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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小满一动不动的坐在饭桌边一张椅子上。
也许是因为山区的料峭春寒,又或许是源自动物本能中的不安全感,他把两条腿都收起来搭在了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我站在包厢外的阴影处,隔着一层玻璃已经观察了小满好几分钟。
除了偶尔挪动一下因为奇怪坐姿而难免有些不适的身体之外,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常之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地面某个点,目光呆滞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玮做的确实够绝够狠,也够高明。
除了贴身内裤之外,他居然脱光了小满身上所有的衣服,就这样让小满赤条条的独处一室,呆了近一个小时。
胡玮没有读过什么书,初中还没毕业他就开始跟着我混社会了,他当然没学过心理学,更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心理暗示。
但还是那句话,生活才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只要够悟性,肯学习,哪怕一天学校都没进过,想学的所有一切,也都同样能够在这个社会里面学到。
胡玮之所以能够用这样高明的招式对待小满,是因为他自己有过同样的经验。
两年前,在牢里,他带着他的人,用磨尖的牙刷柄将一个死对头捅成了重伤。
伤者也同样是有着深厚的背景和关系,事发之后,他立马被人脱光衣服扔在审讯室里关了整整两天。
他说,当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脱光了之后,心里自然而然就会出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会觉得很丢人,很没用。当一个人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没用了,那么,他就算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里去呢。
当然,最后胡玮还是咬着牙扛了下来,没有承认,如果承认的话,只怕现在他还是被关在号子里。
但是,他却刻骨铭心的记住了那种可怕经验,并且施加在了小满身上。
四爷!
当我刚刚走进包厢的那一刻,四目相对,小满的眼神里面出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恐慌。但马上,他就回过神来,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对着我打了一声招呼。
从表面上看来,小满语气谦恭卑微,保持着往日见到我时的那种礼貌,但是,他的肢体语言却表现的非常有趣。
最初,他下意识的试图走向我,可仅仅走了一两步之后,应该是突然察觉到了自己此刻的状况,腰身一弯,双手捂住裆部,又还是慌乱而又尴尬的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一个细小的动作,已经向我充分证明,胡玮的招数已经起了作用。
小满,虚了。
坐。
我一屁股坐在胡玮帮我拉开的椅子上,说出了这一个字之后,就默默看着对面的小满在我的示意下规规矩矩的坐回了原位。
接下来的足足两三分钟之内,我始终都不曾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字。
整个过程中,小满先是满怀期待一瞬不瞬的望着我,似乎在心有成竹的等着我的询问;可慢慢的眼神就开始产生了变化,游离着,闪烁着,直到最后彻底低下头去,挪开视线再也不敢与我对视。
小满,供销社后面的那个老仓库,你去过没有?
听到我骤然而起的问话声,小满显得很诧异,他抬起头,看着我的同时却并没有马上回答,明显是在思考着我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奇怪问题。
小满,是不是耳朵不好没听见钦哥的话,要不要我帮你通一下?
胡玮不阴不阳的一插嘴,小满立马身体一挺,下意识摇了摇头,说:
没有。
屁大的九镇,供销社就在路边上,你没去过?
听到我的反问,小满越发紧张了起来,赶紧又点了点头。
去,去,去过。
小满,莫紧张,我们小时候也都喜欢去供销社玩,那个老仓库,以前供销社还没有倒,专门放货的,记得不?
嗯,四爷,去过,我记得。
哈哈哈,好,这就对嘛,去过就是去过,没去就是没去,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来,小满,半天没抽烟了吧,先抽根烟。
我一边笑,一边掏出烟来,自己点燃之后,又拿了一根给小满递了过去。
小满下意识半站起身,手刚伸到桌面,却又立刻停下,有些怯懦的望向了一边的胡玮。
没关系,抽烟不犯法,放心抽。身上没火机吧?小玮,你给小满把烟拿过去,点一下
嚓地一声,火苗在一桌之隔的对面燃起,正在小满将脑袋凑向胡玮手中火机的那一刻,我吐出一口烟,在缭绕的雾气中,说:
我小时候,老仓库刚刚修好,又大又气派,里面还有好多供销社存的糖果啊汽水啊。所以,我经常跟着我妈进去玩,趁着大人不注意就拿东西吃。那个时候,老仓库对我来说就是一块宝地。但是现在,小满,你告诉我,老仓库成什么样子了?
小满飞快把嘴边的香烟取下,说:
稀烂了,什么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
是的,稀烂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窗户玻璃都没有一块好的,是不是。
是的,四爷。
小满,你觉得,这个仓库是什么开始烂的?是今天,昨天,还是去年?
不,我不晓,不晓得。
我也不晓得,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这个仓库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这个仓库之所以烂,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烂了一扇门,或者是破了一扇窗户,没得人管,然后,这才慢慢彻底变烂。这个意思,你懂不懂?
四四爷,我,我不是蛮明白。
好,这么给你说,你到别人家里去玩,别个给你一个烟灰缸,你的烟灰就肯定不会乱扔对不对。但是现在,在这个包厢里,我抽烟,你也在抽烟,没得烟灰缸,我把烟灰磕在地上,你看见我这样干了,刚刚你也磕在了地上。是吧?
小满抬脚就要起身捡烟灰,我只得赶紧一挥手,拦住了他:
没关系,小满,尽管磕。只是,我希望你想一下,如果这个屋里有四五十个人,坐满了,我们都在抽烟,都把烟灰往地上磕,最后是不是这间包厢就没要头了,刘老板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这个道理,是不是这样?
是是的,四爷。
嗯,聪明。那个老仓库也是一个道理。一扇窗户破了没人管,天长日久,有些小伢儿啊,喝醉的啊,路过的时候手贱,是不是也就敢砸烂另外几扇好的。时间再一长,门啊屋顶啊是不是也就被拆的拆,砸的砸,就都坏了,就变成了而今你看到的这个讨嫌样子,对吧?
人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无知。
对于我为什么要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小满一无所知。
所以,话到这里,小满眼神里面的慌乱已经是越来越明显,说话也是越来越缓慢。但是,经过了几秒的思考之后,他还是无比艰难的点了点头,回答说:
对的。
那好,小满,那你想想,兄弟出事,而今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知,我这个当大哥的,今天不去看他陪他。反而深更半夜赶几十公里夜路跑到这里来,吃饱了没事做和你扯这些乱弹琴的事?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音刚落,小满终于再也掩饰不住,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双眼呆呆盯着我,张开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连一个字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唯有嘴角一截长长的烟灰,跌落而下,掉在裸露的胸膛上,烫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灯光下,鸡皮疙瘩清晰可见的一层层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