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伟躺在床上,让医生给他检查眼睛。
席彬冷着脸坐在轮椅上,轮椅停在窗边,他手捏着打火机,面色紧绷的看向墙壁,而张天意站在他身后。
医生的手指在厉伟的眼睛上扒了扒,摇摇头,直起腰板。
“初步看,可能是爆炸时头部被重物砸伤所致,当然,肝功能受损退化也有影响,这回只是短暂性“失明”,也许只是一时的身体刺激,也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哎!”医生重重叹了口气。
“厉先生的五脏六腑功能都有受损退化,像七孔流血,眼睛暂时性失明这些都是身体给出的警告,再之后也许还会出现身体麻木,失去知觉,甚至是失去意识等更严重的后果。”
“厉先生吃的那药,虽然能暂时维持身体各项功能的运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建议,还是让厉先生尽早入院接受正规治疗吧。”他无奈的收拾起医药箱。
席彬睁眼,冷着眼瞟了瞟床上正坐起的厉伟。
“入院治疗他就能好吗?”
“这个……”医生迟疑:“说实话,以厉先生如今的身体情况,我也不能保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爆炸时的杀伤力太大了,他能活着都是……”
“特马治不好逼逼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医生被骂的身体一激灵,头皮发麻,手也跟着抖了下,忐忑不安的看向那个坐在轮椅上凶巴巴的男人。
张天意皱着眉,在后面用力推了他一下,转头笑看着医生。
“医生,我想知道,现在针对我朋友这种情况,国内还有什么更好的治疗办法吗?”
“哎!”又是重重一叹。
医生看张天意的笑脸还算亲切,这才卸下了害怕,凝重的看向厉伟。
“具体的还是等去医院做个细致全面的检查后才能确定,说实话,刚刚我为他把脉时发现他的五脏六腑功能退化的相当严重,有些甚至……正在衰竭,情况不太好!”
“如果他那时受伤送去你们医院,你能让他活下来吗?”
“这……”
医生不敢妄言,像他那种近距离的爆炸,冲击波会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碎的。
他也没看到厉伟受伤后的片子是什么样,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时没有震碎,但也是相当严重的。
以如今国内的医学能力,应该不能让他多活这么久。
而国外的那种办法,多数是极端的,不合法的,救人也杀人,那些药的副作用不会让他比死好受多少。
席彬看他脸色忧郁,本就不爽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懒得听他说这些没用的。
手臂一摆:“滚滚滚滚……”
张天意推了他脑袋一下,转身送医生出去。
厉伟从床边站起,解开裤腰带往里塞衣服。
他长的人高马大,身材挺拔结实,光是这样看着,实在看不出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除了脸色发白,眼睛有些发黄以外。
“我让你查的东西查的怎么样了?”
席彬还很生气,停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眼睛盯着某一处,就是不看他。
厉伟也不着急,走到沙发处一屁股坐下,拿起面前的茶壶举着就往嘴边灌了口,也不怕烫。
咕噜咕噜的喉结滚动,结实有力。
他喝光满满一壶水,看样子是渴的不行。
刚刚经历了火灾,之后又送柔柔回家,再赶到他这里,中途厉伟连口水都没喝,嗓子早就冒烟了。
僵持了5分钟,厉伟点上的烟已经吸了大半。
席彬转过头,奚落冷笑:“你不是不在乎她的身份吗?”
厉伟将烟灰点进垃圾桶,冷凝的朝他伸手:“拿来!”
下午1点半,孙一柔给厉伟留了张纸条,说去周荷那里,抬头看了看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房子,拿着包,拿着外套跟着门外的人走了。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阳光穿过道路两旁的树荫垂落在车里。
孙一柔的手上拿着电话,点开,再关上,再点开,再关上。
厉伟始终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
大概,他以为她还在家睡觉呢吧?
孙一柔收起手机,重新放回包里,正想闭目养神一会。
可是街边,那对拉扯的男女却不经意的闯入她的视线。
郑佩儿和于鑫?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两个人在街上拉拉扯扯,郑佩儿很害怕很慌张的想要逃开,于鑫却不让,抓着郑佩儿的手不让她走。
他镇定冷静,和她细细的说着什么,脸上时不时的出现一股落寞无奈又退让的表情,好似郑佩儿在无理取闹,而他只是个茫然心疼又隐忍的男友。
路过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回头,那眼神都在指责郑佩儿的不识好歹。
孙一柔没有看多久,车子在前方拐了个弯,郑佩儿和于鑫的身影就一点一点变小了,直至消失,她收回视线,无意识的抿了抿唇。
说不清心里的不安所为何来?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才到周荷位于山上的山庄。
第二次踏足这里,孙一柔少了几分陌生与忐忑,却也不像回自己家似的舒坦随便,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警惕,防备,左看看右看看,连路过的女佣都要仔细打量半天。
有人带着她进了那个奢华的厅,厅里没人,那女佣又领着她往后花园走来。
花团锦簇,百花争艳说的就是眼前的景象吧?
那一片片的姹紫嫣红中,白色实木搭建的小凉亭就十分显眼。
凉亭中间同色系的桌子,同色系的四角石蹬。
周荷正背对着自己,依旧优雅的品茶,和身旁的女人说话。
她穿一件裹身旗袍,鹅黄色,上面手工刺绣着牡丹,颜色艳丽冲撞,在灿烂的阳光下,几分妩媚,几分婀娜。
孙一柔想,不论何时何地见到她,她总是这样精致、优雅。
再看自己,一条单调的白色洋裙就显得寡淡的多了。
她被女佣领着走上阶梯,那人叫了声:“太太,孙小姐到了。”
周荷回头,看到她优雅一笑。
“怎么来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愿意过来了呢!”
她从座椅处站起,孙一柔这才看清坐在她身侧同样转过头的女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孙一柔愣了下:“姐……”
这声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叫了出来。
顾海星也愣了愣,可她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孙一柔注意到她的嘴唇发白,手腕上还连着点滴,点滴架刚刚被石柱挡住了,孙一柔走近时才发现。
她的手指禁脔,蜷在一起,像鸡爪,额头布满虚汗,眼睑又黄又白,没有精神,身体无力,面容憔悴。
孙一柔虽然不懂,却也在电视里见过,她这是d瘾犯了时的状态。
现在看来,周荷已经知道她的情形了。
还叫来了医生为她诊治。
厉伟是不是也知道,姐姐被周荷带走了?
像是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周荷叫来小护士换走顾海星已经打完的那袋点滴,又换了另一袋挂好。
“他对海星也算很用心了,她现在的情形控制的很好,只是,她身心俱损,最严重的还是心理,我想,回到亲人身边对她的恢复也许更有帮助,就把她带回来了。”
“我是今天早上才把她带过来的,这个时候……”周荷看看表:“厉伟应该也知道了吧!”
她拿着切好的苹果喂到顾海星嘴里。
“新下来的苹果,挺甜的,尝尝?”
顾海星倒是很听她的话,有些吃力的张开嘴巴,含住了苹果,轻轻咀嚼。
也许,这就是亲人的力量吧?
可是,她看着孙一柔时还是很陌生,很排斥,甚至有些防备。
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孙一柔抢走厉伟的那件事情上。
之后不管她怎么闹,怎么哭,厉伟再没看过她,她感觉自己像被遗弃了一样,因为面前这个女人!
看顾海星吃下苹果,周荷又用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给孙一柔:“你也尝尝吧,确实挺甜的!”
孙一柔伸手接过,只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目光,又落在顾海星的脸上。
周荷看着,叹气的摇摇头。
“真没想到,这些年你们姐俩会遭受这么多罪,如果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来接你们的……”
哎!
浓浓的叹气声里满是心疼,不舍。
“都怪姑姑不好,没能尽快找到你们的下落,我也是最近才查到你们姐俩的消息,所以……”
孙一柔抿着唇,安静的听着她说,表情淡淡的。
见孙一柔只举着叉子不吃,周荷放下叉子,不解的问:“不喜欢吃苹果?”
孙一柔摇头:“胃不太舒服,等会再吃。”
她放下叉子,转头见顾海星还在嚼着嘴里的苹果,看也不看她,心里突然就有些失落。
“胃不好,怎么和你爸爸一样的毛病?”周荷握住她的手,担忧的凝向她的脸:“是太瘦了,胃病很严重吗?你爸爸原来胃疼时可以两天不吃饭,不吃饭,胃病不是更严重?”
她不赞同的叹了口气:“正好,我这里就有医生,让他过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孙一柔拒绝。
周荷已然站起身,正要让女佣去请医生。
那边,女佣带了另一个男人过来。
孙一柔回头,视线与黄子鸣撞上,脸色一瞬间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