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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的时候,保长一只手还抓在车门上。他依旧粗豪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愤怒,一些惊讶,一些慌张,但更多的却是恐惧,很大的恐惧。
他没有得到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回应他的只有我飞快斩下的一刀!
早就已经被疯狂情绪折磨了整晚的我,在终于得到释放之后,酣畅淋漓的一刀砍在了保长挡在脑袋前方的右手,身旁武昇随之而来的一脚踢在他的胸膛,将他整个背部都踢得撞在了打开的车门上。
无数道黑影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瞬间就将保长淹没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车子的另一边,同时传来了罗佬老婆惊恐万分的惨叫。
整个过程只有几十秒,最多不会超过一分钟,可当我们纷纷散开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保长已经是满头满脑鲜血横流了。
其中,大部分的伤口都是我亲手所致,那一天,我下手很重。
保长惊恐无助的望着我,头上的鲜血从眼睛上面流过的时候,也不敢擦拭一下,只能不断的眨着眼皮,眨一下,血珠就顺着眼皮滴落一颗。
我毫无表情的默默与他对视,那种兴奋而疯狂的饥渴感得到了一些满足,但却远远没有平息。如果不是还有着几许正常的理智来克制,我几乎想再次上前把这个人砍成千片万片,一直砍到他没有丝毫怨恨与不服,心甘情愿的跪在我面前,五体投地,苦苦哀求为止。
在我毫不掩饰的欲望之下,保长眼中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浓。
我知道,他怕我杀了他。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走,把他们搞上车。
从保长打我一耳光,一直到现在,这是我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胡玮打开了猎豹汽车的后门,我们七手八脚把已经被打的半死或者吓得半死的这两个人架上了车,由技术最好的武昇来驾车,我坐在他的旁边,对着前方一指:
走,去山上!
我没有见过保长,不过这个名字,我却不是第一次听过。
严格来说,保长并不算是真正打流的黑道中人;但奇妙的是,他却又确实当之无愧,是九镇江湖在安优之后第一个可以叫做大哥的人。
保长的年纪比安优要稍微小点,当大哥之前,他真的就是九镇的一个保长。
安优死了之后,九镇有些年数没有真正的大哥。而保长当上保长之前就喜欢和流子们混在一起。当上保长之后,手上有了点芝麻绿豆大小的权力,和三流九教的江湖人之间往来就更加紧密。更加上是土生土长的九镇人,街头巷尾都是熟脸熟面,而且为人豪爽,爱交朋友。平时,流子之间出了什么冲突起了什么误会,只要找到了他了,他都二话不说,宁可自己吃亏也一定要出面化解。
慢慢的,江湖上闹了矛盾之后,主动请他出面来化解谈和的流子也越来越多。
天长日久,就这样习惯成自然,不知不觉中,保长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大,江湖地位越来越高,最后威震江湖,终于成为了道上的大哥。跛爷保长,胡立飞强,唐五一林,猴儿敢闯这四句江湖切口里面,也就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最后,随着那一代的大哥们纷纷倒台,而以三哥为首的新一代大哥横空出世,接连办出了几件让人心惊胆寒的事之后。江湖中人才渐渐发现,原来时代不同了,所谓大哥除了摆和头酒,讲义气交朋友有好名声之外,更重要的是有钱有势,有实力才行。
于是,在三哥他们一帮江湖后浪的猛力冲击之下,保长声势日趋衰落,最后一蹶不振,慢慢的也就退出了江湖,利用往日的人脉和关系,做起了正经生意。
等轮到我们这一代登台唱戏的九十年代末,保长早就已经不能算是真正混社会的流子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就算时至今日,他在道上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他的很多朋友和小弟现在都还是大哥,比如县城的罗勇和九镇的罗佬。
当年罗勇落难的时候,保长就曾经出钱出力帮了他一把;而罗佬以前就是跟在保长屁股后面混的小弟,向来就最听他的话,连老婆被打了,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找保长帮忙,可见彼此关系之不同一般。
甚至在有些江湖传闻中,三哥好像也做过一段时间保长的门生。
所以,凭着这样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和众多或明或暗的朋友,连如日中天的三哥见了保长的面,也都带着三分笑容,客气的叫声保长。
这,也是保长最喜欢别人对他的称呼。
这样一个纵横多年,洞庭湖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麻雀,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落在一个不知道低了多少辈的小辈手上。
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以他保长今时今日的地位和为人,居然还会有人敢真刀真枪的动他。
也许,以前的确没有。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敢动他的人出来了,就是我胡钦,就是我们九镇的六个兄弟。
再大的大哥也是从我们这样的小麻皮开始,一步步混出来的,为甚么不敢动?这不是少林寺,当了多年老大,难道就可以炼成金刚不坏吗?
我就偏不信你保长的卵子比我胡钦的大些!
车子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飞驰,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神人山下。
把车停在了神人山背公路的一面之后,我们用皮带T恤之类的东西,将保长和罗佬的老婆捆了个结结实实。
钦哥,你好小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你的,你不要乱搞啊。你们三哥和我关系也不错的。都是九镇的老街坊了,不要乱来,给个面子好不好。这件事,我保证罗佬不敢把你怎么样。钦哥,这里是神人山,这里多的是人,你敢在这里办我!
在捆保长的时候,保长不敢反抗。但是谁都可以看的出来,他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说话声音发飘,不断的给我说着好话,连称呼都从前面的小杂种变成了现在的钦哥。
毕竟,保长是多少年的老江湖,他当然知道把人绑到荒山野岭,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呵呵,你说呢,我要做什么?哪个说的神人山就办不得人了?办了会死啊?
我虽然压根没有想过要弄死保长,不过,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故作玄虚的逗他一下。
话一出口,就算在夜色之下,也能看见保长的脸色变成了一片惨白。而旁边罗佬的老婆则除了痛哭之外,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让我们捆,看样子,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你开始打我耳光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要办我吗?老杂种,你再狂啊?狂啊?
我啪的对着保长就是一个耳光,接着又连打了好几下,才感觉解气,停了下来,指着他问道:
我现在问你,你开始说等下有人要搞我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说一句假话,我就断你只手,说!
这样的事,我估计保长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他的抗压能力并不强。所以,很快,他就放弃了所谓的尊严和义气:
你砍了他老婆一刀,我打电话告诉罗佬了,罗佬正在回来的路上,他要找你报仇。钦哥,你给个面子,我怎么说都是一个局外人,你没有必要做这么绝。你今天放我保长一马,我保证帮你把这件事搞得妥妥帖帖,让你舒服,就算是我保长欠你一个人情。我保长是什么人,道上朋友都晓得的。
你最好先别给我啰嗦,问你一句答一句。他几个人来的,带的什么家伙?我接着说。
就是开始打你兄弟的那几个人一起,没有其他人,罗佬找罗勇拿了一把手枪。
找罗勇拿的啊,那是你保长面子大啊!怎么了,看样子今天你保长是要吹哨子重出江湖,杀了我们几兄弟开刀祭旗咯。
不是的不是的,我要他拿枪也是晓得你们猛,怕万一出事,好自保。罗佬这个人我晓得的,他绝对不敢开枪的,而且媳妇也有了,他肯定不会这么作死的。你放心!
该问的问完了,我转过头来对贾义和胡玮说:
你们就等在这里,把他们两个看好!如果我们五兄弟今天一晚上都没有一个回来的话,那就是我们死了。你们愿意帮我们报仇,就把他们两个杀了。不愿意,你们就走,我也不怪你们。
胡玮一听就急了,梗着脖子大吼:
钦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就在这里,贾义一个人看不住,这两个人如果跑了,今天就真的要出大事了,你真听我的话,把我当哥哥,就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们。
听我这么一说,胡玮一时无法反驳,又急又忧,顿时就快要哭了起来:
钦哥,你们自己好点,万一是动了枪。你放心,这两个一个都活不了,我还要杀了罗佬,帮你报仇!
我把胡玮狠狠的抱了一下,再抱了贾义:
那好,我们走了。
钦哥,你不要搞出大事啊,你带上我。我绝对不玩名堂,我可以帮你把事搞定的,我日自己亲娘的骗你。保长一看我们要走,彻底慌了神,用尽全力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那副惊恐万分的胆小模样,那里还有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前辈风范。
大哥?原来也不过如此!
冷冷一笑,我也懒得搭话,扭头就要走,小二爷却突然把我远远拉到了保长听不到的地方,对我说:
胡钦,其实把他带着要得,你好生想想咯!未必,你今天晚上真的想要杀人啊?
小二爷的话我向来都还是很重视的,被他这么一说,我也冷静下来暗自想了一想。
也是,带上保长,确实有好处。
不过,不仅仅只是小二爷想到的好处。
我走了回去:
保长,你跟我们走,你记着。你今天要是敢玩名堂,除非现场就把我们六兄弟全部弄死。要不,我就保证一定杀你和罗佬全家。你信不信?
我晓得我晓得!钦哥,你放心!我保长说话一向作数的,今天我去了绝对没有什么名堂。我晓得,你放心!保长一听我肯带他去,他马上就知道了事情有转机,我甚至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出来混的老油子,脑子转的比计算机还快,哪个不是人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