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念无度,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那黄白之物, 争先恐后地往火坑里扑。
但最终苦的只是楚国的百姓,楚灵王极尽钱财只为长生,而那些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金银,最终都变成了重赋苛税,落在了百姓头上。
“但后来,他从一个古老的村落里,请来了一名大巫,一名真正懂玄学方术,族中传有长生术的大巫。”
鲛人的声音轻轻叙说着,但谈及此事,也明显有了波动。
陶知爻和萧闻斋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故事里的大巫,就是施邢的先祖了。
“其实那大巫并无什么长生术,可那楚国国王却好似从「假长生术」中悟到了什么,开始举全国兵力,近达山川,远赴海外,开始搜集各种各样的东西。”
“东西?”陶知爻仰起脸,看向那片隐有星点的虚假夜空。
鲛人没有回答他。
“而命运的齿轮早已在无数牵扯不净的丝线带动下开始旋转……”
最终,齿轮碾压在了鲛人的头上。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故此,南海边有一种职业,名为“采珠人”,通常人们理解的采珠人,采的是深海海底巨大的海蚌和贝类所产的珍珠。
但其实采珠人之间有传说,运气好的人,可以遇到善良的鲛人。
鲛人泪形成的珍珠,那可是价值千金,珍稀程度远在什么深海蚌珠之上的宝贝!
陶知爻蹙了蹙眉,就听鲛人轻轻一笑,而面前的流沙画随即改变。
画中,一个出海的渔夫遇上了风浪,小船不慎被打翻,最终被鲛人救了上来。
鲛人看着受伤的渔夫,难过地留下了眼泪,眼泪化作珍珠,被它送给了渔夫。
一鲛一人相处了许久,直到渔夫的脚勉强能走动,鲛人才不舍离去。
分别前,鲛人和渔夫约定了三天后在海中某个小岛旁见面。
回到村子里的渔夫用珍珠换来金钱,养了两天后,带着许多准备介绍给鲛人的“朋友”,驾着船只出了海。
而船舱中的油纸布下,藏着的是巨大的渔网,囚笼和各种各样让鲛人“落泪”的用具。
陶知爻看到这里,皱起了眉。
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只不过这故事里的农夫成了鲛人,而人心才是真正的毒蛇。
鲛人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陶知爻方才感受到的,熟悉的玩味和狡黠。
“总有人传说我们鲛人善良,说他们出海遇到海难,是我们救了他们。”
“但其实,在我们眼里人类只是愚蠢的玩具而已。”
随着鲛人的话语,面前的沙画陡然一变。
那带着别样心思的渔夫和自己的同伴再一次遇到了巨大的海难,雷暴和海浪,以及巨大的漩涡像是深渊巨口一般,即将把他们吞噬。
绝望的渔夫呼喊着鲛人,召唤着自己的朋友,那曾帮过他一次的“恩人”。
他多么希望此时鲛人再度出现,救他一次。
这一次,他一定不再怀揣恶意,不再起贪婪之心。
只是渔夫未曾察觉的是,他们早已失控的船只下的漩涡暗影之中,一个有着巨大尾巴的虚影,正绕着漩涡欢快地游动。
漩涡和巨浪,其实都是鲛人所为。
将渔夫送回去,赠他眼泪所落下的珍珠,再约定见面的时间,其实是一环扣一环的陷阱。
最终的目的,是将渔夫和他那些贪婪的同伙们一网打尽。
就像陶知爻进的前三次幻境一样,只是个“饵”。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们鲛人的名声这么好,大家都夸我们天性善良了吗?”鲛人轻笑。
因为,人类只有在落入陷阱的那一刻,才知晓鲛人的本性。
而这些人,都死了。
陶知爻皱着眉头,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咎由自取罢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渔夫本意是设计鲛人,只不过他以为鲛人是蝉,殊不知对方是早已盯上自己的麻雀而已。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说「爱是劫难」?”
陶知爻不太明白,听鲛人的意思,它们绝非传言中的那般善良无害,相反,它们早已把自己置于人类这个物种之上。
就听鲛人叹了一口气。
“常在水里游,哪有不湿尾的。”
蛇有蜕皮,蛟有换鳞,传说之中鲛人能织布,如羽如纱,名为鲛绡。
只不过世间甚少有人知道,顶尖的鲛绡并非织就而成,而是天然化作。
鲛人换鳞期时,会如蛇一般脱下一层带有薄膜的鳞片层,而将鳞片取下磨成粉末,洒于薄膜之上,粉末会自动吸附,形成如同蚕丝却胜过蚕丝质感的一种布料,也称为鲛绡。
但,鲛人的换鳞期,就和蛇类,甚至是龙的蜕皮期一般,几位虚弱。
而这鲛人灯里的鲛人,也就是在换鳞期的时候,遇到了它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