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当初确实是想过恢复顾穆的皇子身份的。
以他的观点来看,他的儿子应当是尊贵的,即便他不喜欢,即便他把儿子给扔到角落里不管了,在外人的眼里,他的儿子也应当是尊贵的皇子,又怎么能成为卑贱的影卫呢?
他在顾治的面前命令似的说出了他的决定,然后高傲的看着他。
那时还是太子的顾治,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坐在病床上的皇帝一眼,然后答应了下来!
他竟然答应了下来!
先帝惊讶极了,他本来以为……顾治一定会拒绝的!
毕竟没有谁愿意让自己手下随意轻贱的影卫,成为平起平座的兄弟。
在一些上位者的眼中,影卫是不能算作人的。
更何况在那时,其他的皇子已经失去了战斗力,顾治是众望所归的**人。
他竟然会同意另一个可以继承皇位,流有顾家血脉的皇子光明正大的回来?
这不是平增变数吗?
顾治的态度,确实出乎于先帝的预料。
可在那之后,犹豫的人就是他了!
若是顾治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可能还会将一切归咎于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把顾穆所受的一切苦难加注在顾治身上。
一边谴责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然后一边心疼另一个命运多舛的儿子!
可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先帝却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若是认了皇子,不就是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的过错了?
先帝还是想要留一个身后名的,不求流芳百世,却也不想自己的私事被外人拿出来反复抨击。
犹豫着犹豫着,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对待另一个儿子的心也越来越愧疚,特别是在看到顾辞之后!
顾辞自生下来之后便体弱多病,似乎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在肚子里的时候营养被另一个孩子给抢了去。
因此,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好生爱护着的,荣华富贵加之汝身,手上破了一个小口子太监宫女都要心疼半天,养的比公主还要娇贵。
这样一对比下来,先帝不由得对另外一个孩子更加的心疼,却又迟迟的做不了决定,也不敢去见那个孩子。
爱屋及乌的,那段时间他对顾辞更加的疼爱了,经常下旨宣召这个儿子陪他说话。
两人在一起,自然免不了说一些心里话,先帝又不是一个多么谨慎的性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带出来了些。
更是在话语中夹带了许多对顾治的不满,给当时还年幼的顾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在那时的顾辞心里,顾治就是阴险狡诈的代名人。
同时的,他心里也对自己那个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哥哥,更加好奇了一些!
就在一天,先帝突然想开了,大概也是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不想给人生留下太大的遗憾。
他让顾辞传话,说想要见一见当时还小的顾穆,甚至还特地盖上了一个空白圣旨的章。
在先帝的眼里,顾辞一向乖巧懂事,也丝毫没有怀疑过他会做什么假!
顾辞表现的确实也是如此,可就在听到了先帝的吩咐之后,他的心里却突然起了一些极为隐暗的心思。
——父皇这些天一直都在想他的那位哥哥!可若是他真的多了一个哥哥,他会不会没人喜欢了?
鬼使神差的,仗着当时的先帝脑子不清醒,顾辞换上了一件衣裳,偷走了本属于顾穆的未来。
先帝去的很快,因为一些隐暗的心思,也没将这件事情说给任何人听,顾辞竟然真的这样成功的瞒天过海!
在这之后没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帝被顾治给控制住,他再也见不到先帝了!
也是因为当时他年纪小的缘故,顾辞还没有参与到夺嫡大战中来。
因此在那些兄弟陆陆续续死了之后,顾辞成了当今皇上为数不多的亲兄弟。
他什么都没做就被封了一个江宁郡王的头衔,整日里安于享乐,酒醉金迷。
可在夜深人静之后,抱着那个谁都不知道的空白圣旨,却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兄弟。
特别是在他享乐之时,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去想,他那位哥哥怎么样了?
影卫……应当很苦吧?
……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顾辞看着站在角落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他的太阳穴抽了抽,说话的声音却又软和了许多。
“你别闹,我是在为你争取!”
顾治当初说的多好听呀,说是同意父皇恢复哥哥身份的事情,可他如今都做了皇帝这么多年了,却完全没提过要给哥哥正名之事…
他多次的试探过,再三的确定了顾治根本没有类似的想法!
看着站在角落里,和自己的面容有八九成相似的黑衣人,他的话语更加软和了一些。
“我比你更清楚咱们这位皇兄,他只不过是面子做得好,会说些漂亮话罢了,你脑子直,根本看不懂他的真实面目。
只有我才能让你走到阳光前来,只有我才能给你真实的身份!你应当也查到了,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呀!你还不信我吗?”
顾辞所说的没错,他这些年做的这些动作,在他的心里,出发点都是为了给顾穆一个明白的身份。
这两兄弟其实见面不多,可顾穆的遭遇却成了他的一个执念。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一切回归正位而已!
顾穆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竟然还光明正大的站在顾治那边,他怎么就不明白,他们两兄弟才是应该同一阵线的!
想到这里,顾辞突然站了起来,颇有些激动地看着顾穆。
“你跟我来!”
他说完这句话便往屏风后面走去,话语中稍微带着一些命令,似乎是完全没有考虑到黑衣人会拒绝的可能性。
顾穆站在原地稍微想了想,最终还是追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价值,还配不上做人质让皇上和公主忌惮的程度,顾辞抓了他没用。
更何况,对自己的武功,顾穆一向很有信心!
可顾辞带他去的地方,却不是想象中黑漆漆的牢房或陷阱,更不是空白圣旨的藏匿点,而是一个隐蔽的地下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