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地方在酒楼包厢，陈老师带着儿子先到，我刚走到酒楼门口，孙飞轻轻拉了我一下，低声说，“你紧不紧张？”

我听乐了，说又不是小时候犯了错被抓去见班主任，我都出社会好几年了，紧张什么？

孙飞苦笑说，“陈老师还是个德行，古板、说话又硬，搞得我每次和他见面都像小时候犯了错进办公室似的，压根抬不起头。”

我笑着说道，“你当年成绩好嘛，是陈老师的得意门生，学习上受了人家很多关照，会对他有畏惧心理也是正常的，不像我，从小是个学渣，高中三年陈老师连正眼瞧我的兴趣都没有。”

讲真我不太喜欢陈老师（或许现在应该称呼他为陈主任），因为我高中时期成绩不好，没少受他白眼，每次报名都被他刁难，有些事不太像一个老师该做的。

推门走进包厢一看，椅子上懒懒散散地坐着一个年轻人，十六七岁的样子，留着一头卷毛，耳朵上还打着两个耳坠，没精打采地坐着玩手机，他身边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是以前教过我的陈老师。

陈老师和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除了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头发变花白了一点，模样几乎没有变化，仍旧板着一张见谁都像欠了他钱的脸，一个褶子都没变过。

我刚进包厢，陈老师就把头抬起来，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张强身上，“怎么来了两个，谁是叶寻？”

得，这才几年人家就把我忘干净了。

我和张强长相差距这么大，明摆着是我年轻一些，就算猜也该猜出身份了。

我吭声道，“陈老师，您气色挺不错的，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他“嗯”了一声，请我落座，嘴里却说，“怎么离开学校混成这个样子，年纪轻轻也不找个正经职业，我听孙飞说你在卖佛牌，那玩意有效果吗？”

我挺不开心的，心说我都毕业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口吻？

我卖佛牌也是靠劳动吃饭，这么就不是正经职业了？

孙飞赶紧打了个哈哈说，“陈老师，你太小看叶寻了，他混得可不差，买佛牌也是跨国贸易嘛。”

陈老师干笑，说是吗？

说完他才把目光转到张强身上，说那这位是……

孙飞赶紧做介绍，“这位大哥姓张，和叶寻有商业往来，他们是合作关系。”

张强从进门开始就精神恹恹的，好像提不起兴趣，听孙飞谈及到自己，这才道，“好说，陈主任你甭客气，聊点实际的吧，你想给儿子请什么样的佛牌？”

我知道张强的性格，在外人面前他总喜欢端架子，没想到陈老师比他还能装，他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不爽。

陈老师淡淡地说，“不急，我们可以边吃饭边聊嘛，其实我约你们出来只是为了打听打听，这个所谓的佛牌到底有没有效果，还没确定要不要马上购买。”

张强迟疑地看了看我，坐下来没吭声。

落座后，陈老师又问道，“叶寻，从高中毕业后我就在没看过你，对了，你后来考上大学没有，现在是什么学历啊？”

这话搞得我尴尬的一比，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跟你汇报学业的好吧？

其实我已经有些不满了，虽然陈老师当过我三年班主任，可那三年我们几乎是零交流，他对成绩差的学生一向不闻不问，现在才来关心我的文凭，算什么事？

感情跟他打交道还得先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学历才行？

孙飞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一下变得很尴尬，搓着手说陈老师，我们还是聊正事吧。

陈老师这才漫不经心地说，“我对你们这行不了解，请佛牌到底有没有效果？”

我咳嗽一声说，“陈老师你是知道的，学习这种事靠得完全是天赋和努力，运气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不知你想达到什么效果？”

陈老师瞥了一眼孙飞，“下个月就该月考了，怎么的也得考进班级前十吧！”

孙飞嘴皮子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孙飞在想什么，他们班一共五十多个学生，上次月考孙飞成绩垫底，拿了个倒数第一，要想一个月内考进全班前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摇头说，“陈老师，佛牌不是万能的，你儿子的情况你自己知道，帮他提高成绩可以，前十我可不敢保证。”

他不以为然，抬了抬下巴说，“孙飞之前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佛牌不是专门帮人转运的吗，是不是钱的问题？要多少钱你直说！”

我有点恼火了，这时候正在玩手机的陈华忽然把头抬起来，“爸，我只想顺利考个高中，先把文凭混到手再说，什么前十不前十的我根本不在乎！”

听到这里我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学习这种事必须依靠自身努力，自己不知进取，就算我把佛祖给你请来都没用，幸好陈华的要求还不算太过分。

可他下一句话又气得我差点吐血，“考试排名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我老爸是当官的，我也想当官，感觉当官特别威风，随随便便就能教训手下的人，叶哥你有没有那种能帮我当官的佛牌啊，我想买，多少都行。”

这叫什么话？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父子两个太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陈老师不高兴了，当面训儿子，“当什么官，真没出息，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陈华反驳道，“当官不好，那你干嘛费尽心思往上爬？还在背后偷偷给人送礼！”

陈老师嘴巴一抽，脸顿时僵硬下来，“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我差点笑出来，打断两父子的对话，“好了好了，学习讲究的是一步一个脚印，陈华你老实告诉我，现在给你一张试卷，满分150，你能做多少分？”

陈华说，“那我怎么知道，我一看见试卷就头大，根本不想做题。”

这时张强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你连试卷都不想做，还想考高分？我看还是算了吧，就你这样的求神拜佛根本没用。”

陈老师脸一僵，说你什么态度？

张强沉着脸站起来，说你管我什么态度，怎么着？老子又不是你学生，还非得在你面前低声下气装孙子是不是？当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也不知道你从哪儿找来的优越感，想办事就得掏钱，你能拿多少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