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妻子的质疑，贺徐之倒也没有强行反驳，只道：“那……那是大哥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我也不能和他撕破脸啊！”

“我才不管理由，我只知道，我的儿子我的女儿，谁欺负了都不行。”

说到这里，贺夫人明明还带着的灰色的眼瞳里突然迸射出一串冷光：“还有啊！谁让我是个病人呢！他们谁也休想刺激我，刺激大了，我就死给他们看。”

听不得妻子提到这个死字，一提，贺徐之的心就提了起来：“别胡说……”

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贺夫人自然明白丈夫在担心着什么，她虽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活不了几年，可最后的时光，也不想让他更担心。

所以，他不想听的，她也就尽可能不说。

不过，不说‘死’的这件事，其它的，在她还能插手之际，她也绝对不要袖手旁观。

“行了，你不听的我也不说了，不过，我这样也就是跟你表一下我的决心，总之，大哥那边你赶紧想办法，至于宁小姐这边，我来跟她说。”

“知道了，那就辛苦夫人了。”

“什么叫辛苦，这叫幸福还差不多。”

闻声，贺徐之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抚了一下妻子苍老的脸，然后，眼红着笑了……

————

安顿好贺夫人后，贺徐之果然还是又被那边叫走了。

他走后，宁馨雪被单独叫到了贺夫人身边……

刚一坐定，贺夫人便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啊宁小姐。”

“贺夫人，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才不是突然要这么说，是一直想这么对你说，只是电话里讲得再多，总觉得不够诚意似的，现在难得你们过来，我当然要抓紧时间亲口对你说了。”

宁馨雪：“……”

也许是因为贺夫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憔悴了，所以宁馨雪看着她时总觉得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总感觉会惊扰人家似的，不过，她不多话，贺夫人却似乎有很多想讲的。

这时，贺夫人主动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说：“宁小姐，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闻声，宁馨雪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正想着她说的委屈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一种时，贺夫人又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你的处理方式，虽然有点冲动吧！不过，干的漂亮！”

“贺夫人……”

果然说的是同一件事，不过，自己做为一个外人，能得贺夫人‘干得漂亮’这样的认可，她也确实有点受宠若惊。

只是，一时感慨，她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才算好，正卡在那里，贺夫人又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小灏即是你弟弟，你能不能就不要再叫我贺夫人这以见外的称呼？”

“那，那我要怎么叫？”

“我姓赵，叫我赵阿姨怎么样？”

“好的赵阿姨！”

不过是一个称呼，这样叫也并无不妥，所以宁馨雪便很痛快地答应了贺夫人。

对方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叫法，听到后就笑了起来：“这就对了，你现在既然都叫我赵阿姨了，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既是一家人，那么，许多话我也就不拐弯了。小灏，我们想留在京城上学，你看呢？”

“……”

宁馨雪没有说话，因为，她现在的心情确实也很复杂，不适合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更何况，没来之前是她想得太过简单，现如今真的见识了贺家人的态度，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让小灏留下来。

她的心思虽未全部表现在脸上，但迟迟不肯回答的态度还是让贺夫人明白了她的态度。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很过份，不过……”

贺夫人轻拍着她的手，一句，一叹：“真的想请您成全，毕竟，我有陪着他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像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做他的姐姐，对不对？”

“道理我都是懂的，可是，这个家我觉得不安全。”

贺夫人：“……”

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实话，贺夫人确实很吃惊，不过，不安全这种事情，她又觉得有些不太理解。

正疑惑地看着宁馨雪，却听她又说：“赵阿姨，我看得出来，您和贺叔叔都是好人，为人也正派，绝对能做小灏最好的榜样，但，贺家现在的情况，怕也是没有您说的那么乐观吧？”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想法呢？”

“不瞒您说，就算我现在这样，我们宁家在华都也曾是名门望族，这种大家族里的争权斗势我看得很多。说个不好说的，我们宁家最后会落得如此地步，其实也不仅仅只是外患，内因才是最主要的。”

这些话，宁馨雪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就算是小灏，她也从来不曾提到过。

毕竟，宁家当年出事的原因实在太多，并不能说是一个人问题，但同样的，也不全是宁爸爸经营不善的原因。那时，宁馨雪已经18岁了，自然很多事情也看在眼里。

可正因为经历过，所以，看到现在的贺家，她反而觉得不放心：“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而人的里面，更可怕的不是外人，反而是家人，我知道我这么说思想很黑暗，但，相信赵阿姨完全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对吗？”

“我虽然明白，但也觉得，这个家确实不像你想的那么不乐观。”

您会这么想，是因为您最近一直都住在医院里，所以不了解这个家里的变化有多大罢了。

宁馨雪很想这么说，可最后，她还是忍了下去。

这时，贺夫人又道：“宁小姐，你这也是太小看我和他爸爸了，别看我们这样，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

“我不是小看您和贺叔叔，而是更清楚现实的残酷。”

既然都是为了孩子们好，话就得放开了来说，宁馨雪这时也不再犹豫，直接将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摞了出来：“别的不说，就您的身体，还有贺叔叔的工作时间，就是很大的问题了是不是？”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小灏若是留下来，不会住在贺家的，这一点你放心。”

宁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