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个女人名叫王业,小名叶子,是当年她被送去福利院里的小孩。
那一年诬陷她偷东西,在老师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最后害的她被老师关进小黑屋两天没有吃东西的人就是她。
她不是孤儿,爸爸在煤矿工作,后来出了意外去世,她的妈妈拿着赔偿款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唯一剩下的奶奶死后,她被送去福利院,待了一年后被人收养带走,孙一柔再未见过她。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她。
她招手叫来自己的女儿,那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梳着齐刘海,眼睛又大又圆滴流乱转的,看着就很聪明,也……很有心计。
像她妈!
当年,她偷了老师的戒指,偷跑出去和男孩幽会。
东窗事发后,老师逼问她,她口口声声说是孙一柔偷的戒指,她亲眼看到的,哭的声泪俱下,委屈的不行,连老师都相信了。
孙一柔在妈妈和养父车祸去世,唯一仅剩的舅舅也坐牢后被送进福利院,她去的那天,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外就只带了妈妈留下的那条项链以及那两枚戒指,妈妈生前只说,这戒指和项链对她来说很重要,让她一定收好。
那时候,她以为这东西是林楠和她亲生父亲留下的。
直到顾海星的出现,她才知道,孙文是她的继父,而林楠,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所以这戒指、项链,一定和她的亲生父母有关。
刚入福利院那会,她每天被心理医院带去做辅导,林楠和孙文的惨死一幕每天在她的梦里出现,才十几岁的孩子,看到那样恐怖窒息的情景,心理根本承受不了。
那时候的她不爱说话,不爱理人,王业是第一个主动和她说话和她打招呼的人,她性格外向爱笑,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时候的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渐渐的,孙一柔也喜欢她,向她敞开了心扉。
可结果……却让她意外!
老师听了她的怂恿去孙一柔的房间检查,找到孙一柔自己的戒指与项链,那时候带她们的老师品性也不好,见那项链戒指都很值钱,就说是她偷的,要没收。
一向老实不爱说话的孙一柔在那一刻爆发了,像个小狮子一样推开老师将项链戒指护在怀里。
老师被推的踉跄差点摔倒,气的脸都绿了。
王业见老师变了脸,趁机在孙一柔的枕头下翻出老师丢失的戒指。
这下,证据确凿,孙一柔想说没有都抵赖不了。
她冷静了,抿着嘴唇,去看王业那张心虚的脸。
之后,她被老师以偷盗的名义关进小黑屋反省了两天,但她却保住了戒指。
往事,像电影回放一样窜入脑海。
在她怔愣的时间里,王业已经和同伴打了招呼,自顾自的在他们对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其余4人两大两小坐到8人桌上,她们和先前坐在那的一对母女也都认识,看起来像是一个学校的。
王业的女儿贪婪的盯着桌子上摆好的菜,大鱼大肉的,妈妈可不舍得让她这么吃,多浪费钱啊!
她转头看王业:“妈,我饿了!”
“这孩子!”王业笑了笑,自来熟的拿起筷子掰了递给女儿:“快吃吧,一会还得补课呢,谢谢阿姨。”
“谢了!”那小孩头不抬眼不睁的夹起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糖块排骨一块一块全夹进碗里,吃的嘴边流油。
王业拿着纸巾给她擦嘴:“慢点吃,小心噎到。”
身后的几人叫她,王业转过头喊出一句:“没事,那边太挤,我坐这边就好,遇到一个以前认识的妹妹,我们说说话!”
说完,她收回视线对着孙一柔笑。
孙一柔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连个敷衍的笑意都没有。
王业被看的尴尬,索性脸大,好似没有看到一样。
掰开筷子尝了一口清蒸鱼,嗯,味道真不错。
又夹了一口,又夹了一口……
这对母女,反客为主的大口大口扫着桌子上的菜,风卷残云。
厉伟勾唇一笑,放下酒杯,右手抚过头顶。
招手叫来服务员:“有白灵芝吗?”
中年女人看看他,再看店外的车。
很疑惑的问:“有是有,只是那烟太糙了,我们店里还有紫云,还有大中华……”
“不用,就要白灵芝。”
先前在老大爷那买的烟还在车上,他懒得出去取。
中年女人皱着眉,想着开了辆好车,却要最便宜的烟,想来这男人长的撑头,也是个吝啬的。
先前的笑容收起,转身去柜台拿了最便宜的白灵芝送过来。
王业见他们俩一直不动筷,也不好意思一直吃,意思意思的夹了一块苦瓜送到孙一柔碗里。
“你们也吃啊,怎么一直看着我们吃?”
孙一柔有洁癖,被她碰过的菜、盘子、碗,她不会再用。
菜上全了,孙一柔和厉伟却一口没吃,全看着那对母女吃了。
涂的红色血艳的指甲拿着一块排骨在啃,一边啃一边问:“我看你和小时候长的不太一样了,鼻子更高了,下巴也是时下最流行的锥子型,孙一柔,你不会也跟风的去整容了吧?”
“先前看你侧脸,我差一点没敢认,虽然有些变化,但还是看的出来原来的样子,说起来,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吧?”
“嗯,自从我被关起来以后。”
孙一柔终于开口,却不是什么好话。
王业的脸色一僵,假意没想起来似的道:“之前老师结婚,很多同学都去了,那时候我和老公在南方工作,赶不回来,还挺遗憾的,哎,孙一柔,你去了吗?”
孙一柔不答,目光灼灼盯着她,几分犀利,几分深沉,几分凉薄。
唇角拉扯,好似看透她光鲜外形下的**内心一样。
她的眼睛太锐了!
太毒了!
只是这样要笑不笑的看着她,王业感觉如坐针毡。
她变了,不止样貌变了,连品性、脾气都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不爱说话的孙一柔了。
女人的事情,厉伟懒得参与,懒得管。
而且,他对孙一柔很了解,知道这种程度还欺负不到她头上。
他只管翘着二郎腿抽烟,烟味刺鼻,呛的那女人眉头紧锁着看过来。
先前,她光顾着看孙一柔了,倒没注意她身侧这个男人。
这男人……
好霸气,好有男人味。
看那有棱有角的五官,看那完美高大的身材。
嫉妒之火燎原,她冷下脸来看着孙一柔。
不知道同样是被人抛弃的孤女身份,怎么命运就这么不一样呢?
“这是……你老公?”
王业觉得这男人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眼含爱慕,夹了腰花要往他盘子里放。
厉伟眼疾手快,拿筷子把她的筷子打到一旁,腰花掉在桌子上,像她刚刚捧上去还热乎的心被人践踏般,急浅的声响听在王业耳朵里却很刺耳,还有女儿那不解的眼神。
她左右看了看,一脸的尴尬。
心里的恨意再度转到孙一柔的身上。对她越发讨厌了。
面上,她却笑容满满。
“不过,现在整容的人很多,只要你老公不介意的话,整整也没啥。”
这话她说的云淡风轻。
孙一柔唇边的笑意却加大,听出她这话是故意说给厉伟听的,告诉他,她长的再美这脸也是假的,也是整的。
“对了,怎么只有你俩,孩子呢?”
“你不知道,有了孩子以后,这学就像是给家长上的似的,各种补课,上课,作业,天天忙个不停,如果不抽出一个家长专门照顾孩子,根本顾不过来!”
“每个礼拜三半天,中午下课,下午还有三个课在等着,看我身后,都是围着孩子团团转的,别提有多累了。”
“对了,你们孩子多大了,要是生的晚,没上学还能轻松一点!”
话落,见厉伟和孙一柔都沉默不语。
特别是孙一柔,脸色沉下,表情也不太对。
她眯着眼睛猜测:“你们不会是……还没要孩子呢吧?”
孙一柔冷冷的瞟了她一眼。
王业也不害怕,幸灾乐祸窃笑在心底,面上却装出一副悲悯的姿态,手伸过来要握孙一柔的手。
孙一柔反应迅速的收回。
“不会吧,柔柔。”她改叫她柔柔,而不是孙一柔了。
“让我算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要孩子,咱班大多数人都有孩子了,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对了,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要不要介绍你认识?”
厉伟的电话响起,屏幕上闪动着薛洋的名字。
“你说的那个女人找到了,她是不是叫夏雪”
“是!”
厉伟起身,走去门外打电话。
孙一柔低头翻包,叫来服务员:“酒多钱?”
“5块。”
5块的酒,加6块的烟。
孙一柔摸出11元放在桌面上,转身就要走。
中年女人叫住她:“哎,菜钱还没给呢?”
孙一柔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向面色铁青的那对母女。
“这菜,我们吃了吗”
中年女人低头,见厉伟的盘子白白的透着亮,孙一柔的盘子里有一片苦瓜,却是一口未动。
的确,除了那包烟被男人拿走,酒喝光了以外,这菜他们的确一口未动,全让这对母女吃光了。
王业见中年女人看着她,有点坐不住。
“柔柔,不是你请我们过来吃的吗”
“你哪只耳朵听到的?”
她转头看中年女人:“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她,是她自己坐过来吃的,要结账就找她。”
“你……”王业气的脸都绿了。
抬头看窗外,厉伟正坐进车子里。
她一眼盯住那辆黑色迈巴赫,知道它价值不菲,心里的嫉恨更深了。
“开这么好的车,却为了这点饭钱斤斤计较,孙一柔,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吝啬了,以前的你也不是这样啊!”
哈,以前!
亏她还敢提以前。
孙一柔讽刺一笑:“我有钱,那也是我的,而不是为你这种人花的,怎么,想吃霸王餐占便宜啊?老板娘,有人想赖账,报警吧,等警察来处理。”
“你……”王业青着脸,腾的一下从座位前站起。
椅子因她的大力撞翻在地,孙一柔冷冷的瞟一眼,闲庭漫步的走出去。
其它家长上来劝着:“哎呀算了,别再吵了,如果让别的班的家长看到多丢人啊,又不是吃不起。”
“就是,你下次问清楚了再去吃啊!”那人复杂的目光落在王业脸上。
像被刀子划一样,脸上火烧火燎的。
她咬着牙,从包里拿出钱包:“多少钱?”
“222。”
王业瞪直了眼:“怎么这么多?”
中年女人眉头一皱,拿出小本:“糖醋排骨58、清蒸鱼58,鱼香肉丝39、苦瓜鸡蛋29、双腰38,有什么不对的吗?”
王业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从钱包里拿出300元递过去。
这是老公给她的半个月的菜钱,回头说下馆子花了这么多,再管他要,不知道要什么脸,挨多少骂了,想想就憋气。
孙一柔走到门口,听到她恶毒的低咒。
“老天有眼,像这种女人怎么能生出孩子,怀了也流产,活该!”
孙一柔走到门口的背脊一僵,双手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