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烟花,堂而皇之的在这片宁静祥和的树林中腾起,升到半空中后炸开。
巡视卫兵从车窗中探出脑袋,目测了下烟花升起的方位后,摆摆手对驾驶员说道:“卓大小姐放的烟花,咱们管不着,走吧。”
独栋别墅前的院子里,卓奈高举手里的烟花棒,望着空中炸开的小朵烟花,笑得开心无比。
修齐远和王予安将窜天猴插进平坦的草坪里,点燃后怪叫连连跑开,待窜天猴腾空炸开后,再次重复,乐此不彼。
竺欣颖挥舞烟花棒,咯咯直笑。
当初选择成为一名教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能够每天和少男少女们凑在一块,虽然烦恼多多,但少年们身上洋溢的那种青春气息,是卓奈不愿失去的纯真可爱。
二楼会客室,刚挂掉电话的卓父听到外面的动静,喊来保姆询问。
保姆刚收拾好餐桌,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着说道:“小卓老师领着几个学生在外面放烟花呢,可热闹了。”
“首长您去看看,那几个小孩长得都俊,尤其是女孩子,特别漂亮。”
卓父闻言走到窗前,看着下方院子里和三个小孩闹成一团,不断尖叫大笑的女儿,略感无奈,苦笑连连。
睿智的卓父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心态,她一直都在拒绝长大,拒绝和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们深入交流,更别说继续深入了解。
女儿始终觉得自己还小,觉得那群年龄其实相仿的男人是馋她身子的怪大叔。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卓奈当儿媳妇的簪缨人家不在少数,想来这点卓奈自己心里也清楚。
她这么胡闹,想必是在有声的向自己抗议。
卓父走到阳台,对院子里的卓奈喊道:“桌子,带你的学生去外面玩,都这么晚了,你们会打扰到邻居休息的。”
修齐远抬头看着二楼阳台上,看着上方卓奈的父亲,这位在整个省一言九鼎的大佬。
岳父大人果然雍容华贵,不怒自威。
“知道了。”
卓奈应了声,随即对修齐远三人说道:“走,我们去海边放烟花去,老师请客咱们买最大的那种。”
修齐远和王予安欢呼了声,钻进了汽车后座,竹子跟着卓奈一同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辆车载着四个人先在市区逛了圈,买了烟花和零食,随后直接奔赴海边。
等车子来到沿岸,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了。
“我来点。”
卓奈掏出打火机,抱着能遮住她整个上半身的超级大烟花跳下堤坝,踩着柔暖的沙子,蹲下身点燃后,捂着耳朵转身就跑。
脚下高跟鞋踩在沙滩上,一个踉跄没站稳,卓奈瞬间失去平衡,连着往前窜好几步,双臂不断晃动却无法保持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唔..”
最终卓奈栽倒在了眼疾手快,冲上来帮忙的修齐远怀里,就听小王八蛋的骚话脱口而出:“老师,看来太大是会影响身体平衡的啊。”
“闭嘴。”
王予安和竺欣颖就在一边,卓奈不好发作,严厉的瞪了眼修齐远后,小兔崽子没有丝毫留恋的松开自己,走到了竹子和王予安身边,三个年轻人说说笑笑,不知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
桌奈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被排挤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感觉一道无形的隔阂就挡在自己和修齐远三人的中间,无论她多努力去做一名善解人意的老师,无论她再亲和,其实学生就是学生,老师就是老师。
二十四岁和十七岁。
完全不一样。
嘭~
价格不菲的大烟花升腾,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整片沙滩,引得周围路人仰头欣赏,掺杂着嬉笑高喊,宣告着新年的即将到来。
“想啥呢?”
正当卓奈独自欣赏烟火时,修齐远忽然凑了上来。
“竹子和王予安呢?”卓奈问道。
“陈倩倩他们也要来一起玩,王予安和竹子去路上接人去了。”修齐远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我跟他们说要拉屎,就没去。”
“那你去拉啊。”
“先憋会,跟你呆一块比拉屎有意思。”
卓奈双臂抱胸,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沉思片刻后,她认为现在是和这个图谋不轨的学生摊牌的大好时机。
“修齐远...”
卓奈抬头看向修齐远,此刻的大男孩只有一个侧脸对着她,白净的脸被不断腾空的眼花照得红彤彤,优秀的侧颜确实让人难忘,卓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学生各方各面在同龄人都是拔尖的存在。
“卓老师,我不会说海安的方言你知道吗?”
修齐远忽然扭过头,看了眼卓奈,没来由的忽然说了句。
卓奈心中疑惑:“我也不会。”
“我是两三岁时候来海安的,刚开始住部队里,从小都是一个人玩,没朋友。”
修齐远望着海岸线,语气平淡:“上了小学以后,我是班里最土的,有同学还问过我,你是不是山里来的啊?”
“他们会故意在我面前说方言,然后问我,你听不懂啊,你不是海安人啊,那你怎么会到海安来?”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部队驻地以外的世界,什么都是新鲜的,可一切都很难融入,家里条件也不好,学习也不好,老师不重视,同学们不带我玩,和父母聚少离多,如果没有王予安,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然后就开始学习了,因为我发现至少考年级第一的时候,那些瞧不起我的老师和同学起码在那一刻,会对我刮目相看。”
卓奈眨眨眼,想要感同身受,却无法感同身受。
自打记事起,她身边就都是热情和善的人们,不会说方言又如何,哪个海安本地官员或其他什么人,谁敢当着卓大小姐的面说她听不懂的话。
不开眼小兔崽子们在接触卓奈前,哪个不被父母提着耳朵万般叮嘱。
修齐远继续说道:“自尊心太强其实就是自卑,我卯足了劲儿学习,让人觉得即便没父母管着,我也能做好一切,就是想让人对我高看一眼,觉得我与众不同。”
“别人让我考的更好一些,父母也勉励我,他们期待我飞的更高,期待我出人头地。”
“你是第一个...”
修齐远看向桌奈,那双眸子里的温情与岁月痕迹,超脱了他的十七岁:“第一个让我别那么辛苦的老师。”
“感情变质,从你那一句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