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术师们尽数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些仿佛不知道害怕的低阶邪术师,当然尽数被抓了起来择日处刑。
之后在经过高塔法师的分析之后发现他们似乎已经死去了多时,但是魂火仍在枯槁的躯壳中跳跃,其状态类似于巫妖。
但是显然他们是被强行转化而来的,在历史上曾有臭名昭著的大巫妖“苏生之骨”擅长此法。无辜的人们明明已经死去但灵魂仍要被困在躯壳中无法逃脱并饱受折磨,他们会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侵蚀中慢慢腐烂,被乌鸦衔走血肉,每一分疼痛都会清晰的传达到他们的意识中,但是他们无法驱策自己的身体,因为他们的身体早已臣服于邪恶,最后只剩下盈盈枯骨,他们的哀嚎没有人能听见,也无法超脱,只能等着活人们将他们所有的一切彻底湮灭。
“他们只是傀儡而已,虽然身体中充满了污秽的力量,但实际上和历史上记载的能力还是有区别,因为这些力量是强行被填充在肉体中的,也就是说等的久一些他们的肉体完全腐烂了的话,他们也就会自行倒下。”高塔的研究员正拿着纸张记录着面前一排排尸体的变化,他将某具尸体煮熟至脱骨后,发现魂火仍在跳动,但是骨骼却无法再移动了。
“也就是说施术者比起那个巫妖还是要弱上一些?”维克家族祖上是屠户和剥皮匠,所以似乎遗传在骨子里对于这些死尸不感到畏惧。
“不能这么说,这种等级的存在每个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不过仅仅以这样的炼制方式来看,至少在这个能力上,二者相差悬殊。”
传说中,苏生之骨出现的地方,就连埋葬在泥土下的枯骨也会重新被唤醒魂火而爬出地面变成它的仆从。
这甚至让帝国的某几个受灾严重的地方开始实行了火葬并一直延续到如今变成了某种传统。
“这些人的身份如何?”维克家主对着一边战战兢兢几欲先走的文员道。
文员的脸上满是汗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打开文档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回、回禀大人,据不完全统计,有很多人是您失踪了的子民。”
维克侯爵沉默了下来,眉目间的颜色阴晴不定。
事情一晃就过去了七天,来自帝国各地谴责的书文都已经纷至沓来,邪术师们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们对于小贵族根本连看都没看,专心的杀伤了有资格进入城堡顶层的大贵族们,其中除了那个爱取人头颅的邪术师进行了些威慑性杀伤之外,许多贵族掉下去后因为驰援不利失踪了,要知道,想要进入庄园大院,至少是有名气的豪绅或骑士男爵之流;进入城堡,需要子爵这类拥有正式爵位的才行——只是是否世袭并不妨碍他们是否会被挡在门外;而到了顶层那边就是世袭伯爵侯爵的家人了,而这次,甚至失踪了一个公爵前来游玩的女儿,场面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们纷纷谴责这都是因为剥皮匠野蛮的劣根性才招致了如此疯狂的报复,并且其行省安全也可见一斑,居然会被人闯进自家的城堡甚至破坏掉了要塞法阵!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帝国的爵位明面上的地位由上而下是帝王、亲王、柱国、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骑士。其中男爵和骑士都一定没有封地,所以往往不视为真正的贵族,男爵衔可以世袭,但有俸禄无实权,更多类似于某种荣誉称号。
在热血男儿的眼中,男爵的这个称呼甚至还没有骑士好听,因为想要被册封授予骑士名,要求和难度可比男爵高多了,甚至很多的大贵族,也以被冠以骑士前缀为荣,这在一千六百年前的帝国上流圈子里是种流行风尚。
例如维克骑士侯爵之类的,反正那时候的评判标准就是称呼越拗口主人越厉害。
顶楼宾客三百余,其中死者十数人——在不算家奴伤亡的情况下。
而这些死者无一例外家中长辈都是威高权重,可能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在家族中非常招人稀罕的,但是出了这种事,怎么怎么可能会不去追究?
贵族都是要面子的嘛。
但其实这都还算好说些的,死则死矣,也活不过来,经过经年累月的扯皮到最后赔上笔钱再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了。
问题大的是那些失踪的人,而且里面最让人头疼的是公爵幼女,年方二八极为受宠,原本守护她身边的那个近高级魔导师的仆人在乱战中力战而死,其庇佑之人自然也不知所踪。
而且死的人都是有意在今年与维克家交好的,失踪之人要么是维克家不想招惹的存在,要么是原本就与维克家私交甚密的。
总而言之是有备而来。
而妙就妙在这件事情上邪术师们并没有做的很绝——当然他们可能也没有这个能力,总之下手的对象都是很有讲究的,在确保能成功的情况下他们做到了最好。
若即若离的让他们心生威慑,意欲亲近的让他们直接交恶,关系甚好的让他们窝里横斗。
“那些孩子失踪之后必会被严刑拷打,若是不能快点找到他们,他们很可能会因此出卖国家的利益甚至就此堕落。此时不比战争年代,都是娇生惯养长于深院,哪怕侯爵大人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也要在意在意帝国的千秋所在。”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封信了,内容都大同小异,说的冠冕堂皇但实则是在给自己的肩上搬了座大山。
所有的宾客在那天夜里甚至没有等到天亮就连夜启程回到自己封地了,而为了他们路上不出意外,维克侯爵甚至还要从原本就经受了重创的城防中抽调机动部队护送他们。虽然有些骚扰,但幸好没有再出其他的乱子。
其实伤亡统计的结果显示他们真的没死多少人,甚至连邪术师们最爱干的那种我不杀你但我废你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情况都出现的不多。但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邪术师们可以潜入城池而没能引起护城法阵警觉,所以防守人员怎么也不会嫌多,再加上城堡被炸出了巨大的豁口,本身的要塞法阵也被破坏,维克家族这段时间可能要委身去城中避难,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高塔的护城法阵和护城魔导器都没有失效——但是也没起作用啊!
而在之后的半个月中所有维克所属的魔导师都被叫起来巡逻了,分成两班日夜不息,甚至于挨家挨户的排查,也颁布了全省进入戒备状态开启宵禁,秋日祭典的活动也提前结束了。
在那天晚上的后半夜,三队身着黑袍将脸隐藏在兜帽下的人来到了城中,维克侯爵看着他们牙齿几乎咬的咔哧作响,但是还是同意了他们进入城中进行搜查。
所以在帝国历二七三四年的秋天,萨科·维克行省变成了全国的笑柄。
他们变成了五十年来第一个让裁决者进入自家省都的行省,在很多贵族看来,这和丧失了主权已经没有任何分别了。
帝室震怒,安努陛下一纸诏书将维克家的世袭爵位降为伯爵,但是念在旧功私谊的份上,侯爵本人的爵位没有被降低。也就是说,在维克侯爵死后,这个偌大的行省才会与某个新贵平分。
眠湖家的老太爷还是卖了维克的面子,他在维克省都呆了一晚,在第二天早晨才与其告辞。单单一夜维克侯爵就似乎沧桑了许多,但他仍是强打精神与老太爷说了些话,而老太爷也宽慰了他几句便带着阿诺德上了马车。
心无芥蒂?
那是不可能的,为他推车的人换了一个。
艾泊安娜的风格一向是来去随心,来的时候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前往宴会也是如此,如今离开当然还是这样。
只是她们真的可以算的上是勇敢,因为他们之后还在城中待上了三天,直到满头大汗的爱尔罗勋到来才启程。
沐恩静静的躺在车厢内,神色还算是安详,只是仍然没有醒来。
“往何处去。”艾俄洛斯的长子坐在车厢内,看着自己的妹妹和侄女,神色温柔。
艾泊安娜转头看向克洛伊,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骏马奔驰在旷野之上,但是车中的人丝毫感觉不到颠簸,仿佛这车厢是悬在空中的一样。
“去高塔吧,他昏迷了这么多天,我害怕会出事。”克洛伊望向沐恩,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内的人能感觉到微微的身体前倾,便问车夫是出了什么事。
“回小姐,前往有人拦路。”
艾泊安娜听到这句话,秀眉蹙然,爱尔罗勋则用手势示意她不要生气,让自己下去看看。
但是艾泊安娜却不肯,叫自己的哥哥待在车上保护两个孩子,自己走下了马车。
不远处,有个人站在路中间望向远方,他的长发被拂过麦田的风扬起,宽阔的衣服掩盖不住其下宏伟的肌体。
感觉到有人下车,他转过了头,杂乱的发虽然让他如刀削斧劈般刚毅的脸模糊了,觉无法黯淡他的剑眉星目。
教宗并没有穿着他的教宗长袍,而是简单的披了一件黑色的布衣,只是依然是略显宽大的版型,不料向下堆叠出的褶皱看上去有种独特的美感。
看到他的第一眼,艾泊安娜就愣住了,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嘴巴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失态。
“您是教宗大人?”
男人的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径直的走过了她进入车厢。
没有谁会不认识狄亚勋,除非他不露出自己的脸。
爱尔罗勋行大礼参拜了教宗被其随手扶起,然后他看了眼克洛伊,平静的眼神里仿佛藏着整座黑海,深邃到可以看出他人最深的秘密。
“你的天赋,很不错。”他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听起来稀松平常,但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想听见高傲的教宗说出夸奖的话语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在他的身后,艾泊安娜也跟着回到了车厢内,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欣赏狄亚勋冷俊刚毅的侧颜,只觉得心跳飞快,连回路都开始自行流淌起来。
“谢谢您的夸赞,只是我不明白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克洛伊看着高大的男人,不明白他出现的原由,因为在外界的资料中,并没有任何关于沐恩曾于狄亚勋有过来往的讯息。
在海神殿公布的官方行程中,狄亚勋在行走天下一年后就回到了黑海镇压利维坦,尔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并无其他特别的举动。
像前段时间之身前往大陆极东驰援胡狼头的事情在公共文书中也并没有任何记载。
狄亚勋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俯下身来,有精神的涟漪从他的识海中荡漾开来,只是没有任何人感察得到,如同与体温完全相同的温水漫过身体时候并不会让皮肤出现反应一样。
惜福是福,可惜很多人不懂。
片刻之后,似乎无所不能的教宗直起了身体,叹息了一声。
“您为什么叹息!他是出了什么事吗?!”克洛伊看到狄亚勋无奈的样子,急了起来。而艾泊安娜则在旁边拉住她示意不可以对教宗失礼。
关于教宗大人的天赋一直以来都众说纷纭,他年轻的时候以无与伦比的细腻控制力得以成名,曾被认为是高阶的敏感,但是这一点曾被他本人否认过,加上他晋级的速度并不算太快——甚至比起天赋是“析离”的塔瓦西斯还要更慢一些,这个天赋的能力是非常偏向于研究的天赋与炼金的,公认的成为大魔导师之前几乎无法被应用于战斗,并且对修行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但即使如此,狄亚勋的进阶速度也仍比他慢。
而且敏感的天赋顾名思义是更容易感察到变化与细节,但实际上并不能直接帮助自己提升对于魔力的掌控,更多的是需要择优而模仿。
所以狄亚勋的天赋一直以来都是个谜团,因为表现出的相性太多,所以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其实教宗的天赋是“万象”,并且强度是罕见的S。
所谓万象,便是一念生出万千世界,他的分心能力与想象力天然的优于所有人,所以他的战斗方式与手段也可以如同天马行空般的浪漫。
在他还是狄亚勋而不是“教宗”的时候,他被称为诗人——战斗的诗人,他的魔力控制与战术运用就如同诗歌一样优雅。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海神的代言人,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强大的能力来自于自己的精神回路,而他也是在第二回路就选择了这个。
但是如今眼前的场景就连他都感到无能为力。
世界上唯一救不了的就是自己作死。
他在心里说。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狄亚勋扭过头问道。
艾泊安娜就赶紧凑上来向狄亚勋解释了起来,在听过她的描述之后狄亚勋点了点头,收回了刚刚说的那句话但还是非常恼火,只是隐藏的很好罢了。
这老疯子真的就不管自己的徒弟?那还不如让我来教!
说起来两个圣人的教育方法是真真的相去甚远了,看起来都是放养,但实际上狄亚勋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徒弟直接远行小半个大陆只为了骂他几句的,但看上去塔瓦西斯则不然,他说放养,那就真是放养。
“这个人我带走了。”狄亚勋伸手一挥将沐恩收入自己构造的空间裂隙中,克洛伊问的你要带他去哪也丝毫没有得到回应。
西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而且很看不起他的根本没有在周围设下魔法隔绝的法阵,因为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魔力。
“我靠,这是在哪呢?”他头痛欲裂,回想之前刚刚坠落下阶梯的情形,只记得着陆还算平稳,然后有个法术在自己的身边炸开,最缺德的是那个鬼魔法居然还有精神元素,然后精神的冲击力就把自己震晕了过去。
不过照理说,自己这个水平的人不应该有被当成俘虏的资格啊?
他看向四周,发现虽然对方很看不起的北邮给自己隔绝魔力,但明显是“优待”了的。
因为……
“为什么其他人都有个笼子就把我绑在柱子上啊!!!”
他气急败坏,但是守在门口的人似乎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阴暗的洞窟里有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这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里是何处,黑暗中可以听得见有低声的啜泣,因为自古以来被邪术师掳走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是接受折磨死去,连骨头渣子都不留下;要么就是成为他们的一员。
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面容很熟悉,就是之前在想要拦住沐恩的那个邪术师。
“为啥不杀我?”西蒙显然没有一个身为俘虏的自觉,言辞可谓极其挑衅。
“你的主子……叫沐恩?”那人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西蒙愈发嚣张了呢……
那个邪术师却也不恼,而是笑了一下,“认识一下,我叫巴顿。”
“你看起来还挺像个正常人的。”西蒙皱起眉头,传闻中侮辱邪术师不是这个流程啊。
“每个阵营都有好坏,你们称呼我们为邪术,却选择性的忽视了我们的理想,这是浅薄的想法。”
“杀人也可以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爱了啊,但这似乎不是不杀我的理由。”
“我有个朋友,他与你的主人有些关系。”
“拿我当诱饵?”
“你们都是诱饵,他也不是我的目标。”
“啧,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脑子能想到简单的计谋。”
巴顿笑着摇了摇头。
“我听见了你的歌声,本来想留下你的,没想到这么贱,那我到时候就满足你的梦想。”
“我现在道歉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