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他。
怕到骨子里面。
想到这里,姜舒兰突然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捏着指头,苍白着一张脸,喃喃道,“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
郑向东见那窗户被猛地关上,想到那一张吓得花容失色的脸。
他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他没急着离开。
而是站在大队部外面的枯枝老树下抽烟,他抽的是最贵的大前门,一包要八毛。
棉猴儿被他敞开了衣领,露出凸起的喉结。
随着吞云吐雾,把二流子的形象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等看到不远处,江敏云满脸笑容地回来时。
郑向东丢掉烟蒂,牛筋底的皮鞋踩灭了,拦着江敏云的去路,“江知青,好事将近呀?”
吊儿郎当的语气,配着一张极为阴柔的脸,俊美是俊美,就是多了几分阴森。
江敏云被吓了一跳,看到面前拦路的男人。
她脸色先是白了白,但是想到面前这个男人,最后的下场时。
她强作镇定,“郑队长。”
郑向东上辈子虽然爬的位置高,风光无限,但是后来却因为得罪人太多。
最后成了逃犯,三十出头就没了。
得亏姜舒兰聪明,嫁给了邹跃华,不然若是嫁给郑向东,怕是要当寡妇。
“哟,还知道我是郑队长啊!我还以为江知青把我给忘记了!”
郑向东语气轻佻道,“我给你安排的人,好用吗?”
他指的是给姜舒兰泼茶水的知青,以及换掉门牌号的公社干事。
被特意点出来的事情,让江敏云面皮子一紧。
她知道她是和魔鬼交易,但是除了郑向东,她别无他法。
江敏云故作镇定道,“郑队长,好用不好用,您不是看到了吗?”
她指着邹跃华离开的那条小路,是他们之前约会的地方。
想到,邹跃华对她的赞扬和认同。
江敏云的脸色也不由得骄傲了几分,“邹跃华同志,只会看上我,他看不上姜舒兰的,您放心。”
什么叫看不上姜舒兰?姜舒兰那么好?还有人看不上姜舒兰?眼瞎不成?
这话让郑向东多了几分不喜。
他烟瘾犯了,掏出大前门烟盒,拿着火柴点燃了一根,很快烟雾缭绕。
烟雾呛鼻,江敏云不由地皱眉,捂着鼻子。
郑向东嗤了一声,调侃道,“江知青的魅力倒是大。”顿了顿,他又吐了一口烟雾,眯着眼睛,像是一头狼,“但是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姜舒兰的坏话,不然、呵呵——”
威胁加警告的话,让江敏云青白了一张脸。
她不明白,姜舒兰除了那一张脸能看,还有哪一点,值得面前这个男人这么维护。
哪怕她怕这个男人,也不得不承认,郑向东也是极为优秀的。
江敏云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得到了准话,郑向东直起了身,“江知青,只要你能把邹跃华拿下,别让姜舒兰去相亲了,我就有奖,但是姜舒兰再去相亲,我要你好看!”
打一棒子,在给颗甜枣,这是郑向东惯用的手法。
不过,姜舒兰再去跟人相亲,他也不怕,解决了邹跃华,没人敢要姜舒兰。
那么姜舒兰就是他郑向东的!
想到这里,郑向东的心情由阴转晴,“接下来几天,我会去隔壁市买一些结婚用品,江知青,帮我多盯着点姜舒兰。”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语气憧憬,满是欢喜,“你去跟姜舒兰说,等我回来娶她!”
江敏云咬着唇,她惧怕地点了点头。
什么结婚用品,用得着郑向东去特意去隔壁市买?
他就这么看重姜舒兰?
……
一个小时前,公社主任办公室。
于主任正在着急等待着,不多会,负责联谊的干事就敲门进来,跟他低声汇报,“主任,江知青和邹同志两人已经去楼下了。”
“什么?周同志和江知青成了?”
“是!两人瞧着并肩走,很是亲密,十有八九这一对是成了。”
联谊干事有些不解,主任让他去注意江知青做什么?
于主任站了起来,一连着搓手,“好好好!”
这周同志和江知青成了,他这职位说不定还能沾周同志的光,往上提一提。
正兴奋着的于主任便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
于主任起身,看到周中锋的时候,有些惊讶地迎过去,“周、周周同志,这么快就和江同志约会完了?”
周中锋皱眉,“约会?”
他哪里有什么约会?
这下,于主任也疑惑,试探道,“您和江知青相亲情况,不是很好吗?”
他刚听到下面的干事汇报,两人不是去约会了吗?
提起江敏云,周中锋的脸色冷了片刻,“我没有和江敏云知青相亲,江知青去了隔壁204和别人相亲的。”
“什么?”
于主任急了,“是不是相错亲了?我去仔细问问情况。”
“不用问了,江知青看上了别人的相亲对象,故意给将姜舒兰同志泼了茶水,换了门牌号,这才有了相错亲!”
周中锋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下,于主任彻底懵了,他气得一拍桌子,“好她个江敏云!”
他这边巴结都来不及的人,竟然被江敏云嫌弃!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中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既然相亲失误,我就先走一步。”
他还有事情要解决。
“别啊——”于主任追上去,“周同志,这样,我在给您安排一场相亲,您看可以吗?”
周中锋,“不用了!”
他转身要走。
下一秒,于主任办公室电话叮铃铃响了,响了三秒钟后。
于主任在看着周中锋离开的背影,和接电话之间,选择了后者,他气急败坏地接起电话。
下一秒,他态度瞬间平和下来。
放下电话,就跟着追了过去,气喘吁吁,“周同志,您家里,您家里来的电话!”
周中锋都已经出了门子了,再次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停下脚步。
面上带着几分犹疑,他转过身,接起电话,话筒还未放到耳朵旁边。
就传来一阵咆哮,是他家人无疑了。
那重复过几百次的咆哮声,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周中锋下意识地把电话拿离了几十厘米。
望着窗外的风景,便瞧着了窗户下面。
站着的一位年轻阴柔,长相俊美的男人,冲着窗户另外一端在笑。
那笑,极为不怀好意,还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意味。至于,那唇语,他恰巧能懂。
“姜舒兰,你是我的。”
周中锋捏着话筒的手一顿,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到窗户那头,一张莹白如玉害怕惊恐到极致的脸。
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关窗户的声音。
周中锋怔了一下,那一张瓷白脸上的惊恐,在脑海里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在学校学过古词的时候,语文老师讲课说,美人儿被吓到,就是叫花容失色。
他当时嗤之以鼻,人都被吓得五官扭曲了,哪里还有花容失色,说那么好听。
直到,他见了姜舒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被吓到花容失色。
漂亮到让人难以忘怀。
原来,古词并没有骗人。
只是,他以前没有遇到而已。
周中锋的走神,直到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破。
“中锋?你在听吗?你奶奶想和你说两句。”
周中锋抿着唇,把电话放在耳边,就听见那边的声音慈祥道,“中锋,昨儿的奶奶做梦,梦到你娶妻生子了,奶奶梦里都是笑醒的。”
周中锋神色柔和片刻,就说道,“奶奶,梦都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