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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张家说这幅画是先皇御笔,你相信吗?”他微抬眼睛,望向她。

黄梓瑕思忖着,缓缓说:“我未见过先皇墨宝,不敢肯定。”

“我可以肯定。”

李舒白默然将手轻按在那幅画之上,说:“这墨,是祖敏为上用特制。先皇晚年时,因身体不适而厌恶墨味,于是祖氏改变了配方,除珍珠玉屑之外,又在墨锭中加入当时异邦新进的一种香,只制了十锭,用了七锭,剩下三锭随葬了。如今已有十年,尚是当年香气。”

……

她抬头又看向李舒白,李舒白又说道:“先皇提笔写字或画画,往往先在旁边虚比一下,是他多年习惯,不是常在他身边的人,一般不会知道。而你看这里——”

在那根被他们看成雷霆的竖线旁边,有一条如发丝般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条。】

李润看了一眼李舒白,先皇的这习惯,除了常年伺候在先皇身边的太监,皇子之中就只有李舒白一人知道了。

因为再无其他皇子像他一样经常被带在身边教导。

另一边的唐宣宗也很满意四子的反应,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习惯并在看到一张不知所云的“画作”时立刻的反应过来,这何尝不是将他这个父皇放在心上的证明。

证明张行英家那副画确实是先皇遗笔之后,该疑惑的事情又多了。先皇临终之前为何会突然赐下这样的一幅画作给张行英父亲?要知道当年先皇的状态,别说作画了,提笔写字都是无比困难的。

【第95章鸾凤身轻(3)

……

这里是平康坊附近,长安城道路本来宽广,但因两旁正有水渠清理,长了多年的槐树又歪到街中来,以致此处的道路被占了大半。

本已通行形势严峻,谁知平康坊两个伎家偏偏还在路口摆下小台,相对卖弄,一时笙箫作响,舞袂翻飞,台下聚集无数闲人,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而就在这喧闹之中,同昌公主那辆镶金贴玉的马车,正横在道中,寸步难行。

……

黄梓瑕听到凤凰门,微微一怔,便问:“公主近日发病,还是静心休养为好,为何要去太极宫?”

垂珠点了一下头,一脸忧虑地看着前面的人潮,喃喃说:“淑妃还在等着公主呢……”

太极宫如今只有王皇后居住,而如今郭淑妃在那里,又让同昌公主前往,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黄梓瑕皱起眉头,她总有些不详的预感,越发浓烈。

李舒白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很淡也很快就消失的那种,但还是被黄梓瑕捕捉到了。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这时的李舒白远没有书中那个夔王淡然脱俗。

李润皱眉说:“淑妃不该将同昌牵扯进她与王皇后的斗争之中才是。”再这么说同昌也是他们的侄女,郭淑妃即便是同昌的母妃,也不应该将她牵扯进后宫争斗中。

李舒白说:“王皇后有与皇上十几年风雨同舟的经历在,郭淑妃又凭什么和她争呢!也就只有一个同昌而已。”

也是郭淑妃拎不清,同昌公主再受宠终究只是位公主,还是已经成了婚的公主。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以同昌公主受宠程度未必会有事,但郭淑妃必然会被皇帝责备。

只是终究等不到那一天了……

【正在一片混乱中,同昌公主的目光忽然落在人群的某一处,那双锐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失声叫了出来:“九鸾钗!”

黄梓瑕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一片人头攒动,倒是有几个烟花女子头上戴着各色花饰,但是看起来颜色造型都十分俗艳,绝不像玉色天成的九鸾钗。

……

垂珠赶紧跟在她身后,伸手去拉她:“公主小心……”

话音未落,同昌公主已经被人拉住了手臂,身不由己地往前面倒去。她身材娇小,此时突然被人拉进人群中,分开又合拢的人群竟似一只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立即吞噬了她。】

众人也想不到,同昌公主居然是这样失踪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人声鼎沸之处,十几个宦官侍女的看护下,直接被人给拉走了!!!

根据之前的推测,此时的同昌公主八成已经凶多吉少了。

果然一声尖叫,等书中黄梓瑕他们找到同昌公主时,公主已然消香玉陨。

另一边的郓王眦目欲裂,那是他的女儿啊!他最疼爱的女儿。居然就这样……就这样死在一个无人的小巷之中。

郓王暴躁的说:“一群废物,全都是废物!十几个人都看不住灵辉居然让灵徽……让灵徽……”

说到后面居然哽咽了起来,考虑到他在书中失去了女儿的缘故,唐宣宗并没有开口制止他的,让他发泄出来。

【垂珠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茑萝纠缠,她绊倒在地,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连哭带爬还是滚到了同昌公主身边,用力抱住她,吓得脸色煞白,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用力去按她心口那个一直在涌出鲜血的地方,可她的手掌怎么能阻止同昌公主生命的流逝,她唯能眼睁睁看着公主鲜活的生命连同温热的鲜血一起自胸口涌出,渗入此时生机蓬勃的大地,消渐为无形。

她按着同昌公主的伤口,脸上因太过震惊而显出无法面对的茫然。

……

九种颜色的奇妙玉石,被雕琢成九只舒缓翱翔的鸾凤,鲜血滴在上面,温润绚丽,难以言表。

而九鸾钗后面弯月形的钗尾,如今已经折断,正插在公主的心口。】

同昌公主就这样死在了无人的小巷中,如同预言的那样死于“鸾凤”九鸾钗之下。

周子秦说:“这九鸾钗才失踪没几天,就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崇古你说会是凶手偷的九鸾钗的吗?为的就是用九鸾钗杀死同昌公主。”

黄梓瑕沉吟一番,说:“九鸾钗的失踪背后定与凶手脱不开干系,但未必是凶手偷的九鸾钗。”

周子秦说:“怎么说?”

黄梓瑕说:“公主府守卫森严,如果是凶手自己偷盗九鸾钗必定会被察觉到才是。可实际上并没有,所以比起凶手偷走九鸾钗,我觉得他买通公主府的人偷走九鸾钗的记录更大一些。”

周子秦摸着下巴说:“先暂且不论偷窃手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才能让公主府的下人选择背叛呢!”

黄梓瑕却觉得,不一定是所谓的“利益”让人背叛的,或许那人被凶手给威胁了说不定,但无论无何还是得先找出偷盗九鸾钗之人。

【第96章上穷碧落(1)

……

青冥荡荡,长天悠悠。同昌公主已经魂归碧落黄泉,与这个人世,再无关联了。

生前盛景,死后哀荣,都与她没关系了。

……

这个备受天下人艳羡的公主,在金梁玉柱之间长大,遍身罗绮,珠围翠绕——可谁会知道,她居然在双十韶华,死在那样一个荒僻角落的杂草野蔓之中——仅仅只是离开了她的侍女们短短一段时间。

凶器是插在她胸前的九鸾钗,毫无疑问。因刺中了心脏,公主在短暂的挣扎之后,便立即死亡。而在她的挣扎之中,九鸾钗的钗头与钗尾连接处断折。】

皇帝最为宠爱的同昌公主死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皇帝暴怒一幅要将凶手碎尸万段的模样。而郭淑妃更是悲痛欲绝,除了失去女儿的伤心之外,还有些难以言表的惶恐,因为是她让同昌进宫的,皇帝若是怪罪下来,她也必然会被责罚。

众人的心神都放在了同昌公主的命案之上,对再次出现的王宗实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但黄梓瑕却留了一个心眼,总觉得这个王公公背后还有不少秘密。

同样关注着王宗实一举一动的还有李舒白,看着王宗实说出那小红鱼喜食人血的说法后,李舒白半敛眉目,任谁也无法看出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第97章上穷碧落(2)

……

那里面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在他还是郓王的时候,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看不到明天,身边所有人都怀疑他,唯有这个女儿,软软地偎依在他的怀中,将他当成自己唯一的倚靠。双臂抱着他的脖子时,她的目光总是闪闪发亮地望着他,就算郭淑妃想要抱她,她也不愿意松开手。

她四五岁才会说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得活”。他还没听清楚那是什么意思,迎接他登基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口。他相信这个女儿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对她爱逾珍宝,而她也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的父王是她最强大有力的屏障。

然而现在,有人抢走了他最珍爱的宝贝,只剩下他一个人无限悲凉地看着女儿冰冷的尸体。

……

望着女儿所在的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灼热的怒火终究慢慢变得冰凉,哀痛从头顶如水银般贯入,侵袭了他全身。火焰终究被寒意吞噬,他忽然明白,曾经抱在怀中的那一团软软的肉,已经不在了;曾经咯咯笑着喊他父皇的那个声音,已经不在了;曾经抓着他的手臂撒娇乞怜的那双手,已经不在了;始终仰望着他的那双眼睛,也已经不在了。

他疼爱了二十年,那个任性、骄傲、倔强的女儿,不在了。】