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头随之附和：“确实，看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有专门应付丛林遭遇战的吹矢枪，现在又堂而皇之地入住这些山洞，看来他们是要把那里打造成丁兰地道一样的工事了。”

“丁兰地道？那是什么？”

“这个地道是越南暗中建设的一处地下工程，很长，最多有三层，会议室、卧室、医疗设施、仓库一应俱全。如果那些山洞真的是他们事先布下的，那我们想偷袭恐怕很难成功。”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再拖延了。何猛被他们带走，明摆着是要拿我们开涮了，指挥部那边的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来，再处于被动状态的话，我们大概没几个小时能活了。”

a4的声音略带焦急。

现在他们可不是在玩演习或者过家家的游戏。这次要是没来得及救出何猛，他们就真的只能带一具尸体回去了！

但是现在他们人少，局势又极为被动。

这种地形作战，对于他们有着绝对的威胁。

王扬看着面前复杂的地势，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众人的话：“你们玩过打地鼠没有？”

打地鼠？

众人面面相觑，点点头。

“地鼠在洞里的时候是打不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它们冒出头来的时候一个个打扁。”

教官疯了，众人在心中默默想到。然后点点头。

“我们不需要在人数上胜过地鼠，只要有足够结实的棒槌就行了。所以我们剩下的问题是……”

梁成金接话：“谁去做诱饵。”

一时间沉默。众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严肃的神情。

“我去。”梁成金适时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不行。”几乎与他同时出声，就好像早就预知了他的想法一样，王扬出声阻止。

众人来回看着这两个人，更茫然了。

a4握了握拳：“梁连，还是我去吧。”

梁成金说：“不行。”

在敌人的老巢旁边，不用说这个诱饵也是危险至极的。梁成金根本不放心别人去做。

然而一旁的王扬却没出声。

诱饵需要有人做。

但不是他偏袒梁成金，而是以他现在的体力，恐怕有命去就没命回来了。

王扬不可能把这种有生存率的任务将低为必死的任务。

“教官，我看就这么定了。我去。”

a4背着包就要走。

众人甩着头看着三个人，突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梁成金一急，牛脾气上来差点把a4挡了个跟头。

“你当是拍抗战电影么，争来争去想争成民族英雄还是怎么地，我又不是去送死，不是出于牺牲主义这么说的，我有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你的想法是什么？”王扬眼睛眯起看着梁成金：“你不过想的就是何猛失踪，狐狸倒下，你不能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出事了。梁成金，什么时候连我的权利都成了你的了。”

梁成金双眼一瞪，顿时不服气道：“我考虑过每个人的立场和能力，绝对不是感情用事。”不过他的气势虽然强横，但是对上王扬的目光，竟然也不得不萎了，自己噎了一下，平复了情绪，梁成金道：“教官，我去敲地鼠的大门，棒槌从四周包抄，如果棒槌砸得快，我未必会有什么事。我相信你们，更相信你。”

王扬冷哼一声。

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明白，常理来说，梁成金灵活敏捷，全队也就只有他粗略掌握了那个吹矢枪的用法，安排他去敲门再适合不过了，可是……

可是，梁成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尽管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恢复着体力，但是他的状态，王扬再清楚不过。

“我会尽量先探察到何猛被俘的地方再动手。我们必须在打地鼠之前救他，否则他被当做人质就不妙了，到时候我离他最近，我会率先出手。”

王扬没有回答。

这一阵沉默比上阵杀敌还让战士们难受。

一个狐狸，一个何猛，使众人都做不到心平气和。确实，两个人都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下错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最后王扬终于打破了寂静：“梁成金，交给你了。”

“是！”

梁成金脸上露出桀骛的神色。

“张三，你跟着去，如果有什么事，千万小心。”

“是！”

张三看着脸色阴沉的王扬，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哪怕是让敌人的枪口对着，也比在这经历这种沉默好多了。

两人决定后立即就出发了。

前面的路黑漆漆的，张三跟在梁成金身后，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尽管他们准备了钻山洞用的狼眼手电，可是现在不能用，否则会暴露。大概是磕磕绊绊的行动太烦人，张三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总感觉像是走在黄泉路上一样。

“咳，梁连……”

“怎么，害怕了？”梁成金问他。

张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点。”

“那就唱歌吧。”梁成金突发奇想地说，“不过，小点声。”

“啊？”张三有些愣。

“哼首歌来听听，随便哼什么。”梁成金笑着催他，“我也有点害怕。”

张三嗯啊了一会儿，奉旨哼歌。

他先哼的是：“……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被梁成金一胳膊肘打闷了：“换一个！晦气！”

“哦。”可怜的张三绞尽脑汁想了另一首：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嗯，这个有气氛多了。”梁成金评价。

“嘿嘿，其实我觉得这词得换换，不够应景。”张三得瑟起来了。

“那你就换吧。”

他们一路哼着歌过去，紧张感化解了不少，士气提升了不少。

到了地方，那是个三面环山、山上有许多洞眼的高地。

梁成金和张三趴伏在树丛里，静静地观察着局势。

他们知道王扬等人这时候已经部署在这处高地的周围，就等他们的信号了。

浓重的夜色中，梁成金看见几个山洞的洞口处晃过一点亮光。

那是狼眼的光。

看着看着，梁成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他低低说了声。

“嗯？”一旁的张三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们的想法错了。”梁成金沉声道，“这里不是他们苦心经营的什么根据地。你看，他们的那些灯光都在往中心聚集，他们的营地在高地的中心，并没有栖居在洞穴里……”

“可是我们之前来看的时候，他们全都分散在各个山洞里啊！”

“分散？”

梁成金皱紧了眉头，片刻之后突然说道：“那恐怕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梁成金攥紧了手心的杂草。

“什么可能性？”一旁的张三迷惑不解。

梁成金紧紧盯住眼前的地方：“他们已经找到目标了，蓝色巨洞，就在这里。”

敌人的手持灯光一直在往返于山洞和营地中心，似乎没有要停下休息的征兆。

梁成金静静看了很久，心里有些焦急。

他们的计划被全盘推翻，现在这种情况又无法互相沟通，他只能祈祷教官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能够一起找准下手的时机和位置。

梁成金仔细观察了一阵，其实对方的人并不多，目测那些晃晃悠悠的火光，差不多二十来个人。如果他们这边满员的话，硬拼也未必拼不过，问题是对方已经撂倒了他们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被拿做了人质，更不幸的是，对方手里很可能又多了一个筹码——

他们先找到了蓝色巨洞。

可是，巨洞到底是指什么？难道就是眼前的山洞？

那他们逛了大半夜的山洞了，到底是在寻找、在探索，还是在收集？

完全看不清楚……

光线太暗了，如果不更加靠近一些就什么也侦察不到。

梁成金拿下夜视镜，决定从那些绿油油的画面中跳出来，到营地附近用肉眼去看。

张三发现了他的意图，伸手去拦：“梁连，这样不行，被发现就死定了。”

梁成金没有掩饰焦急的情绪，拨开他的手哼了一声：“不去亲眼看看，在这儿趴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结果。”

“那也不行啊，要是你真有个什么，我们剩下的人还打个屁啊。要不咱们先撤到教官那边，跟他们商量下？”

他说他的，梁成金理都没理。

现在过去，回来这些人麻将都散桌了。

梁成金整理了下自己的装备，猫着身体往前走。

“哎，梁连？”张三很无奈，还想做一回劝说的努力，语气里带了点威胁，“梁连，你要是过去，我就跟你一起去。”

梁成金一脚把他踹回草窝里：“我就过去看几眼他们在干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别动，你不动的话还能给我作掩护，你一动就是给我送终了。”

梁成金这一脚踹得张三心窝子疼，然而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心窝子一暖。他算是发现了，梁成金已经彻底被教官同化了，较真起来像个悍匪，但偏偏让人没法不听他们的。

“好了，就冲你叫我一声梁连，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放心吧。”

张三耷拉着脸捂着心口趴回原地，没有再说什么。

他没想到梁成金把他摸得那么透。

他不怕枪林弹雨，他只是怕自己被丢下，怕得不得了。

他知道在战场上有这样的恐惧很麻烦，但是那种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战死，只有他侥幸活下来的感受，实在太可怕了。就好像他是被故意丢下来，去记住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还有那种几乎胀破胸膛的疼痛。

在他来冷锋之前，也曾参加过剿灭恐怖组织的行动。而且那场拦截图姆娜政权的战争记忆，新鲜得让他作呕。

所以梁成金的离开，让他兀然间丢失了所有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