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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卿卿 第64节

结果厨房的门纹丝未动, 风昭然没有出来的意思。

姜宛卿等了一阵等不住了,索性自己进去。

就见风昭然正揭开锅盖,热汽袅袅,让他仿佛置身云雾之中。

若是换一个人, 此时只会让人感觉到浓浓的烟火气,但风昭然身段修长, 眉眼清冷,笼在身上的仿佛是一阵仙气。

伴随着而来还有一阵浓郁的香气,混合着肉香和笋香。

那是她从村头老婆婆那里买的笋干。

——姜宛卿一闻就闻出来了。

然后就听见跟在她身后的未未“咕”地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饿了是吧?”风昭然的声音与神情都很是平静从容,瞧不出丝毫异样,“一会儿就好了。”

“……”姜宛卿, “……你刚才听到了吧?”

风昭然:“听到什么?”

“未未说的那句话。”

“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你……你……”姜宛卿发现自己又被他带着走了, 当下一梗脖子, 道, “你就说你有没有听见吧!”

“方才正下油锅炒菜, 响声大得很,还不慎砸了一只碗。”风昭然道,“你想问什么, 不妨直接问。”

他的神情太镇定了, 让姜宛卿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

只要不是雨雪天气, 她清晨起来都会练一阵剑舞,但从来没见到风昭然在看她,也没有听风昭然问起过任何关于剑舞的事。

就看起来风昭然完全不关心她在练什么。

那是对的。上一世时本就是那样的。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但未未心无城府,不会撒谎,而且那个碗未免也砸得太过巧合,完全像是他听到之后失手打翻的。

“风昭然,”姜宛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偷看我练剑舞?”

风昭然直视姜宛卿,认真道:“五妹妹,你看孤是这样的人吗?”

“就是啊。”未未在姜宛卿身后道,“你不是每天早上都在窗子后面看吗?”

风昭然:“……”

姜宛卿看着风昭然此时的脸色,只觉得精彩极了。

“殿下喜欢看剑舞吗?”她问,“喜欢就直说嘛,为何要偷看?”

风昭然脸色很不好看:“孤没有偷看……”

说到这里便顿住,脸色跟着发白。

姜宛卿觉得他这症状很是眼熟了,“殿下,你撒谎了吧?”

风昭然暗暗咬牙,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陷入可怕的寂静,但未未浑然不觉,伸长脖子看锅里,手拉了拉姜宛卿的衣袖:“姐姐,这菜算烧好了吧?什么时候能吃?”

“没、有、你、的、份。”风昭然脸色铁青,一字一顿。

“可是姐姐说了要带我回家,给我吃的,还要给我做棉衣。”未未据理力争,“是吧姐姐?”

姜宛卿通体舒泰,每一个毛孔都冒着爽气,眼瞅着风昭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便笑得越来越开心。

她道:“是啊,我说了给你吃的,就一定会给。人家不给你吃不要紧,一会儿我来做一顿。”

未未连连点头,“还是姐姐好。”

然而小半个时辰之后……

三个人坐在饭桌上,桌面上放着两盘菜,都是麂肉炒笋干。

一盘颜色略为焦黑,一盘色泽红润亮丽。

未未在尝了一口前面那盘里的麂肉之后,眼神不住往后面那盘上面瞟,筷子很想往上面伸。

“……”

姜宛卿也想。

不知道为什么,她炒出来的鹿肉又硬又紧,估计铁捶都捶不烂,咀嚼起来着实太难受牙口了。

“快点吃。”姜宛卿对未未说,也是对自己说,“早些吃完早些睡觉,明天我给你做羊奶饼。”

做饼她还是很拿手的。

这话立刻鼓励到了未未:“我要多加点糖浆。”

姜宛卿点头:“加,想怎么加就怎么加。”

未未倒了点汤汁抖饭,风卷残云地结束了晚餐。

姜宛卿问未未要不要再添些,未未摇摇头。

就在此时,风昭然忽然挟了一筷子麂肉到姜宛卿碗里。

“孤一个人吃不完,劳驾五妹妹帮帮忙。”

“……”

姜宛卿有点为难。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要有点骨气,肯定不能吃。

但肉片湿润而微颤,汤汁红亮而辛香,油脂裹着饭粒,香气扑鼻。

旁边的未未火速伸出了饭碗,一脸热忱地道:“殿下,我……不是,属下也可以帮帮忙。”

风昭然抬起眼,视线在未未身上定了一瞬,然后开口:“滚。”

*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宛卿坐在床沿上十分后悔。

她怎么就把持不住吃了他的肉呢?

太没有骨气了,明明还在生气的!

老古话说“吃人的嘴软”,真是半点不虚,姜宛卿现在就觉得嘴特别软,都不能好好地嘲讽他了。

风昭然已经上了床。

两人开始是为了取暖,是同一个被窝里睡的,一段时间之后,风昭然忽然表示最好还是分开睡。

姜宛卿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屋子查漏补缺该堵的都堵上了,还从方家村买到了炭,炭盆可以保持一夜的温暖,她的被窝里并不是很需要风昭然了。

而风昭然不知是脑子坏了还是怎地,即使分了被子,他每天睡前还是照旧用发带捆上手。

姜宛卿懒得提醒他不必,他愿意折腾自己,那就由他乐意。

“还不睡么?”

这会儿风昭然已经熟练地给自己捆好了手,问她。

姜宛卿觉得他这句话很阴险,语气太平常太自在了,就好像今天这场梁子已经揭过去似的。

虽然她吃了他挟过来的肉,但并不表示她就不生气了。

姜宛卿决定不理他,给小狸和小橘盖上小被子。

小被子是新做的,松松软软,两只小猫彼此依偎,睡得正香。

然后姜宛卿才吹灭灯,上床。

屋子里黑透之后,窗上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像是深蓝海水晕染进黑暗之中。

“五妹妹,你还会跳别的舞么”

风昭然忽然低低开口。

姜宛卿真心佩服,太子不愧是太子,现在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

她冷冷道:“不会。”

“你们的柳夫子只教你们跳剑舞?”

“别的舞我都没练好,殿下想看,来日重返京城,让姐姐跳给你看吧,我只会剑舞,且也并不是打算跳给殿下看的——”

说到这里姜宛卿猛地顿住了,她直接坐了起来,“——你不会是觉得这荒郊野外就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天天练舞,是为了给你看吧?”

“……”

风昭然没这么觉得,但觉得她这是把一个很不错的借口送到了他跟前,他认真地反问,“不是吗?”

“我……”姜宛卿一口气堵在胸口,憋了好几回,终于还是憋不住,“我去你的!我跳给你看?哈!我姜宛卿脑子被驴嚼了也干不出这种事!老娘那是自己练的,不练一练我哪里有力气翻山越岭去方家村?哪里有力气翻瓦补漏砍柴捡肉?”

说起捡肉她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中烧,浑身燥热,一把掀开了被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风昭然,这里不是皇宫,不是京城,你少摆你太子谱,把人人都视着棋子玩物!聪明了不起吗?奸诈就很能耐吗?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很开心吗?!你他妈就是个混账!”

风昭然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出声,像是被惊呆了。

姜宛卿一顿气势如虹,不单是今日的憋屈得以宣泄,连上辈子的怨念都畅快了不少,骂人真是他妈的好爽。

“不止是混账,还是王八蛋!不要脸!狼心狗肺!无耻之徒!”

当真是骂到用时方恨少,她明明听方嫂骂出过许多花样,但能学来的就这么几招。

不过对于长年在深宫的太子来说应该还是很够用的,毕竟皇宫里大家都是玩阴的,表面上永远客客气气,说话从来不会带一个脏字。

风昭然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姜宛卿有种冲动想去点亮火折子,好看清楚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被她骂傻了吧?

老虎不发威,当别人是病猫啊。

“……五妹妹,”良久良久,风昭然才开口,“你这可算是以下犯上了。”

“哼,我就犯了,你这上若是当得正,下也不会犯你。”

姜宛卿道,“怎么?还当这是东宫呢?还想罚我禁足、扣我份例银子?”

风昭然慢慢地道:“你是觉得孤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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