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蔚蓝舰队的战斗人员,停在原地,双手抱头,蹲下,停止所有军事作业,重复一遍,停止所有军事作业,你们已经被俘,你们已经被俘!”
严厉的通牒划过碧海,武装直升机与改装空中炮艇低空盘旋、发出巨大的声浪,在骑士阿斯托尔福号的带领下,由绿皮战列舰和导弹快艇组成的海军舰队自白雾世界跃迁而出,引擎轰鸣,切入了蔚蓝舰队的阵型。
速度极快的导弹艇在蔚蓝舰队的战舰间来回穿梭,30mm自动炮来回转向,时刻警惕着敌意攻击,扩音喇叭中不断播放出俘虏们预先录制的劝降音频,告诉老乡们康德殿下优待俘虏,不打不骂,还有阔落喝。
应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地球人的要求,甚至还加了评议会的传统歌曲。
而它们的任务也不仅仅是喊话和劝降。
在贴近大型战舰劝降之际,导弹艇的尾部悄然投下了一个个烙印着空间信标的浮标,卑鄙的异乡人依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劝降失败、蔚蓝舰队负隅顽抗,那突然出现的、重达一吨的锚雷就会教这些风帆战列舰做船。
这一招叫超时空炸弹,跟盟军学的。
而在蔚蓝舰队外围,绿皮战列舰们已经抢好了T字。
“慷慨鲍里斯”号、“忠诚唐纳德”号、“孝子贾斯廷”号、“捧哏莫里森”号……这些紧急部署战争平台、完成魔导化改造的现代化货轮将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幕府海军用以进行区域拒止和近海攻袭的主力。
刺猬般林立的大小自动炮台对准惊魂甫定的蔚蓝舰队,甲板中线的集装箱变形展开,密密麻麻的火箭巢升抬转向、调整角度,用以拦截和防御魔法打击的防御魔导器亮起弧光,特意加装的“吼大声”型音波震慑装置发出了令人肝胆俱裂的啸叫,这是心理战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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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数艘绿皮战列舰摆出进攻姿态,就引起了蔚蓝舰队的惊慌绝叫。
毕竟他们对康德的“炼金玩意儿”一无所知,其审美和认知还停留在“大就是美、大就是强”的阶段,绿皮战列舰的原型都是运载货轮,其排水量和体型自然远胜于阿福,更是比评议会舰队大到不知哪里去了,看起来着实吓人。
“投降!投降!投降!”
旗舰迟迟没有下达命令,二号顺位舰也不肯接过指挥权,整支舰队群龙无首,官兵们各执一词、思维混乱、命令冲突。
本来作为海军主力、部署在西部海域对抗暮月王朝海上力量的蔚蓝舰队已经士气尽丧、变成了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没有荣誉,没有勇气。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英勇者和正直者,已经被排挤到了敢死队、被破碎群岛俘虏,最强大的军事资产,也被评议会以各种理由调走,舰队的灵魂人物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算计和逼迫心灰意冷,余下的舰队虽然依旧保持着极强的规模和武力,但已经成为了可悲的花架子。
因为没有信仰、没有信念,所以不堪一击。
“这支舰队已经彻底完蛋了……”
直升机掠海而过,投下信标,身披动力甲、植入悖论芯片的战团士兵们跃迁而出,钢铁战靴踏上甲板,奎里昂带领着他的好兄弟们登上了一艘评议会战舰,他作为皇家海军精锐,一眼就看出了这艘战舰的虚实。
不同于陆军战团的傻大黑粗,海军战团的动力甲风格与其统帅的美貌风采相称,体型修饰,性能与美感并存,更加轻巧灵活,适用海军作战环境。
登船的海军士兵们身披白甲,全覆式战盔如宇航员头盔般透明,跟在奎里昂身后的战团旗手将手中的长矛猛然插下,矛尖光晕流转,舒展出透明漂浮的元素光旗,流泻飘逸的光点,掠浮于海天之间。
奎里昂厉声道:“奉康德殿下与阿斯托尔福元帅之命,我部奉命俘虏你舰!现发出最后通牒,魔导核心停机,所有人员离开战斗岗位、前往甲板集合,弩炮解弦,魔导器关闭,舰船指挥官向我报告!”
提着机炮的士兵大步上前,以示威慑。
精灵的吼声动摇着面面相觑的士兵:“你们本应葬身于禁咒之下,是康德殿下的慈悲怜悯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我军优待俘虏,我命令你们立刻想震旦之龙投降,否则,康德殿下给予你们的机会,我会替他收回来!”
远处的炮击适时响起,众人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艘战舰选择反抗,人们看到船首闪耀的流光冲上天空,几道身形跃迁消失,下一刻,绽放的火焰便吞没了整艘战舰,扬起的风帆被浓烈的火光焚毁,巨大的战舰从内部爆裂开来,碎肉、木屑和火焰四面八方飞射。
通讯频道响起新的命令,奎里昂喝道:“你们看到了!那艘战舰的士兵已愿投降,可他们的船长执意反抗,所有人的性命毁于一个人的愚忠——士兵们,如果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那就做出你们自己的选择!
人群从沉默到骚乱,群情汹涌,半晌,船长叹息着走出。
“阁下,我代表赤火凶焰号向您投降,希望康德殿下能信守承诺,善待本舰士兵,他们……”
“得了吧,法师。”奎里昂淡淡道,“康德殿下的仁慈和怜悯,你们应当比我更加清楚,否则你们怎敢厚着脸皮接二连三来破碎海域抢东西?”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黯然一叹。
很快,赤火凶焰号投降的消息传遍各舰,成为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枚。
“不许投降!”
旗舰响起了奥克辛顿议员气急败坏的怒吼。
“蠢货!为什么要投降!”他对着传令官咆哮道,“命令各舰向我靠拢!告诉他们!无条件投降,一钱不值!即使是投降也要谈好条件!白痴!让他们不要私自投降!让我来谈!让我来谈!”
传令兵战战兢兢地向全舰队发布这位核心议员的命令,却不由自主地向不远处瞟去,在那里,妮希雅丝指挥官据墙而守,看起来伤痕累累、疲惫至极,几名奥术猎兵将她团团围住,谁也不敢上前。
奥克辛顿议员头皮发麻,身体战栗,他出身名门,这一生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挫折,直至今日的危局。
形势几度偏转,传送阵意外被毁,他被困于蔚蓝舰队的危城之中。
即将成为康德的阶下囚。
妈的。
糟了。
该死的。
完蛋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他扯开了衣领,双眼通红,大口喘气,犹如发狂的公牛。
——别误会,他倒不是害怕康德会杀了他。
毕竟他是奥法评议会的核心议员,执政之一,家大业大,权势滔天,杀了他百害而无一利,康德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蠢事,更何况他心里明白,康德杀人一向是讲道理的,他奥克辛顿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国家层面的博弈,也没有给康德造成什么损失,震旦人没有杀他的理由。
被康德逮捕囚禁,结果无非是痛宰一刀,出些血,被勒索一番而已。
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在于,他被俘的这件事。
因为他是在破碎海域被俘的,在蔚蓝舰队被俘的!
这意味着政治责任。
一整支主力舰队全军覆没,足以动摇评议会的国土防御和海权利益,能够引发惊天动地的连锁反应,可想而知,在发现奥克辛顿议员于破碎海域被俘时,核心议员们尤其是鸽派的蠢货们将何等得欢天喜地。
他们会将这全部的领导责任和指挥责任全都扣在奥克辛顿的头上,让他为一支主力舰队的覆灭背上所有的黑锅。
——不然呢?总不能让整个星空议庭为此负责吧?
所以,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在他奥克辛顿被俘虏囚禁的这段时间,星空议庭会火速达成共识、落井下石,将所有的决策失误和严重后果所导致的重大责任推到他头上,然后联手瓜分奥克辛顿家族的政治利益和家族利益,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换句话说,一切就都要完蛋了!
一念及此,奥克辛顿懊悔至极,当初应该立刻撤退的!
谁能想到这个小娘皮突然发疯!
想到这里,他恨得咬牙切齿,看向了负隅顽抗的妮希雅丝,恨不得将她活活咬死——都是因为她下令摧毁了传送阵,才让我落得现在这田地!
可他不敢。
如今禁咒终止,康德的海空力量长驱直入,宣布俘虏整支舰队,命运变幻如此离奇,转眼之间,事情的关键已再度变化。
已经从“武力抓住妮希雅丝胁迫康德停下禁咒”变成了“该如何向震旦人解释我们刚刚正在打他姘头这件事”。
“妮……妮希雅丝指挥官。”
他张了张嘴,声音从迟滞变得流畅,脸上挂上了歉意诚恳的神色。
政客嘛,不寒碜。
奥克辛顿议员说道:“我们需要谈谈。”
倚在墙边的提督小姐嗤笑一声,禁咒停止、舰队来援并没有让她露出任何期待和希望之色,整个人发散着郁郁沉沉的死气。
她淡淡道:“谈什么?”
奥克辛顿议员示意猎兵们后退:“我想,这件事情该结束了,所有人都值得有一个体面的结果……我要先恭喜您终于能从这一段不愉快的日子里解脱出来,我也知道我们对您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愿意尽量弥补,可如今最紧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他诚恳地说道:“您应该知道,整支舰队被俘,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您所曾经统帅的舰队会被取消番号,整支舰队的光荣历史都会蒙羞,而评议会和远港的矛盾也会更加激化,甚至会发生战争,您愿意看到这个吗?”
“我所求并不过分,只是一次跟康德谈谈的机会……体面的投降,体面的结束,将一切放在桌下,为此,我愿意给予您任何我可以给的补偿,哦对,还有您的父亲,您的家族,奥克辛顿议员会与叙拉古家族结成永恒的铁盟,我会将我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您的弟弟……”
他握住了安东尼的手,那男人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不等妮希雅丝说话,奥克辛顿议员便呵斥道:“还不退下!把最好的魔药拿来!指挥官大人需要治疗!”
猎兵们取出了魔药,奥克辛顿议员将它们塞进了安东尼的手中,笑容如沐春风,诚恳真挚:“亲爱的安东尼,快去看看你的女儿。”
安东尼有些迟疑,但还是走向妮希雅丝,露出笑脸,但却有些躲闪女儿的目光,有些事情,即使是他,也会觉得心虚。
“……来。”他望着伤痕累累、沾染鲜血的妮希雅丝,轻声道,“无论如何,先把伤势处理一下吧。”
提督小姐目光凝然,沉默不语。
安东尼想要把魔药塞过去,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它们放在脚边:“你自己用心灵传动拿吧,我教过你的……”
妮希雅丝听闻此言,脑海中浮现出了昔年的情形,父亲确实教过的,以精神力量化作影响现实的力量,隔空摄物,那时的她只能操纵勺子翻来翻去,而父亲却可以控制着她飞来飞去,那时的她被无形的力量托在半空,时而翻滚,时而飞掠,她的尖叫笑闹和父亲的大笑混在一起,多么快乐。
那时的父亲还是雄心勃勃、前途无量的天才法师,所以对培养女儿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偶尔的授课轻松又愉快。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父亲的声音犹如远在天边。
“一会儿康德就会派人来接你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后也管不了你了,你在远港那边呢,也收一收性子,别……唉,算了。”
他放下魔药,起身,看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奥克辛顿远远听着,听这王八蛋居然没劝,心中恼怒,却不敢喝骂出声,只能脸上继续堆着笑,向安东尼连连点头,以示嘉许。
“最后一次……”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妮希雅丝轻声道:“以后你就够不到了。”
——真有你的!安东尼!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奥克辛顿心中大声喝彩,旋即喊道:“快去把通讯装置拿来!”
虽然无法直接联系到康德,可却可以通过指挥系统来联系已经投降的舰队,由他们转述秘密会谈的请求。
奥术猎兵们接过通讯器,小心翼翼用心灵传动法术送过去,即使是法务部的强兵,此刻也心里发虚,因为震旦之龙名声在外,为了他的歌德马子把精灵打得好惨,而他们几个刚刚亲手揍过康德的评议会马子,这还了得。
所有人带着紧张,带着期待,他们都没有发现妮希雅丝奇怪的精神状态——指挥官小姐的眼中没有任何轻松和期待之色,依然沉郁如死人。
妮希雅丝盯着送到面前的通讯器,默然片刻,脸上浮现笑容。
她慢慢躬身,想要拿起来。
就在此时,风声涌动,风墙呼啸而起,电光匹练刺来,奥术猎兵们厉声怒吼,可仓促发出的瞬发法术被风墙遮挡,趁着所有人松懈下来、满怀期待的一瞬,袭击者骤然得手,妮希雅丝伤势沉重,早已无法避退。
蕴含着强大能量的法杖抵住了指挥官的脖颈,袭击者钳住她的双手,眼神阴沉,望着惊怒交加的众人,缓缓地“呸”了一口。
“你妈的。”他狰狞道,“去你妈的体面的结局。”
奥克辛顿咆哮道:“奥斯科!你想做什么?”
“狗娘养的,喊我干什么!”特使奥斯科状若疯癫,“你想要体面地投降,想要体面的结果,那我怎么办?康德会放过你,但康德能放过我吗?你的承诺呢?你能保护我吗?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奥克辛顿惊怒交迸:“你想怎么样!别冲动!好好说?”
“我想怎么样?”
奥斯科声音沙哑,咧嘴笑道:“妈的,我要死了!康德要杀了我,我跑不了的,你说我要怎么样?你这个狗屎议员,利用我,把我当成狗,让我做这做那,我让你跑,你他妈不跑!结果落到现在这地步,还要害死我!”
他说到这里,号哭啸叫,就像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妈的!你不是想活吗?你们这些卑鄙、自私、愚蠢、可悲的渣滓,不是指望着这个表子来替你们求情、让康德饶你们一命吗?”
他狂笑道:“那我现在杀了他,你们还能活吗!你们活不了了!”
“——别冲动!”
奥克辛顿肝胆俱裂,连声道:“你可以活!你可以活!妮希雅丝,替他求情啊!让康德殿下饶他一命好不好?你说话啊!”
特使奥斯科身体颤抖,他其实也不想死。
妮希雅丝漠然抬头,也许是奥斯科刚刚那句话刺激到了她,她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如丧考妣、惊恐至极,熟悉的,不熟悉的,父亲,陌生人,高高在上的议员,不值一提的小兵,所有人都是一副样貌,可悲的灵魂随着看不清道不明的指挥棒起舞,这就是这个世界。
她轻声道:“你错了。”
奥斯科狞声道:“你说什么?”
“你们总觉得康德会为了我放弃一些什么,你们总觉得康德很在乎我,你们总觉得我们有什么私情……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忘了刚刚的禁咒吗?”
妮希雅丝笑了笑:“你们都死定了……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我。”
她闭上眼睛,全身的魔力开始翻滚沸腾。
奥斯科距离最近,他立刻感受到了这恐怖的迹象,他骇然道:“你……”
他也恐惧着死亡。
电光火石间,距离妮希雅丝最近的安东尼猛然从背后擎出法杖,寒霜飞弹骤然出手,正中奥斯科持杖的右手,冰霜法术不仅迟滞了魔力传输,还造成了电系法杖的运转故障,这蓄势已久、谋划得当的一击无论从时机、分寸和效果方面都极为惊艳,一击之下,奥斯科的行动为之一滞。
犹如排演过无数次一般,安东尼抛下法杖,双手一沉,虚握回收。
心灵传动,以精神力量聚起强大念动力,隔空摄物,安东尼双臂拉扯,精神力量将妮希雅丝的身体扯离奥斯科的掌控,向后甩去。
妮希雅丝死志已生,可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凌空飞去,那感觉陌生又熟悉,她睁开眼,于空中与父亲的目光交接,她已经是大人了,成年人的体型远大于孩童,父亲的表情疲惫又痛苦,这造成了精神力的超负荷。
“啊啊啊啊啊啊!”
奥斯科狂叫起来,粉碎冰封,举杖射击。
光轮般的奥术飞弹正中安东尼的腹部,将他身体击出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身在半空的妮希雅丝翻滚落地,奥斯科飞弹喷射,安东尼捂住腹部,撑起法盾,挡在女儿面前,魔力的匮乏使法盾无法挡住全部的飞弹,他的身体不断抖动,血液飚射,洒在了妮希雅丝的脸上。
她大叫出声,想要翻身去帮父亲,可沸腾的魔力和沉重的伤势已经无力支撑身体,她想要挣扎着站起,只觉得大腿一紧,疯狗般扑上来的奥术猎兵并没有帮忙,而是抓着她的两条腿,死命将她拖向后边。
妮希雅丝哀叫道:“父亲!父亲!”
奥克辛顿议员在后面喊道:“救人!救人!”
法务部的精英猎兵终于腾出手来,他们冲到安东尼面前,撑起护盾,面对这猎杀罪法师的传说中的破法者,奥斯科露出恐惧之色,转身欲跑,一名猎兵按着同伴的肩膀向前踏出数步,蓄力的轮刃猛然飞出。
前后切割,鲜血喷涌,奥斯科的右臂和大腿被直接斩断,他倒在地上,抓住断臂握持的法杖对准心脏,但法纱一甩,法杖连着他的三根手指被切开甩飞,震慑法印轰然而落,封住了他的所有行动。
妮希雅丝连滚带爬地跑到安东尼身边,手忙脚乱地往他嘴里灌魔药,先前眼中缭绕的死意已经被别的情感所取代,复杂难明。
“父亲,父亲……”
她哭喊着。
安东尼低头看了一眼千疮百孔的身体,吐出一口鲜血。
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无暇细思,无暇细想,直至现在,理性和思维才回归身躯,痛楚和恐惧也随之而来。
——啊,我要死了吗。
他这样想着。
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好奇怪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许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我”的叹息,也许是心中的某一根弦被拨动,也许是仅仅出于亲情的本能,或者说是一时冲动的巧合?
安东尼望着天空,面露迷茫之色,他意识到生命正在逝去,一生所坚持的执念也将如云般消散,猛然间,他抓住了女儿的手。
——啊,也许我是因为这个才救她。
“家……家族。”他喃喃道,“守……守住家族,康、康德,还有评、评议会,然、然后,你的弟弟……”
他这样说着,看向了女儿那狼狈的脸,神色如此悲伤,如此委屈,但却认真地听着,他想到了以前的日子,以极为严厉的方式教导着女儿,她很痛苦,她很疲惫,但却总是听话,总是听话,一直如此……
“啊……”
男人望着女儿,昔年与今日的情形重合在一起,他似乎想起了当时的心情——为了家族的未来,他牺牲了女儿的自我和幸福,他从前满怀愧疚,可渐渐的却视如理所当然,而妮希雅丝,一点都没有变啊。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直被他所遗忘的情感。
“……算了。”
他望着女儿,慢慢一笑,抬起的手慢慢滑落。
“你们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