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十分得力的大丫头放良成亲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专寻那四角俱全、还带个花园子的小四合院,有个栖身的地方就不错了,再多是主子恩赏,想受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起初他听说有个未嫁小姐正四处相看房子,心里还很疑惑,若是给丫头住的,手笔未免太大了;若说是有什么亲戚上京投奔,那也犯不着住到外城去。今儿拿话诈了她一诈,果然是赁来自己住的。
“他们让你受委屈了?”
“没……”李姑娘心虚得很,“是我想着,总赖在那里头也太不像话。”
江少爷没有出言拆穿她,华仙公主只怕是宁肯她赖到出嫁也不愿意提前放她出去的,退一万步说,便是要出去,搬去和李驸马住不好吗?独身女孩儿自立门户少不了惹人非议。
她见他不搭腔,慢吞吞地继续补充说:“不想遇上了这些事,如今……那房子只是空着,不过派人进去归置了一番,还没来得及打扫收拾。”
他微挑起眉:“此事驸马爷也知道?”
首先朱持晖不可能知情,若是李沅的主意倒有意思了,难不成李家要和华仙公主一刀两断?
李持盈清清嗓子:“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与爹爹不相干。”
见她不肯再说,他也不问了,只道:“若有难处何必憋在肚子里,我再不济,替你寻两间屋子还是可以的。”
她听出他不高兴了,更多的却是担心,担心她受骗上当,被坑银钱还是好的,万一遇上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李姑娘的心里一软,嗯了一声后埋头蹭着他的肩窝。不知不觉间他长高了好些,去年她及到他的下巴,今年就只能到肩膀。默默腻歪了一会儿,李持盈伸手扯扯他的袖子:“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法兰西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某人暂时满意了,不再卖关子,低头凑到她耳边道:“……法国国王已经一整个月没有露面,凡尔赛宫如今是路易莎王后代为摄政。”
西方国家,王后代行王权实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今次事件反常就反常在路易莎的父亲、拿破仑二世的岳父兼外公忽然将手下的几个心腹大臣一并派去了凡尔赛,这个临时组建的王廷就此被划分为法国、罗马两个阵营,面对英吉利的步步紧逼,小王后本就左支右绌,应付得十分吃力,如此一来,想也知道天平会向哪一方倾斜。
“依你的说法,便是这位路易莎王后不希望我大明搅入局中了?”漆黑潮湿的暗室中,朱持晖主座,朱颜挺着大肚子陪坐一旁,想是空气实在太潮闷了,呆了没一会儿便觉得全身上下湿黏黏的,衣服鞋靴似吸饱了水,又阴又绵又沉。
谁也没料到所谓的杰弗逊竟是个汉人,长眉大眼,须发黄黑,看着不过叁十左右年纪,张口说话时一嘴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阁下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古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朱持晖与朱颜对视一眼:“窃国者侯?近百年来被斩首的、流放的王难道还少了?她敢有此心,那些臣僚和百姓也不会答应。”
自打路易十六被拖出去斩首,法兰西家国动荡、政变不断,也就是拿破仑称帝后安稳了几年,他那儿子明显不是当王的材料,王后再是奇才,没有孩子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效仿沙俄那位女帝,宰了丈夫自己称王吗?
“你又知道她没有孩子了……”杰弗逊哈哈笑了两声,“阁下去过巴黎吗?凡尔赛宫也没见识过吧?还以为是咱们的紫禁城,非太监不能入内?”
咱们的紫禁城……始终保持沉默的朱颜看着他衣领上那一抹白,忽然开口道:“白衣教将据点转移去哪里了?西北?云南?还是……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