啊没,没什么。”乔笙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差点咬住舌头,下意识挡住笔记本封面。

这是他给纪乔真整理的笔记,上面画着两个简笔小人,是他和纪乔真。

四号那晚,乔笙终于完工,把笔记本送到纪乔真的宿舍。

他眼睛亮晶晶的:“乔真哥哥,这是我做的笔记,希望对你有用。”

纪乔真揉了揉他的发顶,温柔笑道:“麻烦你了。”

乔笙摇摇头:“不麻烦,我在整理的时候也复习到了。”

纪乔真:“那你自己也留一份。”

乔笙囫囵答应下来:“这一份必须给你。”

纪乔真:“我明天去复印,复印好了给你。”

乔笙热切道:“我陪你一起去。”

“好。”纪乔真带笑的目光落在笔记本封面上,“这是你画的?”

乔笙脸红地嗯了声。

纪乔真捏了捏他的脸:“你是不是学过画画?”

乔笙:“对,你怎么知道的?”

纪乔真:“因为可以看出来,你画画很有灵气。”

乔笙:“真的吗?”

纪乔真:“真的。”

乔笙心里被轻轻撞了下,睫毛扑下来:“其实……”

纪乔真:“其实什么?”

“没什么。”乔笙收回情绪,笑道,“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

纪乔真宿舍干净整洁,书本都分门别类放好,赏心悦目。

地板也一尘不染,像家一样温馨。

还能闻到一股沐浴清香,是纪乔真身上的味道。

“乔真哥哥,你宿舍好好看啊。比图书馆还有氛围。”乔笙拉住纪乔真的手,往他身上蹭,“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来和你一起学习好不好?”

怕纪乔真拒绝,乔笙眼珠滴溜溜一转,甚至开始道德绑架:“那本笔记,我们可以一起学呀。”

打那以后,乔笙晚上会抱着书来到纪乔真的宿舍。

乔笙着手给纪乔真补习,教学的进展远快出他的想象。

纪乔真一点都不笨,还很聪明。

当纪乔真提出另辟蹊径的解法,乔笙兴奋地抓住了他的手。

肢体触碰让他心跳如擂鼓,舍不得放开。

纪乔真也只是微笑,任凭他抓着。

回到宿舍后,乔笙仍觉得手有些发麻。

他进浴室后,洗澡洗了很长时间。

乔笙很久没做这种事情,但今天抓着纪乔真的手很久,那种触感还停留在他掌心。

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脑海里全是纪乔真的身影。

国庆过后,板报要求敲定。因为是开学后第一次板报,以班级凝聚力为主题。

何秋瑞走上讲台,推推眼镜:“这次板报由我负责,如果有同学愿意帮忙,可以来找我。”

他一身校服,语气正经,像重点班来的学霸。

班里同学还以为走错了班,一愣一愣。

“何秋瑞最近刮了什么风,一身正气哈哈哈。”

“林建国是不是把何秋瑞收买了啊。要我说糊弄糊弄得了。板报而已,能不能评奖都无所谓。”

“不过何秋瑞和纪乔真关系好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想和纪乔真坐前后桌。”

这次板报,是开学以后第一次正儿八经,排出名次的评比。

不过全校都习惯十四班全方位垫底,班里同学也一样,没有任何紧迫感。

何秋瑞性格内向,第一次站上讲台,内心有点乱。

他清咳一声,竭力把语义表述清楚:“不是。是我自己比较感兴趣。我不想我们班是倒数第一。如果拿了奖,班主任也有奖金……”

他不经意提了一句,又道:“要是没人,我自己来吧。”

班里本来还交头接耳地喧闹着,何秋瑞说到班主任奖金,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们给了颜面去下载林建国那款重金购买的app,还看在匿名的份上,答了几次题。

但几次尝试过后,发现自身学习天赋实在有些感人,也就慢慢放弃。

app在十四班的使用率持续走低,渐渐形同虚设,宣告这笔钱打了水漂。

就算这笔钱不是他们出的,也让人感到心塞。

a中教师工资高,却不包括林建国。

因为他带的是十四班,所有教师中,他的待遇是最差的。

人心是肉长的,他们虽然叛逆了些,却能分得清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

何秋瑞已经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在互联网上收集到足够多的板报模板,还从图书馆借了这方面的书籍,有了初步构想。

就算没有人帮他,他也想凭借自身的努力,把这份工作做好。

但何秋瑞没想到,下课后竟有几个人来找他。

对他来说,人手够用了。

何秋瑞不是说说而已,拿出十足的干劲。

他组织板报组讨论,集思广益,熬了几个通宵,改出详尽的方案。

几天后到教室时,手里又多出一沓打印的彩页。

板报组成员都被他打动:“你好认真啊何秋瑞,我从来没见过谁出板报还写这么精细的策划案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秋瑞仍只是推了推眼镜框:“没关系,我做这些,对我个人能力也有提升。”

他一直想改变生活现状,但缺乏魄力和决心。

初中学校不好,班风极差,老老实实学习的同学不仅会被排挤,还会遭受校园暴力。

他那时候连偷偷学习都不敢,所有目标和期许,都只能停留在理想层面。

如今十四班的环境可遇不可求,他发觉和过去的经历比起来,就算是异样的目光也无足轻重,他可以学会承受。

林建国也发现了板报组的用心和努力,晚上八点多出现在教学楼,来看他们。

“林建……”同学们私底下都习惯直呼老师姓名,话到嘴边,突然改口,“林老师,您怎么来啦。”

林建国把一个超大号铝箔保温箱放在桌上:“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喝这个。”

板报组所有脑袋都探了过去。

打开一看,赫然是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推出的招牌奶茶。

他们统共有多少人,林建国就买了多少份。

同学们属实没想到还有这待遇,兴奋得不行。

直到林建国离开,他们仍感到一阵恍惚:“林建国其实真的很不错,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师。就说我那初中的班主任,别说给我们带奶茶了,看到买奶茶都要骂两句。”

“其实想来,他一直都对我们挺好的,只是开学的时候没有人在意罢了。”

想起那时候对林建国的态度,心里还挺不好受的。

最后这种负罪感转化成了力量,板报组一鼓作气,连夜把板报出完了。

从雏形到完工,有模有样,不仅班里同学震惊,任课老师都很震惊。

每次走进教室,都忍不住感慨,这届十四班学生,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艺术天赋很高啊。

“这都看完了,他们出的板报根本比不上你。除了乔笙是学画画的,其他人画的都是什么啊。不说一定超越一班拿下第一,第二名肯定是能稳住的。反正特等奖有两名,老师给你的任务一定能完成。”

叶濯说到一半,脚步顿住了。

此刻他们头顶的班牌,高一十四班。

不同于预想中的敷衍了事,十四班板报的每个细节都足见用心。是他们一路走来,除了高一一班以外最好的一个。

夏清扬脚步也钉住了,望向教室后的板报,笑容微微一僵。

叶濯嗐了一声,安慰他:“我觉得还是我们班更好看……”

夏清扬认知却很清晰,两班板报水平相较,国际一班并没有明显优势。

只可以说是,不分伯仲。

夏清扬咬了咬牙,他不会允许十四班的名次比国际一班更靠前,输给谁都不可以输给十四班。

十四班不仅是全方面垫底,被人看不起的班级,更是纪乔真所在的班级。

这次板报,多半由纪乔真负责。

纪乔真在学校里出的风头已经足够多,他不能让他继续风光下去。

周一一早,十四班人走进班级,惊悚地发现,板报被人毁了。

原来规规整整的区域,被粉笔灰扑得面目全非,像隔着雾看花。

而此时此刻,距离评选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无论是参与板报绘制的,还是没有参与绘制的,都浮现出焦急的愠色。

对班级集体荣誉漠不关心的一群人,也难以置身事外。

“去他妈的谁干的缺德事儿,看不惯我们班牛逼吗,懂不懂什么是公平竞争?”

“老子逆反了,操,以后班里有事喊我,再这么任人欺压算我输。”

“我是真的不甘心,板报组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本来完全可以得奖的。”

何秋瑞唇瓣咬得发白,秒针滴滴答答行走的声音,像催命的咒语。

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想要重新绘制,显然是来不及了。

纪乔真从后门走进教室时,几乎没发出声响,大家却不约而同望向他。

“乔真哥,你看我们板报还有救吗?”

何秋瑞也向他投去求助的视线。

不知何时,纪乔真成了他们主心骨,是他们在遇见危急时刻,最先想到的一个人,最希望倚仗的力量。

纪乔真转过头,眼皮微微一动。

教室里安静下来,看着纪乔真冷静的面容,忽然也没有那么慌张。

半分钟后,纪乔真不负众望,开口:“大家别急,我有些想法,也许可行。”

纪乔真先前就参与了板报绘制,负责的部分不是主体。

他上辈子是画家,在美术上的造诣远不是普通高中生能够匹及。

如果负责板报的人是他,也许可以直接拿下特等奖,但何秋瑞从一开始就拿出了态度,他不想喧宾夺主。

只是不经意间给他提供一些重要的暗示。

有人把各颜色的粉笔盒递了过来,甚至没问他的想法是什么,无条件信任。

纪乔真在原有板报的基础上,甚至是毁掉板报的痕迹上,提出新的构思。

他话不多说,拿起粉笔开始画。

他有一双灵巧的手,更有上个世界积累的绘画经验。

时间滴滴答答在走。

后排男生甚至站在自己凳子上,把挂得高高的时钟取下来,拆下电池,让它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干扰纪乔真的心神。

他们不在意还剩多少时间,纪乔真能完成多少。

既然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纪乔真能带来多少改变,都会是惊喜。

但显然,这次的惊喜来得有点大。

二十分钟后,混沌的迷雾变成洒落的星辉,带来震撼的视觉冲击。

班里同学在全程围观下,也纷纷呆住。

张开的嘴再难合拢,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回到座位后,还没缓神过来,评比负责人就来了。

她眼睛微微睁大,神情中明显的惊喜过后,流露出欣慰微笑。

不仅用了学校提供的相机,走之前,还拿出自己的手机,把板报拍了下来。

十四班人语无伦次。

负责人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板报足够出彩,甚至让人愿意拍照留念?应该能拿上不错的名次吧?

因为纪乔真说,“我的灵感也是昙花一现,是在何秋瑞基础上想出来的。他为了板报付出最多,你们应该感谢他,还有板报组每个同学”,何秋瑞收到很多声感谢和夸赞,这是内向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他转过身,对纪乔真道:“很多重要的构想和新奇的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我可以付出努力,但灵感和天赋可遇不可求。纪乔真,你不必把所有功劳都归于我。”

“何秋瑞,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纪乔真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人才导致板报被毁,如果是这样,我还得和你说一声抱歉。”

何秋瑞:“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个了,至少结果是好的。只要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就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本意就是缓解林建国的资金危机,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具体怎么实现都不重要。

纪乔真笑了笑:“那你也不必和我客气。”

最后评比结果在广播里公布,全校所有年级,所有班级都能听到。

十四班同学们觉得这就是排面,打起十二分精神,关好门窗,连苍蝇都不放进来,除了广播音响,班级里针落可闻。

然而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一一播报过去,始终没有出现十四班,广播接着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班里陷入一片困惑和死寂,难道他们被暗箱操作了?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的时候,广播里播报了特等奖班级,高一十四班,高一一班,一先一后,缓慢地、清晰地被念了出来。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板报评奖是设立了特等奖的,比一等奖荣誉更高。

他们心情顿时从低谷冲上云端,鸡皮疙瘩连掉几身。

而且播报的顺序中,他们还在高一一班前面,这意味着,他们的评分比高一一班还要高,是全年级里的最高分。

十四班炸开欢呼,大张旗鼓地庆祝,全校都被刷新认知。

十四班不会永远是倒数第一,还可能会是第一。

班里不管参与的没参与的,这一刻的触动,都真实存在。

这个刚开始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板报比赛,成了这年秋天的第一个惊喜。

“我们班是第二?”乔笙蹭地站了起来,“第一是十四班?十四班?”

班里同学和他一般惊诧,担心他难过,安慰道:“我们也不知道,十四班怎么突然开了挂,说不好请了外援……笙笙你别难过,你画得已经很好了。前两名都是特等奖,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最棒的!”

乔笙:“我不难过。十四班评分比我们高,肯定画得不错。我去看看!”

乔笙跑向十四班。在他预料之中,十四班的板报,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他觉得只有用作品两个字,才配得上形容十四班的板报。

乔笙问向一个走廊上的十四班女生:“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班板报是谁负责的?”

女生如实答道:“是何秋瑞,纪乔真也出了很多力。”

乔笙眼神骤亮:“纪乔真?”

女生认出乔笙是几次为纪乔真说话的一班学霸,笑眯眯道:“对,而且我们班板报中途还出了点问题,他改成现在这样,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乔笙兴奋地冲进十四班教室,扑进纪乔真怀抱:“乔真哥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会画画?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乔笙回到一班,额角还浮着一层激动出来的薄汗:“十四班没有请外援!是他们实至名归!大家不要恶意揣测!他们画得超棒!”

乔笙就差没举个小喇叭喊,一班同学都被他可爱到,乐得不行:“能让你这么激动,纪乔真画的?”

乔笙张了张嘴,心说他也没把这件事写在脸上呀。虽然很想和大家安利纪乔真,但还是谨记纪乔真和他的强调:“不不不,是纪乔真和他们班板报组一起画的,负责人叫做何秋瑞。当然,纪乔真也是大功臣,他画得可好了我跟你们说。”

同学们依旧哈哈哈乐成一片:“不是乔笙,你这是在逼我们嗑吗?我们都知道你乔真哥哥最棒了。”

乔笙懵了一下:“嗑、嗑什么。”

“当然是你和纪乔真的cp。”

乔笙脸唰地一下红了。

有、有这么明显吗?

接下来几节课,乔笙心猿意马,却忍不住想,他们嗑他和乔真哥哥cp,是把谁的名字放在前面呢。

虽然年龄上纪乔真比他要大,身高也比他要高,但他还是想……

乔笙没忍住,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下,发现他和纪乔真的cp名竟是双乔,没有前后之分。

他的眼睛重新笑弯起来,至少没有弄错!

班级门口没有开设监控,班级内部监控平时不开,所以班里发生什么事情,很难搜到证据。

十四班地理位置特殊,靠近楼道,说不定可以从监控里看到,但也不是必然。

监控室一般人都进不去,结果是好的,脸也打了,班里同学也就没有深究。

因为只要想到毁掉他们班板报的人得知结果后面容可能都会扭曲起来,他们心里就爽得不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纪乔真在手,他们什么都不怕了。

学校倒是因为接连的两次意外,决定把班级内部的摄像头都打开。

纪乔真心中有所猜测,唯恐顾之珩不乱,把这事告诉了他:“你能帮忙查一下吗?”

顾之珩神色中的散漫都收了收,认真答应他下来:“好。”

顾氏给学校捐过几栋楼,连校长见到顾之珩都要礼让三分,他顺利地进到监控室。

顾之珩习惯逃课,不用请假,在监控室里待上近半天的时间,也没有人追究他。

结合纪乔真提供的板报被毁时间,果真找到了潜入十四班的人。

看清那人身形的一刻,他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顾之珩能猜到夏清扬的意图,因此不希望纪乔真和他有任何交集,更不想让他们正面交锋。

听到广播里公布十四班特等奖的一刻,夏清扬水杯直接摔到地上,砰地一声,摔变了形。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在这般紧急的状况下扭转乾坤的。

如果这都能让纪乔真化险为夷,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他会不会已经察觉他所为,公之于众,让他变得和纪佳薇一样,声誉扫地?

夏清扬手脚发冷,直到收到顾之珩邀约,心情才堪堪转晴。

他在走廊转角处看见男生高大身影时,眼眶有些发热:“珩哥!”

顾之珩却只是冷淡地掀了掀眼帘:“纪乔真班上的板报,是你做的手脚?”

夏清扬浑身一抖,连忙否认:“不是。”

顾之珩直截了当道:“我看见你进了他们班。”

夏清扬慌张道:“没,没有,我没有想害纪乔真。”

“是我们班班主任想让我有一个好名次,我妈妈也让我必须做到。”

班主任手里有一个重要交换名额,从开学起,他就一直是班主任的得力助手。

这么做,原来是想一箭双雕。

顾之珩神情冰冷,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眼底甚至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夏清扬犹坠冰窟,拉住顾之珩手臂:“珩哥,我知道错了,拜托不要说出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清扬又重复了遍:“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中多了点哀求,语气中却染上暧昧色彩。

目送夏清扬离开,纪乔真适时地出现在顾之珩身后,问:“刚刚你在和谁说话?”

顾之珩微微一顿,道:“朋友,遇到点麻烦。”

纪乔真一双眼温润平和,善解人意道:“处理好了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处理好了。”顾之珩道,“我去看过监控,没有结果。”

纪乔真温柔地道:“没关系,我也没抱很大希望。这次是我们没注意,辛苦你了。”

偏偏纪乔真目光中写满感激,顾之珩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回避他的视线。

纪乔真却绽出笑容,往他回避的地方戳:“你要来看看我们班板报吗?我们班同学耗费很多心血才完成的,拿了年级第一,是不是很棒。”

顾之珩跟着他进了教室,抬了抬眼皮,目光一震:“哪些是你画的?”

纪乔真:“这儿,还有这儿。”

他踮起脚来,衣角微微上卷,侧颜白皙,乖得不行。

阳光扑进教室,在板报上覆了层金灿灿的柔光,熠熠闪烁。

一瞬间,顾之珩觉得板报画面似曾相识,像是那晚他们看到的荡漾着星辉的池水。

他眼眸一动,勾过纪乔真的腰,带到自己怀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纪乔真想,那可能是真的有点多。

时间一晃而过,期中考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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