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猜到了,老乔压根不是乡民,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个盗墓贼,肯定是因为盗墓受到了守尸鬼的诅咒,才会被噩梦缠身,不得不求助张麻子。
他编造了很多谎言,一开始连我也信了,直到白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丧葬铺老板和货郎的一番话立刻戳穿了他的谎言,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阿赞吉说,“老乔的确是鹰嘴沟的村民,不过那应该已经十多年前的事了,昨天你睡觉之后,我跑遍了整个村子,发现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老乔却说村里有个寡妇,他是为了寡妇才不搬到外面去,他根本就是在说谎。”
我点点头说,“这个谎言很拙劣,稍微一查就能戳破,老乔肯定没想到你会大半夜睡不着,把整个村子都检查了一边,正常情况下一个外人来到这么荒废的村落,是没有胆子大半夜到处跑的。”
阿赞吉又说,“他是咎由自取,死了倒还干净,我下坑是为了取阴料。”
说完,阿赞吉指了指棺材内部的尸骸,老乔尸身下还垫着一具干尸,血肉早就腐化干净,只剩一层皱巴巴的黑色老皮搭在上面,惨白的手电光映照下,我发现干尸的双手正环过老乔的胸口,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了身上。
我回想起了刚走进地窖之时,我们听见了敲棺材的闷响,估计那阵老乔还没死透,正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推棺。
想到这里我不禁头皮发麻,问阿赞吉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阿赞吉指着尸体说,“守尸鬼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阴灵,它们会看着自己的尸骸,不让任何人接近,我们想挖到人骨阴料,就必须先把这里的守尸鬼超度,否则就算拿到了阴料,守尸鬼也会一直跟着我们。”
我说,“是不是跟老乔一样?”阿赞吉点头说,“差不多,老乔肯定不是第一次进入棺窖了,上次他应该从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才会一直收到守尸鬼的折磨。”
我苦笑不已,“既然守尸鬼不愿意让我们接触尸骸,我看还是算了吧,人骨阴料哪里都有,犯不上为了获取一份人骨阴料得罪阴灵。”
阿赞吉固执地摇头,“阴料品质有好也有坏,这种成型百年还没化掉的人骨是阴料中的极品,既然被我看见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接下来我会花费一点时间超度守尸鬼,你留下来帮我。”
我苦着脸说,“超度一头守尸鬼需要多上时间?”阿赞吉说这个不好讲,主要看守尸鬼的怨气究竟到哪一步,木楼里的守尸鬼数量不少,整体超度它们是个不小的工作量,最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我惊呼道,“这么久?”
阿赞吉笑笑说,“放心,我不会一直让你待在尸窖下面,你每天过来一次,帮我送送饭就好,如果超度法事中需要用到什么辅助材料,我会写在纸条上,你按照纸条上的要求替我置办就行。”
我撇了撇嘴,都是跟张麻子学黎巫经咒的,凭什么你是主力我就得跑腿打杂?不过话到嘴边又被我咽回去了,阿赞吉的能力的确比我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超度法事也只能交给他做。
接下来的日子,我整天往返于尸窖和小镇,这条路都快被我跑遍了,阿赞吉连续十多天都待在地窖里做超度法事,我专门负责给他送饭打杂。
两个星期后阿赞吉告诉我,超度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不仅超度棺材里的守尸鬼,连木楼中大部分守尸鬼也顺带着超度了,今晚就能取出尸骸,让我别走了。
我说挖完尸骸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阿赞吉摇头说,“木楼中还有一些守尸鬼没有完成超度,这几天它们一直在哀求我,我可能会留在这里,继续主持超度法师,拿到尸骸后你先离开吧,把这些尸骸送给张师,就当是我孝敬他的一点心意。”
我舒展眉头,笑着说,“原来你费劲心机挖阴料,是为了讨张麻子开心。”
没想到阿赞吉还是个热心肠,我一直以为黑衣阿赞的心肠很硬,对任何事情都态度冷漠,可阿赞吉居然会因为守尸鬼的哀求选择留下来,继续主持超度法事,看来是我误解了。
谁知阿赞吉又说了一番话,差点没让我喷饭,“我和守尸鬼谈好了,我替他们进行超度法事,他们的骨料全部归我,木楼中起码上百具尸骸,这辈子我都不用替阴料发愁了。”
亏我还觉得阿赞吉是在发慈悲心呢,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得到人骨阴料,真是一点都经不起夸。
吃过饭以后,阿赞吉再次进行超度法师,差不多凌晨左右,我察觉到棺材里的阴气差不多都散尽了,阿赞吉也睁开了眼睛,用疲惫的语气说道,“我要打坐恢复精力,准备明天的超度法事,人骨阴料就交给你了,你尽快把它带回去吧。”
阿赞吉让我用铁锹把这副尸骸都挖到尸窑外面去,我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上,抓起铁锹走到了棺材前面,先将棺材彻底撬开,敲碎了骸骨,再一件件取出阴料。
我把所有阴料都打包装进了一个袋子,扛着袋子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
阿赞吉睁开眼睛说,“去吧,小心点,路上不要被人发现。”
这我都懂,大半夜扛着碎人骨走在大马路上,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得吓死,阿赞吉故意让我在凌晨护送阴料回去,也是为了避开路上的行人。
离开遍地腐尸的木楼,我加快脚步下山,尽拣比较偏僻的道走,心说干这一行真是麻烦,虽然有时候在人前很风光,可背地里遭老罪了,就不说跟阴灵打交道的风险,光是挖人骨都得忙活够呛,不如正牌的道士来得轻松。
再次敲开张麻子家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起,张麻子替我来开大门,见只有我一个人返回,问我阿赞吉哪儿去了?
我把事情大致经过告诉了张麻子,他听完后嘿然一笑,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让我跟他进了小院。
我将人骨阴料递给张麻子,说这些东西都是阿赞吉特意让我带回来孝敬他的。
张麻子淡笑不语,拿过人骨阴料看了看,又问这次跟阿赞吉出门有什么感受?
我说,“除了恶心还能有什么?”
张麻子说真是朽木不可雕,其实这件事让阿赞吉一个人过去就能搞定,他故意交代给我去办,既是为了测验我的修行成果,也是为了让我认清差距和现实,以后能花更多心思在修法上。
其实我很早就理解张麻子的苦心,他跟我爷爷有旧,一心想把我培养成爷爷那样的人,可我这人闲散管了,对修法的事提不起太大兴趣,导致跟张麻子修法这么久了,还是废材一块。
训完话,张麻子怒气匆匆地做了总结,“你就是个木头棒子,就算拿锥子扎满窟窿眼,你还是不开窍!叶乘龙一世英雄,怎么会留下一根废料?”
人各有志,我懒得跟张麻子辩解,只说累了,想睡觉。
张麻子气得想笑,“滚吧,培养你还不如培养一头猪,猪吃饱了没事还能哼唧两声,你呢?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