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他们是怎么从那堆灰烬里认出一个人?
而且还是两年以前的事。
“让我坐下来歇会再慢慢说。”蒋帅摆摆手,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瞄见地上几只蟑螂,看到其中还有一只在抽搐,伸出左腿一脚踩了下去,“妖,你母蟑螂啊,引那么多过来。”
我赶紧拿来扫把清理干净,让蒋帅继续说。
“发现这个情况的是一个老保安,当年两个女生失踪的时候都有份参与寻找和提供外出线索。昨天他在那堆灰烬里看到有一个奇形怪状的蓝色小发夹,一眼就认出是第一个出事女生蒋雯雯戴的发夹。因为她性格比较大咧咧,又经常请假,所以老保安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怪不得那天早上离开学校的时候回头看到老保安脸色不对劲,而且我一直认为这鬼物是个老妪,谁知道是个年轻女生。
“第二个女生叫林琳,大家给的评价说是个挺文静乖巧的人,没什么爱好,经常在校园里看书学习,成绩好得一塌糊涂,关键人也长得漂亮。”
“根据这个情况他们才断定第二个女生也在人工湖底?”
蒋帅说“是个人都会往这方向想吧?昨天他们本来想报警,让蛙人下去找,但又怕和警察叔叔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人有可能在下面,总不能说是抓鬼才知道的吧,怕影响学校声誉,都出了那么多事,校长都顶不住了。”
“那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能怎么做,要么自己请人下去捞,要么当没事发生,反正鬼都灭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只是打一份工而已,都怕下水触这个眉头。”
“怎么不请黄大仙回来看一下?”
“请毛啊,那家伙吃人肉不吐骨头的,要价太高了。昨晚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估计都花在吃喝嫖赌上了。”
我问蒋帅还记不记得昨晚自己做的那个梦。
他鄙夷道“你还真他妈信梦啊?”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那种感觉,只是不把这些问题弄清楚,心里总会坐立不安。如果梦有预言的警示,那么那只惨白的手应该是林琳的,被拉下水的女孩又是谁呢?
我让蒋帅在高三的20个班级里找那个齐肩短发的女生,只要找到她,事情应该就会有眉目。如果没有这个女生,那就证明自己那个是南柯一梦。
蒋帅嫌我没事找事干,但十分乐意,因为能到处看美女。
20个班级的短发女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一逢下课,我和蒋帅都穿梭在各个班级外面东张西望,一个一个班级的排除,虽说看不清她的五官,但能用感觉来判断,这似乎已经算是我的强项了。
蒋帅人缘极好,随便进入别人班级里也没人排斥他。
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过我的诡异事迹,自己也不敢高调。
偏偏蒋帅缺一根筋,在里面对着一个短发女生指手画脚,而且声音还特别高亢对我喊“方沐霖,应该是她,是不是她?”
班里突然一片安静,无一例外全都盯着我看,我尴尬得站在走廊外面走也不是,趴下也不是,恨不得直接转身跳下楼。
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四眼男走出教室,面无表情的问找他女朋友有什么事?
这傻逼蒋帅,我内心骂了他无数遍。
瞪着蒋帅的时候,那女生也在好奇的看着自己。
这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为之一震。
没错,就是梦中的那个齐肩短发女生。
“好看吗?”四眼挡住我的视线,语气温和得让人心寒。
蒋帅从教室里跑出来,站在我身旁不断地向四眼道歉,活像一个龟孙子,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对一个人低声下气。
不过好在上课铃声响起,化解了尴尬的场面。
回教室的路上,蒋帅的脸色极其难看,本身五官长得丑,挤在一起就像根蔫掉的茄子。
我问他怎么了。
他唉声叹气,说这次有可能害到我。
追问之下才知道,那个四眼并不是什么善类,别看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原来是混社会的,哪怕不是混在外面,但认识的流氓地痞可就不是一般学生能惹得起的。
蒋帅劝我不要再理那女生的事,什么梦不梦,什么鬼不鬼的,有什么事比挨揍更重要的,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祈祷四眼不要找麻烦。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刚放学就有个面生的同学来找到我,说学校外面有人找。
借十个胆,我也不敢去。
那个通风报信的同学见我不去,转身离开。
蒋帅哭丧着脸“你不去,他更有理由弄你。”
我问他有什么办法避免,躲也要躲起来啊。
他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又不认识人,不如出去认怂,道个歉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种人迟早有报应的。”
过了一会,又来一个牛高马大的陌生同学喊我出外面。
我做好被揍的准备,单枪匹马出去认怂。
蒋帅没有跟来,我心里有一点点难受。
但我一点不怪他不讲义气,换是我,或许也会这样。
出了校门,我被带到右边的胡同口,那里就四眼一个人。
我挺害怕和这种人打交道,说话温文儒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内心阴暗起来比谁都狠,心机贼重,他问我今天为什么故意挑逗他女朋友。
挑逗?
我挑逗了吗?
他似乎有点不耐烦,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我以为这事就这么戏剧性结束了,谁知道这逼养的刚转身,后面就冲出三个拿木棍的地痞,凶神恶煞的就要打人。
我本能反应掉头就跑,在危难关头下潜力发挥超常,跑得比狗还快,觉得差不多甩掉他们的时候回头一看,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这帮人真的是狗日的。
由于跑得太急,拐个弯就感觉自己要歇逼了,严严实实绊倒了什么东西,自己也摔了个四脚朝地,还伴随着一声粗狂的狗叫声。
抬头一看,是一条全身脏兮兮、流着脓的疯狗。这前有疯狗,后有追兵,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抬起食指对它就吼“滚!”
本来一脸失常的疯狗像见到老虎一样,夹着尾巴跑了。
我哪有空管它是死是活,爬起来就要继续跑。
“牛逼!”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晴天霹雳的声音。
后面墙上跳下来一个女人,一个两只手臂都纹满刺青的女人,她伸手拦在前面不让走,我急得想打死她,吼了一句“你干嘛,走开。”
“那疯狗怎么怕你的,你告诉我就让你走?”
“妈的,我快要被人打死了……”
我话刚说完,后面手持木棍的三个地痞匆匆赶到,他们一边捏着小腹,一边指着我骂道“跑你妈个……”还没骂完,这三个地痞转身跑了,跑得比狗还快。
这什么情况?
我往后退两步,重新打量刺青女,高鼻雪肤,简洁的短发搭配一张精致的五官,再加上这身刺青,透露一种狂野又霸道的气质。
恍然大悟,非善类。
刺青女柔声说“刚刚你就指一下那条疯狗,它就怕了你,让我大开眼界,我秦晴不喜欢欠人情,小哥哥,你叫什么名?”
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刚才无意之中替她赶跑了疯狗。
我无心与这类人结识,便说算了。
秦晴比牛还倔,换了强硬态度“你不说,我叫人打死你。”
这话我深信不疑。
连忙把名字和学校告诉她,她让我今晚在校门口等。
回到学校,蒋帅看到我安然无恙,难以置信,不断围着我寻找受伤的蛛丝马迹,“你是怎么回来的?他真放过你了?”
我问他认识不认识一个双臂都是刺青、叫秦晴的女人。
蒋帅冥思苦想了会“好像听说过,不过一时想不起来。那个方沐霖,你会不会怪我没有跟着出去帮你?其实我有去叫人的,可是那些同学都不愿意出来,都不敢得罪四眼。”
他头垂得很低,像一个做错事的熊孩子。
如果我的朋友多,那他会是一个糟糕的朋友,可是没那么多如果,到生死关头,这年代谁还会舍己为人,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理解。
放学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又有个同学来通风报信,说学校外面有人找,蒋帅苦着脸说“又来?”这次他硬着头皮跟在我屁股后面。
是秦晴,她真来找我了。
秦晴从一辆黑色商务车下来,关车门的瞬间我看到里面坐了几个大汉,她嬉皮笑脸“方沐霖,我来还人情的,今天中午你惹谁了,带我进去找他解决这事。”
这次她穿着一件长袖白色衬衫,遮住了那两只满是五彩斑斓刺青的手臂,气质一下变了样,不说话的时候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女生,凶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就你一个人?”
她看着蒋帅,有些微怒,“你谁啊,和你说话了吗?”
蒋帅惊了一下,后退一步,看了我一眼,然后乖乖闭嘴。
秦晴单枪匹马跟我们混进学校食堂,蒋帅一路走一路不时回头瞄她,悄悄问我“她就是你之前说的刺青女,秦晴?怎么像一只母老虎?”
谁知道秦晴耳尖,上来就揪着蒋帅的耳朵,“谁是母老虎?”
蒋帅秒怂,痛得龇牙咧嘴,热泪盈眶。
进了食堂,四眼和他女友正坐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蒋帅没脾气的指着四眼对秦晴说“就是他找人揍方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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