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五金店,不见温小芹,他问温小蓉:“小蓉姐,小芹呢?”
“出去买东西了。”
温小蓉告诉他,今天的电饭锅销售最好,到现在为止,销售五十多个。
单电饭锅销售额就差不多二千多块。
自行车和缝纫机的销量也不错。
不一会,看见温小芹提了几个包回来,两件棉衣,一条牛仔裤。还有一盒麦乳精和一盒蜂王浆。
“哟,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去买这个?”
“买这些,叫小章等下带回去,给你爸妈。也不知道这衣服,他们穿不穿得。你妈比我矮,她这件我穿了,应该穿得。你比你爸高点,你试试这件。这条牛仔裤是给小章的,等他过来再让他试试,若是不合适可以拿去换。”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件厚夹克,让潘大章试穿。
他穿了后,觉得老爸穿应该没问题。
想想还真是惭愧,做为他们的儿子,还从来没买过衣物给他们穿。
营养品也没买过。
上次去医院探望程雪梅老妈,他还买了麦乳精和蜂王浆去看望。
从他记忆里,对自己父母却从来没买过。
“买了多少钱?要么这些钱我来出吧?”他低声说。
“谁出不一样,你感到愧疚月底就多发我一点奖金吧。”
温小芹说:“天气转冷了,是该添置些厚衣服穿了。要么,吃过晚饭我们去逛逛夜市,买几件合适的衣服穿?”
来了俞督,很少去逛过街买东西。
听说小西门那里有条夜市街,各种物品摆满了街两边,人气还特别旺。
以前晚上摆地摊的不规范,大街上到处是零零散散的摊点。
前几个月工商管理跟城防协商,规划了小西门两条街,做为夜市摊点摆放位置。
“去就去吧,我还没逛过俞督的夜市呢。”
温小芹:“那好,我现在上去做饭,早点煮饭菜,小章看完录像回来吃完饭还要赶回家去呢。”
中午还剩有不少菜,锅上热热就可以吃。
五点半,潘小章从录像厅回来了。
“上三楼去,应该可以吃饭了。”潘大章让温小蓉也带小石头上去。
五金店有时吃晚饭时间也有生意,所以店里不得缺人。
潘小章跑到三楼,温小芹看见他,笑着说:“还说你可能看着录像不舍得回呢?给你买了条牛仔裤,在凳子上,你拿去试穿,看合不合适?还有那个衣服和两盒营养品,等下带回去给你爸妈。”
潘小章:“嫂嫂太好了,比我哥都好,他都没给爸妈买过衣服。”
温小芹:“别怪你哥,买这些东西的钱也是他给的。”
她指着一个房间说:“那个是你哥住的房间,你进房间去试裤子吧。”
潘小章进去几分钟,穿着新买的牛仔裤走了出来。
“太合身了,穿这裤子感觉人都长高了许多。我就穿着这条裤子回家。”竟不舍得换下来了。
温小芹也不强求他,给他盛了饭,让他吃饭。
温小蓉带小石头上来,见饭菜都熟了,按惯例把杨石头、潘广春和自己母子吃的饭菜端到店里。
她让潘大章把何俊杰等三个同学都叫上去吃饭。
“好了,三位大神,今天工作到点收工了,跟我上三楼去吃饭。”
他笑着对何俊杰三人说:“大家辛苦了!”
黄乔正:“也不觉得辛苦。”
“是呀,以后星期天都来班长这里打工。”
朱凯辉:“班长还嫌你们是个饭桶呢。”
上到三楼,潘大章看见潘小章把新买的牛仔裤都穿上了。
不禁嘲讽道:“得瑟你就第一,买条裤子穿上就不舍得换了。”
潘小章:“哥,你答应过我的,考试考第一,你买双回力球鞋和牛仔裤给我,别忘了!”
“年底考第一,我肯定买给你。”
潘大章肯定地说:“爸的碾米厂最近生意怎样?”
要是太辛苦,干脆把碾米厂丢给孙师傅干也行。
“说起碾米厂,我听云田哥说,村委几个提出,也准备把它连地方带厂房都卖掉,象上次榨油房一样拍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前世就发生在84年底,今世也有可能提前。
潘大章郑重对弟弟说:“你回去告诉爸妈,若是村里贴出碾米房的拍卖通告,第一时间去报名。然后及时进城来通知我。不管怎样,那地方我们要定了!”
万子岭脚下那栋老屋,居住环境不是那么舒心。
条件允许的话,可以把榨油房扒了,在这边起一栋新房。
这个年代农村起新房,还是土坯房为主,砖木结构,走墙的都是土砖。
墙壁粉刷用石灰浆加纸浆。
这种房子冬暖夏凉,往着是舒服,但是它不耐风吹雨晒,抗震性也差。
钢筋水泥房也是九十年代初才开始有人建。
“好,我会记得这件事的。”潘小章把东西绑在单车后座,回家去了。
茅台酒还有大半瓶。
他问何俊杰三人:“要不要喝一杯?”
朱凯辉:“学生那里敢喝酒,等下进校门,给那个门卫老头看见,就够你喝一壶了。”
黄乔正:“上次我就看见一个喝了酒,满脸通红的学生挡在门外不给进。”
“那就不喝了。”潘大章也不勉强。
这年代很多人也并不知道茅台是国酒。
吃饭都困难的年代,生活要求也不会有那么高。
三人吃多了饭堂大锅煮的油水不均匀的菜,现在吃温小芹小锅炒的菜,顿觉特别香郁。
“老板娘炒的菜特别好吃,比得上外面饭店的水平了。”
何俊杰听过潘大章几次叫她老板娘,所以也有样学样地叫了。
“是呀,我觉得老板娘炒菜的厨艺,以后去开个饮食店都没问题。”
温小芹:“在这里说什么都无所谓,千万别在学校这样叫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何俊杰三人只是开开玩笑,况且潘大章还经常带他们来改善伙食,自然不会得罪他的。
“玩笑而已,肯定不会在学校说的。”
潘大章给了他们每人二块钱。
“等下去逛小西门夜市,去不去?”
朱凯辉:“我们回学校也没什么事,去逛逛也可以。”
三人吃完饭就告辞离开了。
来到五金店,他对杨石头夫妇和潘广春说:“晚上开到七点就可以关店门歇业了,不必要开到八九点。”
晚饭后虽然偶尔还会有点生意,但一般情况下都是没什么生意的。
“关门这么早的话,有顾客来就损失了一单生意。”
温小蓉:“反正在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事。”
“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晚上偶尔去外面逛逛街,散散心也可以呀。”
赚钱虽然重要,但是日子也还是要过。
温小芹拿财务账本过来跟她姐对账。
然后跟潘大章去到录像厅,收一天的营业款。
具体记录,包括饮料副食那一摊子。
潘大章把半瓶茅台递到杜善文手里。
“没有喝过这种酒吧?”
别说他没喝过,自己以前也没喝过。
“茅台呀,别说茅台,瓶装酒以前我都没喝过,喝的都是米烧酒。”
潘大章对他和黎兰英说:“晚饭后忙过这个高峰期,事不多的话,你们可以轮换着休息。”
这时潘广春也从五金店走了过来。
“石头哥让我今晚先下班,明晚就他们先下班,店里至少开到八点钟。那样才不会耽误生意。”
他向潘大章解释说。
“其实不必要的,顾客认定了去我们店买东西,即使今天收工锁门了,他明天也会倒回来的。”
杜善文见他回来了,于是对黎兰英说:“表姐,忙完这阵,干脆你也下班,两人去逛逛街,压压马路。我跟我妈在这里看就行。”
到小西门夜市走路需要二十分钟,但是对于走惯山路的农村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两人特意拐到长堤路那边去走。
十多分钟后,到了俞督酒厂大门口。
看见斜对面的一排青砖绿瓦古建筑正在拆卸。
地上一大堆旧木料。
早上卖茅台酒的那位光头,正在跟一位中年人热烈聊着天。
“姜主任,你们这栋楼是公家的,政府说拆就拆了。但是我们这边几排都是私人的,没有谈妥补偿前,可以随便说拆就拆么?”
“老邹,上级肯定会妥善安排的。旧城改造是大势所趋,没有人可以阻挡的。靠俞督河这大片旧房子都要拆掉重建。这是城建局已经规划好的。”
光头男:“其实你们这栋粮食局房子,最早的时候是当时俞督最大土豪的产业,解放年携带金银细软,举家逃到香港,也有人说是跑到台湾去了。”
姜主任:“老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土豪家有后代跑过来说这栋楼是他们祖产不成?”
光头男:“姜主任,我是提醒你拆卸这种土豪家的房子,往往会有意外收获,要做好防卫工作才行。”
姜主任眼睛都亮了。
“你说墙砖或石基间可能藏有宝物?”
确实以前有钱人建房子都有在墙基或者房梁上藏金银币或者古钱币的传统。
似乎不藏上一二罐财宝,就无法显现出自己是富人的身份。
“有可能哦。”
“这样的话,明天我要通知拆卸队把整个工地都用薄板围起来,不让一个闲人进入工地。老邹,谢谢你的提醒!”
“应该,我跟你姜主任是什么关系?”
“对了,老邹,帮我问问,有谁要这种古木头的。这几根廊木头,拉去做柴烧又可惜,搞去造房子,又嫌它大。拉去锯板,都可以锯上百方出来。”
“姜主任,准备把这几根廊木卖多少钱呢?”
“这几根木头都很硬,死沉死沉的,材质不错,一根五十块钱总值吧?”
“行,我帮你问问那些木匠。”
路过的潘大章把他们两人所谈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他对温小芹说:“我去看看他这个廊木是什么木材。”
温小芹知道他家里那堆锯成木丁做木珠的木材就是他捡漏捡来的。
在别人眼中只能做废材的东西,他能慧眼识珠,辩别出独特的价值。
温小芹也紧跟他走了前去。
这时那个姜主任走向墙脚另一边,光头男一眼看出正向他走来的是中午找他买茅台酒的年轻人。
“后生崽,你跑进拆房工地来想干什么?”
房子看来就是今天刚拆的,费了半天才把走廊外面几根廊柱拆下。
“大叔,原来是你。我看这里拆下几根大木头,恰好我家里想打几样家俱,所以过来都看看这几根木头,有没有用?”潘大章平静的说。
光头男眼晴一亮,心想:这年轻人买茅台酒一买都是三瓶,而且还说是买来自己喝的,不是送礼的。
所以他肯定有财力买这八根四米长,直径60公分的廊木。
“年轻人你真有眼光,这几根大木头搞来做家俱,确实最合适,我怎么没想到呢?”
潘大章漫不经心地走前去。
敲了敲木头,用一块瓦片刨开一点树皮,在微弱路灯照耀下,发出一条条金色的丝线光芒。
金丝楠木头。
这种传说中的神木竟然给他碰见了。
前世他在广东中山的家具基地,进家俱厂干了几年。
基本上认识各种木板。
知道这种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桢楠木头,古代被称为帝王家的专用木材。
其价格比正宗海南花梨贵上何止十倍。
前世有个木匠据说把几栋老房子的古木材全部收购了,用那些木材打造出了几十套家俱。
开了一间家俱店售卖,被一名探亲的港商,无意间走进他家俱店,看了家俱木材后,一口气出高价把他家俱店家俱全部买走。
后来该木匠用那些本钱开办了俞督县城最大的家俱商场,几年后成了百万富翁。
原来他起家的源头就是来自这里。
“后生崽,你认识这是什么木头么?”兴头男看他认真审视木头的样子,好奇地问。
你这么一点年纪,难道认得出这种木材。
这年代并没有多少人能够识别出各种木材。
“没有,我检查检查木头有没有蚀空?”
他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这木头卖么?做家俱应该没问题。”
光头男低声说:“卖呀,我帮你做成这单生意,你每根木头给我五块钱,行不行?”
“那要看你每根木头卖多少钱了,你开价一百块,我付一百块,又要付你五块一根,我就划不来了。”
此时装糊涂是最高明的方法。
“你自己跟那个姜主任讲价钱,我还可以帮砍价,反正若是生意成了,你就给我五块一根,行不行?”
光头男做惯了这种抽彩头的生意,现在见又有机会上门,岂会轻易放过。
“行吧,只要成了就行。”潘大章迟疑着说。
他不可能答应得太爽快,不然给光头男看出苗头就麻烦了。
“姜主任,过来,生意来了。这后生崽说想买木头做家俱,问这木头要多少钱一根?”
光头男把姜主任叫了过来。
姜主任看见潘大章模样,一脸不乐意了。
“还是孩子嘛,买什么木头,叫你爸妈过来谈价。”
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孩子,家里即使要买木头,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光头男理解他的想法,笑着说:“姜主任,看走眼了吧。别看这后生崽年轻,人家上午还从我手里买三瓶茅台酒去喝。他想买,你开价,他给钱,你管那么多?”
潘大章也说:“我即然来问你,跟你谈好价后,自然会付你钱,买东西跟年轻不年轻没什么关系吧。再说我也十八岁了呀。”
这张脸虽然稚嫩,但是心态可能比你都更沉稳。
姜主任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
“真正想买的话,给我80块一根。”
他把价格说出以后,注意观察对方的表情。
“贵了。”潘大章表态说。
“姜主任开了价,你也可以还个价的,多少你认为合适?”光头男在旁边帮着腔说。
“六十,六十我都觉得高了。”潘大章迟疑看着说。
“姜主任,就六十卖给他吧,我看这个后生崽也是一个实诚的人。我也认为这个价格合适。”光头男劝说着。
姜主任:“六十就六十,共八根木头,四百八十块,付钱你就叫车拉走。”
潘大章:“我先付五十块定金给你,明天叫车过来拉,剩下的全部付给你你。”
姜主任:“可以。”
潘大章付了五十块钱给他,收了他写的收据。
“木头晚上放这里,应该没事吧?”
“没问题,我这里晚上安排了工人看工地的。”
再说了,每根木头都几百斤重,送给你也不一定搬得起呀。
潘大章带着温小芹走出工地,光头男后面跟了过来。
“后生崽……”
他把他叫住了,欲言又止。
刚才说过的每根木头五块钱呢?
“大叔,你放心,明天装车时,我肯定把40块钱给你。”潘大章知道他的意思。
“后生崽,你准备怎样把这木头拉回去?准备拉到什么地方去?”光头男试探着问。
“拉回月舟村家里去,我要回去找个拖拉机来拉才行。”
“这木头四米多长,恐怕拖拉机拉不了,估计要那种中型的货车才行。你家在月舟村,货车可以开到你门口么?”
“可以呀,我门口停货车一点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