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舟早已摸清了她的性子,这丫头每次说不过自己就默默转移话题,抿唇笑了笑,问:“就不给我求一个平安符?”
庄婉卿听了,下意识白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求平安符?”
瞧她神情寡淡,眸光里带着漠然,这眼神宛若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晏景舟心梗了下,好气又好笑道:“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夫君啊。”
闻言,庄婉卿微微怔然。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直被关在笼子内保持沉默的鹦鹉,忽然扯开嗓子说话:“我是你夫君!我是你夫君!”
声音一响,庄婉卿有了片刻的尴尬,半眯起眼眸,淡淡的眸光投向被放在角落里的鹦鹉,若非这小家伙忽然出声,她都要忘记自己前不久得了这玩意儿。
鹦鹉见她望过来,又张嘴重复方才的话:“我是你夫君,我是你夫君!”
庄婉卿闻言,忍不住眼含警告地瞪它一眼,沉声道:“你给我闭嘴!”
鹦鹉并不懂得她的恼意,有样学样重复着她的话:“你给我闭嘴!”
声音落下,庄婉卿登时黑了脸,眸光哀怨地盯着鹦鹉,听着它一遍遍嚷嚷着‘我是你夫君,你闭嘴’,忽然间就对这气死人不偿命的玩意儿没了兴趣。
晏景舟看了看对面横眉冷对的姑娘,又看了眼那只会学舌的鹦鹉,忍不住笑了出声,这丫头没被他气着,倒是给这只蠢鹦鹉给气得吹胡子瞪眼。
庄婉卿听到笑声,眸光一转,就落在晏景舟身上,面色不虞地凝视着他。
晏景舟对上那幽怨的眸光,生生忍住了笑意,薄唇紧抿着,但微微颤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盯着他看了半晌,庄婉卿收回目光,阖上眼眸闭目养神,就当没听见那只鹦鹉的聒噪声。
没过多久,马车到了淮南王府停下。
庄婉卿刚下马车,就提着笼子去找外祖父,外祖父耐性好,这聒噪的玩意儿,还是送给外祖父玩调.教吧,正好外祖父喜欢逗鸟。
晏景舟瞧她气呼呼的,还健步如飞,无奈抚额,遂加快步伐跟上她,见她走错了道,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笨丫头,走错道了,芙蓉苑往左边走。”
庄婉卿顿下脚步,将左手装着鹦鹉的笼子拎高,淡淡道:“外祖父喜欢逗鸟,正好今儿得了只鹦鹉,借花献佛,给他老人家送过去。”
闻言,晏景舟讶然,旋即笑说:“你好好的,跟着小家伙置什么气?它就是只鹦鹉,能懂什么,都说鹦鹉学舌,人类说什么,它就说什么罢了。”
庄婉卿神色一顿,意味深长地瞥了晏景舟一眼,随即视线落在鹦鹉身上,忽而一笑,声音也随之而变得温和:“小家伙,来,跟着我说一句:晏景舟是大笨蛋。”
鹦鹉歪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庄婉卿不语。
晏景舟笑容凝住,见鹦鹉一声不吭,又笑意更深。
庄婉卿并不气馁,凑近鹦鹉,目光温柔地看着它,声音轻柔,再复述一遍:“晏景舟是大笨蛋,晏景舟是大笨蛋。”
鹦鹉许是被那个摊主调.教习惯了的,机灵得很,在她话音落下半晌,就如了她的愿,张嘴道:“晏景舟是大笨蛋,晏景舟是大笨蛋!”
目的达成,庄婉卿赞赏地看了鹦鹉一眼,又转眼看晏景舟,瞧他一脸吃瘪,心情忽然就舒畅了。
听到这忘恩负义的糟心玩意儿骂自己,晏景舟黑了脸,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淡声说:“我们走快点吧,还能赶在外祖父睡午觉前把这玩意儿送过去。”
闻言,庄婉卿轻笑一声:“啧,男人变脸也能比翻书都快。”
晏景舟面不改色道:“累了吧,为夫给你拎着,我们先把这玩意儿送给外祖父。”
鹦鹉看到自己从女主人手上,转移到男主人手上,也没什么反应,嘴里还在嚷嚷着刚刚新学到的话,对自己即将换主人的事丝毫不知情。
晏景舟就这样听着那句‘晏景舟是大笨蛋’,一路上黑着脸去了正院,将这糟心玩意儿送给淮南王。
*
三天后,铁山寺。
淮州城的铁山寺是一座古老的寺院,已有一千余年的历史,经历多个朝代不倒,历朝扩建,屡废屡建,香火不断,不少善男信女不辞远路前来上香求佛。
寺庙门口就有一鼎七尺高的大香炉,香炉内香火缭绕,寺里传出梵音阵阵,听着这阵阵梵音,人们心里生出几分虔诚,连说话声都不由自主降低。
庄婉卿和晏景舟乘坐马车到铁山寺的时候,寺中已经来了不少香客,加上今天是十五,香客比平常多了一倍,放眼望进去,就能看见不少善男信女的身影,矗立在最高处的大雄宝殿的映入眼帘。
庄婉卿收回目光,转眼看身边的人,随口问了句:“晏景舟,你信佛吗?”
晏景舟微愣,旋即回道:“以为我是不相信的,也觉得这世上没有鬼神,当荒诞的事在我们身上发生,内心倒有几分相信。”
听罢,庄婉卿抿唇一笑:“巧了,我也是,我们先进去上柱香。”
铁山寺香火鼎盛,这个时辰正是寺内香客最后的时候,上香也要排队,绿萼挽着装了贡品的篮子跟在庄婉卿和晏景舟身后。
约莫过了两刻钟才轮到他们,俩人虔诚地上了香,庄婉卿又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求了平安符,最后准备出大殿的时候,看到有人求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晏景舟见她驻足凝望,若有所思,便道:“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有兴趣的话去求一支签也无妨。”
庄婉卿颔了颔首:“那就过去瞧瞧。”
求签的人也不少,庄婉卿前面就有八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她接过签筒跪在蒲团上,虔诚地阖上眼眸,轻轻摇着签筒,不一会儿便掉出一支竹签。
她听到声响后睁开眼眸,捡起地上的竹签,起身走到解签的师父面前,将竹签交给师父。
解签的师父接过竹签,垂眼看了眼上面的签文,而后询问道:“这位女施主,你想求什么?”
庄婉卿想了想,一时间也没想到要求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嘴噙淡笑,朝她走过来的白衣青年,她鬼使神差地回一句:“求姻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